那可就完蛋了。
沈长林回以单纯的微笑:“事关重大,一时给不了准话。”说着不留话茬,甜甜的对钱氏道:“奶奶,咱们中午做啥好吃的款待二位公差呀?”
钱氏回过神:“煮鱼,我去前山村找老丁家的捉条鱼来!”说着又叫沈如康去沽酒,罗氏也上前来添茶水。
全家一番糊弄,两位公差将孙教谕“要个准话”的嘱咐忘了精光。
“略备酒菜就好,我们还要尽快回县里去复命。”
“多谢沈老太太款待……”
沈家宾客同欢,围观瞧热闹的人群逐渐散去,只不过十两银子给咸水村带来的震动还没消失。
寡妇白氏就是一个,她拍了拍儿子的屁股,同公婆商议过后,准备开年就送儿子去大岩村开蒙,有这想法的不止她,还有好几个,不过因家里条件参差,有的随便商议一番就定了下来,有的实在家贫,只得不了了之。
但如周氏一般尴尬的,唯有她。
越想她越不得劲儿,要是早早将沈玉堂送到县里去读书,今日得那十两银子的就不是那家的人了,吃饭的时候她想了又想,最终以毋庸置疑的口吻道:“明日我就带玉堂去柳秀才那,让他去县里读书。”
周氏的男人沈则全瞪她一眼:“能不能吃完饭再说。”
“现在就说,我知道有些人不满,但做人不能那么自私,得有远见!玉堂要是发达了,能亏了你们大家吗?”周氏预备高谈阔论一番来说服家里几个不懂事的儿子媳妇,岂料老大淡淡看过来,用十分平常的语气说。
“我就是没远见,就是自私,也不求玉堂发达了报答我这做大伯的,分家吧。”
紧接着老三也开了口:“我和大哥想法一样,分家了娘你爱送谁读书送谁,想用公中的钱送,这是不可能的。”
沈老四从饭碗里抬起头:“要分家可以,得先给我娶个媳妇啊,不然我不同意分家。”
“……”周氏气的摔了筷子:“一群黑心肝的!”
*
送走了公差,钱氏将门栓好,一家人仔细的翻看书籍、文具、字帖,还有银子。
一边看一边感叹真是好东西,沈长林原想过将书和文具卖了换现,但有了十两银子打底,他很快抛下了这个念头,将新四书给了沈玉寿,这样便不用合看一套了,文具则留下,今后慢慢使用。
重点是那十两银子,农家能攒下一点碎银和铜钱就很好了,像这样整锭的小元宝,钱氏还没怎么摸过。
她一边摩挲一边笑,最后咬牙收起来:“长林,这钱奶奶给你攒起来,留着日后娶妻,盖房。”
沈长林摇摇头,他不是圣父,但也不冷血,这一家子待他如何,他内心十分清楚,旁人真心待他,那么他也会真诚待人:“这钱用来加固房子吧。”
钱氏一愣,眼眶热乎乎的:“可……”
这钱是娃凭本事挣来的呀。
“奶奶,要是您将我当亲孙子,就别客气,那去加固房子。”沈长林笃定的说道。
钱氏心里一片温热,多乖巧懂事的一个孩子,她前世积福才收养了这么一个乖孙吧。
“……听你的。”
第19章 修房子
◎瑞雪兆丰年啦◎
两日后雪便停了,接连几日阳光明媚,薄雪化了个干净,钱氏赶紧揣上银子请了工匠来家。
工匠将家里的几间房都看了一遍,表示这房年久失修,得大整改,大件木料就要四五根,还得买些其他材料,加上工钱需六两银子,如果手头紧,凑合着修整一番也能对付几年,大概三两就够了。
钱氏有点纠结,心想要不先凑合?这几年要是攒下钱了,再喊人来大修?
