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刚传入的,难怪平时没有见到。
再看切洋葱的帮厨,一边切一边吧嗒掉泪,被熏的,沈长林大声说:“你点支蜡烛在旁边,就不熏了。”
帮厨半信半疑,点上蜡烛后,那股熏眼的刺痛真的减轻很多,管事的捏捏沈长林的脸颊:“你这小娃娃,真有两下子,你是怎么知道的?”
科学原理是蜡烛可以烧掉洋葱挥发的刺激性物质,但这样说古人恐怕不理解,沈长林一本正经的扯了个谎:“我猜的。”
这粤地来的新蔬菜味道好但辣眼睛,把帮厨们折磨的痛不欲生,沈长林随口的一句话就解决了他们的大难题,管事很高兴:“你们的鸡蛋我都收了,一文一个。”
惊喜来的很突然,沈长林收好二十五枚铜钱:“我们家有很多鸡,以后还有鸡蛋卖,下次还收吗?”
管事的一愣,鸡蛋这东西嘛,库存多几十个少几十个没多大问题:“你送来就收,前提是质量过关。”
“这是自然。”
沈长林找到钱氏,把三十枚铜钱交到她手上,钱氏眼睛都瞪大了,一个时辰不到就把三十个鸡蛋全部卖光了?沈玉寿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钱氏边听边点头,沈长林可真是机灵,但那三十文钱她不能收,添了二十文后又塞到了沈长林的荷包里:“上次不是说纸不多了吗?去买点。”
两个小的去买纸,钱氏继续卖她的老南瓜,说来也怪,不知道是不是沈长林的好运感染了她,平日不大好卖的大南瓜没一会儿就全部卖完了,并且价钱还不错,钱氏已经好久没做过这么爽快的生意了,数着铜钱笑的嘴都合不拢。
明日再拿点东西到镇上卖。
买纸的路上,沈长林还在惦记那个蔡老三,他有洋葱种子并且种出来了,会不会还有其他种子呢?他脑中冒出一个大胆的念头,和路人打听后直接到了蔡老三家。
蔡老三五十多岁,是跟着商队到处跑的人,喜欢搜罗各地的新鲜东西,种子、布料、动物等等,去年去粤地他带回了很多植物种子,种了一茬,只有洋葱长出来并且小范围的推广开,剩下的扔在角落早就忘记了,现在冒出个小娃娃想跟他买剩下的种子,蔡老三觉得很稀奇:“二十文,你全带走吧。”
种子放久了会失去活性,他也没兴致再种着玩,不如给这个好奇的小娃娃。
回家路上,钱氏捏着那包黑漆漆的种子有点郁闷,少买半刀纸买这玩意,不知沈长林怎么想的,但买都买了还有啥说头,正好他亲生爹给留了两亩地,这些种子就种上吧。
*
“李先生,好消息呀!”
这日上午,里正刘行满脸喜色的来了大岩村私塾:“顾训导向教谕提议,要联合全县的乡村私塾举办一场学业考评,你的私塾有两个名额,先初筛,全县前二十去县里参加终试,李先生,我们乡可就靠你的学生长脸了,哎,我们镇已经二十年没出一个秀才了,啊,李先生,我绝对没有嘲讽你的意思,但这是事实,别的镇都笑话我们镇的人蠢笨。”
李童生何尝不知,一镇的人比秀才的数量,一县的人比举人的数量,他们镇和县最近百年气运不佳,秀才总共七人,出举人更是前十五年的事情了,听说每一任县令考评时,都会因为科举人才不多而扣分。
“好,我知道了,这就去安排人选!”李童生有些激动,县里举办学业考评,说明对科举事业重视起来,雪耻有望呀。
第11章 争名额
◎李先生收东西◎
刘里正来传信时私塾已经下课了,李童生心潮澎湃,畅想一番后摁捺不住激动的心情,拄着拐杖往咸水村去了。
“长林,玉寿,李先生来了。”
钱氏正在收拾明日要卖的货品,自打上次卖南瓜顺意后,她的运气就好到爆棚,后续的萝卜干、炒花生、茄子卖的都特别好,前几日突发奇想,把儿媳闲时做的几个荷包捎上,竟也很快卖光了。
大概是好心情养人,钱氏脸上的褶子都少了几条,整个人神清气爽,手头宽裕,便买了一钱芝麻炸了点麻花给孩子们做零嘴,李先生到了正好装上一盘招待。
“你家俩孩子极聪慧,是读书的料。”李童生夸奖完,将学业考评的事简单讲来,重点提到他会将其中一个名额给沈长林。
钱氏一喜,旋即又郁闷了,沈长林有名额,那么沈玉寿呢?厚此薄彼可不好。
人与人之间最怕对比,长林的出色已逐渐衬托出玉寿的平庸。
一个亲生,一个后养,钱氏不是圣人,平时吃穿用度看似公平,到底是有偏爱的,她心里五味杂陈。
