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郡主赶紧到梳妆镜前坐定,侍女开始积极伺候郡主装扮。
刚将珠翠拆下,采月郡主秀发半垂之时,一道人影闪了进来,采月郡主抬头一看,见是林月贤,急忙扭身以手遮面,嗔道:“月贤哥哥,你怎么进来了,你到厅里坐坐,我一会儿就出来。”
林月贤站定,笑着看向郡主,柔声问:“我怎么就不能进来了?”
“我还没打扮好,这样不好看。”
林月贤目光闪烁着,将采月郡主细细打量一番,一边打量一边往前走,直到铜镜后站定,从镜中继续凝视采月郡主的面容:“好看,郡主天生丽质,无论怎样都是绝代佳人。”
说着拿起梳妆台上的一柄玉梳,亲自帮采月郡主梳发。
郡主的心再次如小鹿乱撞,她不由自主的揪紧衣裙,含羞带怯的接受心爱男子的亲昵。
“郡主,今日我有事情要同你说,可否请她们退下。”
“你们都出去。”采月郡主对婢女们道。
婢女们鱼贯而出,偌大的房间瞬间便只剩下他二人,想到上次二人独处一室时发生的事情,采月郡主不禁面红耳赤。
林月贤俯看着郡主,将她的一切激动、紧张看在眼里,眼中闪过一丝暧昧不轻的灰暗神采。
要怪,只能怪她命不好,有个视人命如草芥的母亲。
林月贤借梳发的动作,自然的将采月郡主揽在怀中,一只手继续梳发,另一只手轻触郡主的脸颊。
“这些天,郡主怎么不去找我了?”
郡主咬了咬唇:“我怕打扰到你。”
林月贤蹲下身子,神情的凝望着郡主的眼睛,他本就有一双多情的眼眸,只是郡主从没被这双眼深深凝望过,如今四目相望,郡主的一片春心,早已全系于林月贤身上。
只听林月贤用极温柔的声音道:“郡主久不出现,我还以为郡主将我忘了。”
“不会的,我永生永世都不会忘记月贤哥哥。”
“真的吗?”林月贤勾唇,笑得苦涩,琉璃般的眼眸闪烁几下,语气有几分哀伤,“有郡主这话,林某便知足了,郡主,我们成亲吧。”
采月郡主的心简直激动的要跳出来:“什么时候?”
月贤哥哥竟主动说要同她成亲,今日的她,也太幸运了吧!
“现在,明天,后天,越快越好。”林月贤垂下头,将额抵在采月郡主膝上,“从前林某对郡主多有冷待,并非我不心悦于你,而是……而是林某的家世,配不上山和长公主的门第,我怕误了郡主一生幸福。”
采月郡主连连摇头:“不会误,不会误,我只有嫁给月贤哥哥才会幸福的。”
林月贤闻言,眉头舒展开来,目露惊喜:“当真?那我们去求圣上赐婚好不好?我会风光的迎娶你,一生一世只对你一个人好。”
采月郡主激动的眼含泪光:“好。”
紧接着二人便携手走出郡主府,直接去求山和长公主进宫,求皇上赐婚。
誉王提醒完,前脚刚走,林月贤和女儿采月便来求成全,山和长公主自然不会应允。
但女大不中留,被母亲拒绝的采月郡主一哭二闹三上吊,林月贤也日日满脸憔悴的来长公主府求成全,期间做的种种动人之举不加赘述,总之,山和长公主妥协了。
长公主想当然的认为,她位高权重,林月贤就是本事再大,也翻不出她的手掌心,日后若对不起采月,她自有千百种法子收拾他。
于是长公主将侄子的提醒搁在一旁,入宫去见圣上,将请赐婚的想法说来。
圣上尚在病中,对采月这侄女,他颇多爱护,问过林月贤的身份后,也觉般配:“朕这就拟旨赐婚,再从私库拨一份嫁妆赐予采月。”
说罢咳嗽几声,继续道:“改日你带采月进宫,让她去朕的私库里挑,喜欢什么拿去便是。”
山和长公主跪地拜谢:“谢皇兄成全。”
“一家子骨肉,这般客气作甚,起来吧,到了如今这个岁数,就愿意看他们小年轻和和美美的,成一桩美好姻缘,是功德一件啊。”说着对山和长公主挥手,“你坐过来些,陪朕说说话。”
“是。”长公主颔首答。
圣上年岁上去后,格外喜欢同故人说话,找个熟人论一论过去的种种,就仿佛回到了从前。
是以,林月贤和采月公主的赐婚圣旨,在殿试之前便发了下来。
几方人马个个高兴,唯有誉王一口闷气憋在心中,对林月贤的疑心更盛。
但事已至此,父皇金口玉言,林月贤即将成为自己妹婿的事已无可更改。
“还望林公子好自为之。”