正琢磨着,沈长林已经看出了她的心思,非常的坚定的要求大整改,一劳永逸,免得一件事操二回心。
“你这孩子,倒是挺有远见的嘛。”工匠乐呵的说。
钱氏一咬牙一跺脚:“行,就大修整。”
工匠是个手脚麻利的,加上钱氏催的急,当场交了二两定金,工匠立即回去买好材料,带上两个徒弟入驻沈家,第二天就开始敲敲打打的修屋顶。
工期大概得五天时间,沈长林提议干脆将院里的几处泥坑也填填,再修个木头小屋,专门关鸡,家里现在有二十多只母鸡,鸡舍有些拥挤,并且他还惦记着再扩大一点规模。
只是这样一来,六两的花销上还得再添一两,银子就得花在刀刃上,沈长林认为这笔花销很值得。
钱氏现在对沈长林简直言听计从,她自己也说不清,为何会对一个五岁的孩子那么信任,大概是他来了后,日子一直过的很顺吧。
“那便一起修,等开春了再抱一窝鸡仔回来养。”
钱氏一家的动静瞒不过其他人的眼睛,有几个想和钱氏借钱的宗亲见了也不好开口了,人家把银子花了呀。
但古话说的好,不患寡而患不均,得了十两奖银的事还是灼痛了某些人的神经,沈长林出门遇上过好几个煽阴风的,以一副为他好的姿态叮嘱他银子是他个人的,不能被钱氏用光了,更有心思龌龊一点的,假装好意的问沈长林钱氏的银子平日放在哪里,撺掇他去偷出来捏在自己手上。
总之损人不利己,就是单纯的坏,见不得人好。
沈长林可不惯着这等蠢人,回到家就告诉钱氏。
钱氏可不是吃素的,撸起袖子立刻就去找人算账,她可以站在院门口骂上一个时辰不带喘气的,骂的那户人满脸通红不敢见人,要是遇见脾气一样火爆要动手的,钱氏更不怕,她那个体格,就是来个年轻小伙子也能过上两招。
如此收拾了几个人,再也没人敢在沈长林面前煽风点火,村人渐渐瞧明白了,沈长林虽是后头收养的,但人全家上下一条心。
不过,还是有人贼心不死,撺掇沈长林无效,就暗戳戳的撩/沈玉寿。
“玉寿啊,长林比你还小两岁呢,人家考了第一名,你咋连个名次都没有?”
“你奶你娘现在最宠长林了,你个亲生的现在倒成后养的了。”
“玉寿啊玉寿,往后爹不疼娘不爱的,你咋办哟……”
沈玉寿给村人的印象总是怯生生的,内向不爱说话,但他们又搞错了一点,沈玉寿瞧起来怯弱是因为社恐,纯粹是害羞,但是他并不自卑懦弱,相反,去县城见过世面加上受到沈长林的鼓励,沈玉寿心态非常稳。
“我读书确实不如长林厉害啊。”
“但是我也很优秀,全县一百多名学子,我可以排第十五。”
“我奶奶,我爹娘既疼爱长林也疼爱我。”
“我和沈长林就是亲兄弟,往后我们会相互扶持,兄弟同心其利断金。”
说完很不解的反问那些人:“你难道还会吃亲生兄弟的醋吗?”
这个问题就扎心了,谁家没有几本难念的经,原想逗小孩,却给自己挖了坑,只好一阵哈哈哈敷衍过去,然后灰溜溜的逃走。
有道是家和万事兴,但和气的才是少数,尤其是当家做主的长辈拎不清时,下面的小辈们更是斗的厉害。
现如今周氏家里就是这样,年都不过了也要分家,一般来说有兄弟还未成家是不兴分家的,可既然老大老三公开提了,周氏咽不下那口气,分就分,她不怕丢人。
按照风俗,分家后爹娘会和长子一起过日子,但现在周氏见老大碍眼,坚决不肯和他过,看老三也一样,就在大家以为她会选择老二的时候,周氏却出人意料的选择了老四,原因很简单,周氏虽然很喜欢老二的儿子沈玉堂,并且分家也是因沈玉堂而起的,但是她确实不喜欢老二两口子,尤其是老二那个丑媳妇,瞅着吃饭都没胃口,那便只有和老四过日子了。
正好老四没娶妻,她和老伴儿也可以帮衬着老四。
“大伯娘,如康哥,麻烦你们午饭后去我家一趟,下午我们几兄弟分家立字据,请你们去做个见证。”
这天上午,沈大郎来了家里,用充满羡慕的眼神看了一会工匠干活,还问了材料费和工钱等,然后才提到正事。
村里人分家,相比较自家关起门来分,更喜欢召集村长、里正、族亲、娘舅等一起作证,这样日后出现纠纷,也好找人说公道话,虽然钱氏和周氏不对付,但他们这一支是血缘最亲近的。
“嗯,我记下了。”钱氏点点头,吃过饭后去了周氏家里,等到日头快落山了才回来。
一回来就说周氏这家分的不好,首先没分彻底,爹娘和老四过日子,又公开贴补老二的儿子读书,等于老二和老四还是牵绊在一起,现在老四没娶媳妇或可勉强凑合,有了老婆孩子那就不一样了,其次钱氏非常了解她的这位妯娌,虽然办事情不着调,但挺会攒钱的,这些年一定攒下了不少家当,但是从分的家产来看,她藏了不少私房没拿出来,这也是一重隐患。
“罢了,管她的闲事干啥,做晚饭去,这个周氏也是抠门,二十几号人陪她耗了一下午,愣是一口干粮都没给,真有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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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子很快就竣工了,表面上看只是干净整洁了一点,但内部变化挺大,至少屋顶没有摇摇欲坠的感觉,下雨下雪也不会漏,更不会被风一吹就咯吱咯吱响,夜里睡觉安心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