李童生看出了钱氏的不自在,又将目光转向孩子,比起大人的九曲回肠,小孩子的表现很简单,都是单纯的高兴,丝毫没有拈酸吃醋。
出门前李童生特意提点钱氏:“家和万事兴。”
响鼓无需重锤,被先生看破了小心思,钱氏窘的想找条地缝钻进去,说话都气弱三分:“先生……我,我是为玉寿担心呀。”
常言三岁看大,七岁看老,不是钱氏无情,见沈长林的表现就知这孩子将来有出息,无论如何都能混口饭吃,而沈玉寿不一样,他老实内向,钱氏为他的将来发愁。
平时这些话钱氏不知该与谁商量,今日话匣子打开,索性都与李童生倾诉了。
“玉寿天资确实不太高。”李童生捋着胡子道。
钱氏一听脸色都变了。
李童生拉长尾音:“但是——正因他单纯老实所以从不偷懒,成绩反而名列前茅,保持初心,将来兄弟间互相扶持,日子一定会好过的。”
“先生说的有理。”不大喘气就更好了。
钱氏装了半斤麻花让李童生带上,方才他吃了好些,可见喜欢这滋味。
送走了先生,钱氏又琢磨了一番“家和万事兴”的道理,这话是个人都听过,但实践起来却难如登天,若亡夫兄弟和睦,她们家不会过到卖田卖地的境地,若周氏的几个儿子和睦,不会天天争吵搅得老四娶不到媳妇,反观自个娘家,也是因家和人和才有好日子过呀。
经过一场短暂的头脑风暴,钱氏觉得自己脱胎换骨了。
谁去参加那什么考评都一样,只要兄弟相亲相爱,相互扶持,谁发达都没区别。
“钱氏!”就在钱氏准备进屋时,文老太突然喊了她一声,这好热闹的老太太猫在一旁不知听多久的墙角了:“你家长林要参加什么烤饼?”
“烤什么饼,考评!罢了,你听不明白。”钱氏说完叉腰进了院子,挺神气的。
考评定在三日后,县里会将题目发下来,让学子们按照要求上交作业,李童生提到可能需要写字和作文,等于开卷考试,让沈长林最近多练字,多背书,放平心态即可,毕竟临时抱佛脚用处不大。
但抱佛脚这事嘛,不抱是不可能的,沈长林给自己制定了一个应考计划。
钱氏进屋舀了碗面粉交给儿媳,说中午煎糖饼,让孩子补一补,吃饱了才有力气念书。
罗氏试探着问:“再蒸个鸡蛋羹吧。”
“蒸!”钱氏心情很好,觉得自己是整个咸水村最明事理的老太太。
第二日李童生弄了一堂随堂考试决定第二个名额,沈玉寿以微弱的优势得到了这个机会,也就是说两个名额都落到了钱氏家里。
文老太昨天听了墙角,就一直关心那烤饼考评的,孙子沈语秋下学后她问了许久,总算弄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沈语秋开蒙也快两年了,写的字还和狗爬似的,书也背不得几句,成日就惦记着吃。
知道孙子的秉性,文老太倒不盼着望孙成龙,她早就想好招了,等孩子再大两岁,就送他学厨师去,厨子是饿不着的,是个好营生,所以在听说两个名额都在沈家兄弟头上,文老太最多酸一会儿,她更感兴趣的是瞧周氏的热闹。
谁不知沈玉堂是李童生的得意门生,周氏见天在村里念叨,如今有考评的名额,怎么不均一个给沈玉堂呢?
文老太颠着腿就到了周氏家里。
前几个月孙子休了学,周氏想在农忙结束后和家人打个商量,送孙儿去县里的书馆读书,奈何自家庙浅王八多,就没一个省心的,除了沈玉堂的亲生爹娘赞成,其余几个乌眼鸡似的,一提就要周氏一碗水端平,将家里所有的孩子都送书馆去。
就算自己底子厚,也做不到人人都读呀。
所有沈玉堂最近便一直在家呆着,帮家里做些活儿,这日正在帮奶奶晒被褥,瘦瘦小小的文老太便登门了:“都在家呢?哎呀,我听说县里的大人们有大动作呢,你们都不知道?”
文老太盘腿坐下,绘声绘色讲起来。
周氏一听惊吓的下巴都要合不上了:“沈长林沈玉寿两个小崽子有什么本事?凭啥占去两个名额,去了也是白搭,李先生是怎么想的!咋都没告诉我家一声呢,玉堂现在虽然不去大岩村上学了,但也没入新的书馆,算起来还是大岩村私塾的学子嘛,叫玉堂去给挣个前三回来,是轻轻松松的,全村全镇都长脸!”
“嗯嗯,可不是。”文老太就喜欢瞧热闹,周氏反应越大她越舒服,这些日子孙子沈语秋老在自家面前夸沈家兄弟,加上文老太看在眼里,在她看来,沈长林沈玉寿去参加未必不能拿名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