林月贤祥装出一脸的胆战:“殿下的提点,林某铭记在心。”
五月初,初夏已至,人们都换上了轻薄的衣裳,街道上卖冰饮的小摊贩也多了起来。
同时,众位新科贡生期待已久的殿试也终于来临。
殿试当日,沈长林沈玉寿等上榜举子核验身份后,按照排名先后的顺序,跟着捧题官及内阁官自宫门入皇城,到了传说中的金銮殿——实际名为保和殿的大殿上。
皇城巍峨,宫阙连绵,琉璃瓦青玉柱,宫道笔直宽阔,兼守卫森严,一情一景,无不体现出皇家的浩然气势。
诸贡士穿着襕衫踏入皇城后,无一不被其气势所震撼。
沈长林走在最前方,对皇城的景致看得最为清楚,感受也最突出,他从前也去古皇城游览过,但是跨越了时光的欣赏,终究不如当时当刻有冲击力。
巨石累就的长阶,四人都无法合抱的廊柱,还有精致繁复的雕花窗棂,种种细节,无不体现皇家的体面,体面背后,则是至高无上的皇权。
很快保和殿便到了,大殿东边有一黄案,捧题官会将题目放在上面。
而新贡士则会在鸿胪寺官员的引导下,在宫殿的台阶两旁侯列。
沈长林是正榜第一名,所以站在左侧最前。
不过一刻,乐声骤起,皇帝御殿,殿内的诸位大臣以及殿外的贡士齐齐向皇帝行礼。
在大干朝,君臣之间非请罪不行跪拜礼,因此沈长林他们只需站着行礼即可。
保和殿十分宽阔,哪怕是殿内之人,都不一定看得清楚皇帝面容,以沈长林为首的新贡士们虽在名义上面见天颜,但其实连皇帝的影子都没有见着。
皇帝只是来露面走个过场,接着礼部官员散题,沈长林他们将直接在殿外答题。
这是科举考试的最后一次考核,只考策论,沈长林见上面的题目是——改政兴国之道。
这题极其广泛,不限制格式和字数,四书五经里已寻不到此题答案,也无套路可言,完全考察学子对于时政国事的看法和思考。
考试时间约三个时辰,期间供应一餐饭食和一壶茶。
众新贡士答完卷后,受卷官会将试卷收集妥当,然后送到弥封官手上,接着又转交给掌卷官,最终交给皇帝亲任的读卷官去评阅。
殿试当日举行,次日阅卷,又次日则要发榜,时间十分紧凑,所以其实此刻,阅卷官就已在皇城中了,待新贡士们的卷子交上来,他们便会连夜阅卷。
阅卷官皆由皇帝挑选,自是他信任的近臣,阅卷官位高权重,对新贡士们的试卷有初分等级之权,即将试卷按照一甲、二甲、三甲分等。
虽最后的排名由皇帝亲定,但主要是定一甲和二甲,并对阅卷官拿捏不准的试卷进行参评。
但是今上对殿试极看重,从登基以来,每次殿试他都全程参与阅卷。
殿试阅卷向来在内阁班房举行,此刻,圣上已亲临内阁班房,正和阅卷官们论政事。
过了一个多时辰,眼见圣上精力不济,近侍上前劝说:“陛下,离考试结束还有许久,陛下不如移驾回寝殿小睡片刻,再来等候。”
圣上摇头:“殿试选出的人才,乃我大干的栋梁,如此要紧之时,朕如何能缺席。”
言罢,让近侍去取最近新炼制好的金丹来,金丹一服,他立即精神焕发。
“众位爱卿请一起服用吧。”
圣上不仅自己享用,还本着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的原则,给诸位阅卷官一人发了一粒。
甲之蜜糖乙之砒.霜,对圣上来说金丹乃延年益寿的圣品,且价值不菲,非宠臣近臣他还舍不得赏赐呢,但对某几位不信炼丹一说,并对其深恶痛绝的阅卷官来说,这份赏赐好比烫手山芋,令人十分为难。
“朕服用此物后,身体大为好转,众爱卿何不一试?”见众位臣子不为所动,圣上继续卖力的推荐着。
然而,满室寂静,一时竟无人接话。
过了好一会,内阁大臣杨敏然出列道:“此丹竟有如此奇效,臣惶恐,不敢随意服用,请圣上准臣带回家去,留作不时之需。”
圣上大手一挥,本想说不必节约,他那儿还有许多粒,赏他们若干又有何妨?
但看这几个老狐狸的样子,惺惺作态,只怕是不将金丹作宝物,便踩着台阶往下走:“带吧带吧,都带回去!瞧你们一个个怕死的样子,朕食了这么多,不是筋骨强健么?”
“圣上乃真龙天子,自然不是我等凡夫俗子可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