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窕知晓她们主仆三人是摊上了大事,当下也不敢推辞,蹑手蹑脚地便往外院的方向走去。
绿韵虚浮着苏荷愫的皓腕,听着盘石后那对男女愈发不堪入目的话语,心里是又羞恼又气愤。
人前清冷如月、飘袂似仙的成国公世子在私底下竟这般不堪。
她家姑娘断断不能嫁给这样的人。
苏荷愫听着两人愈发激烈的喘息声,心里清明一片,非但没有半分羞恼之意,私心里还只盼着两人再如胶似漆几分,最好如胶似漆到成国公世子非要娶这位女子不成。
省得她嫁进成国公府里受罪。
只是天不遂人愿,那头的声响渐渐息止后,成惘清冽且冰冷的声响再次响起,“你且先听你爹爹的话,待我补上印子钱的亏空,必会纳你进门。”
这般不着边际的花言巧语,连苏荷愫听在耳里也为那女子愤懑不值。
可那女子却只是娇俏一笑道:“我这一颗心皆系在成郎身上,这才不顾羞地抛了闺中训仪与成郎相会,成郎可莫要负我。”
“自是不会,那乡巴佬有哪点比得上柔儿?待她进门后,我自有法子娶你进门做平妻。”成惘的声音渐渐微弱,且还带着几分敷衍之意。
苏荷愫脑中嗡嗡作响,依稀想起今日赴宴的女眷中有个姓唐、闺名为柔的女子,是礼部中丞家的二小姐。
也是清流之家的嫡出女孩儿,却这般自轻自贱,被个徒有其表的衣冠禽兽耍的团团转。
幸而老天垂怜,让她在这时看清了成惘的真面目。
只是自己先前便百般抗拒与成国公世子的婚事,若是将这等离经叛道的事说给父亲听,他必是不相信自己的话。
如今也只有等着碧窕将梧桐带来这一条法子。
他是父亲的心腹,由他出面说与父亲听,父亲才会相信自己所言非虚。
苏荷愫屏住呼吸静等了片刻,忽而发觉那盘石后头再没了声响。
莫不是那两人从另一头离开了?
她忙携着绿韵往盘石那儿走去,绕过一处崎岖的假山,果真见后头空无一人。
第2章 、大氅【修】
苏荷愫将那假山后头的暗窟寻了个遍,愣是没有寻到半点人影。
她怔愣着立在原地,神色惊讶无措。
一是不敢相信那唐家小姐和成惘竟能在一夕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二是叹惋于自己错失了这等能与成惘解除婚约的好机会。
自两月前母亲隐隐露出几分要与成国公府结亲的意思后,苏荷愫便想尽了法子要搅黄这桩婚事,除了日日围追堵截父亲外,连好说话的母亲也被痴缠得不肯多见她。
起初父亲还愿意秉着一口官腔与她说明白嫁进成国公府的好处,后来却吹胡子瞪眼地强硬命令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且你也说不出那世子爷有什么坏处来,为父怎能容你胡来?”
她先前只是不喜成惘那般居高自傲的气性,的确是说不出他什么坏处,可如今却是实打实地攥住了他不堪托付的“罪证”。
只是如何该让父亲相信这桩事呢?
苏荷愫这般愁眉苦脸,身旁的绿韵瞧了心里也不好受,便小心翼翼地开口道:“姑娘当真这般不想嫁给成国公世子?”
绿韵碧汪汪的杏眸里蓄着几分担忧之意,虽是竭力克制,可蹙起的柳眉却显露出她此刻的焦心。
苏荷愫明白绿韵的言外之意,苏家根基太浅薄,虽则成国公府满门脏污之事,可若是能嫁进这等底蕴厚重的世家大族,兴许他们苏家便当真能在京城站稳脚跟了。
况且她一嫁进去便是世家冢妇,实打实的世子妃。即便是成惘风流不羁了些,比起权势地位带来的好处,这点委屈也不算什么。
道理她都明白。
她也知晓京城中的贵妇小姐们皆以贤惠容德为女训,并不将丈夫的“风流韵事”放在心上,只要持家得当,稳住自己正妻的地位即可。
可她生于乡野之间,自小耳融目染的便是一夫一妻间伉俪情深的情谊,并不愿忍气吞声地做个贤妇。
且不论那人是王侯将相,亦或是清贫书生,她只守着自己的本心即是。
“上一回母亲带着我去成国公府时,难道你没瞧见成惘身旁立着的那大丫鬟?虽动作隐秘,可我却瞧见了她在端茶端果子时搭住了成惘的手。在人前尚且这般不堪,人后又该如何?这样的人家我如何能嫁进去?”苏荷愫肃着脸道。
绿韵闻声也回忆了一番,她依稀记得那一日成国公世子身旁的确是立着个花容月貌的丫鬟,那身段婀娜惑人的很儿,一瞧便知被收用过。
的确是大胆了些。
见四下无人,绿韵也罕见地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奴婢私心里也觉得成国公世子并非良配,只是比他更不堪的王孙公子比比皆是,姑娘可要三思而后行才是。”
苏荷愫听罢却只是浅盈盈地一笑:“大不了一辈子不嫁,终身大事怎可委曲求全?”
话音未落,碧窕便抱着墨狐皮大氅踱步而来,还来不及擦一擦额角的细汗,便听见了苏荷愫这番离经叛道之语。
苏荷愫的目光扫来,她霎时一愣,旋即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说道:“姑娘,梧桐不在老爷的院子里。”
绿韵忙掏出软帕来替碧窕擦拭细汗,并道:“那两个早走了。”
碧窕愈发内疚,只当是她脚程不够快才放走了那一对“奸夫淫.妇”,觑了一眼苏荷愫的面色后,怯生生地说道:“姑娘,都是奴婢的错。”
苏荷愫走上前去替碧窕掖了掖她翻卷起来的衣角,并叹道:“这与你无关,倒是我忘了梧桐此刻应在前院里理事,让你白跑了一趟。”
绿韵觑见了碧窕手里的墨狐皮大氅,蹙起柳眉问道:“怎得拿了这件出来?”
苏荷愫的目光也随之落在那油润亮华的墨狐皮大氅上,忽而忆起这是姑姑上月里赏下来的冬氅。
那墨狐皮是驻扎西北的骠骑大将军所贡,满京城统共只得了三匹。
一是份外尊贵,二是那颜色太过老气,是以苏荷愫并不爱穿,只等着年末宫宴时再穿给姑姑瞧。
碧窕嗫喏了下嘴皮子,见苏荷愫面色如常后,才辩道:“这墨狐皮大氅才配得上我们姑娘的身份。”
这话说出口后颇有几分王婆卖瓜的自满,再配上碧窕娇憨的神色,苏荷愫绷不住笑出了声,道:“如今方是立秋,若我穿上了这大氅,别人才不会觉得我尊贵,只会以为我是发了痴。”
绿韵也没好气地数落了碧窕几句:“耳房里的博古架旁不是挂着一件镶金线的薄披?”
未说完时,苏荷愫却打断了她的话语。
“罢了,碧窕就是这样的性子。”苏荷愫思来想去仍是不愿放弃这般千载难逢的机会,权衡之下,便道:“随我去前院。”
父亲从一届农夫一跃成为承恩公后遭受了不少冷眼与嘲讽,不少人皆在背后讥讽他不堪的出身,这反而使得他心中存了一口气。
立誓要让苏家成为京城望族的气。
今日的花宴他如文人墨客般在前院里摆了诗社台,与官场同僚拂袖论道。
苏荷愫绕过弯弯曲曲的内院小径,越过九曲十八拐的回廊,走至连接前后院的角门时恰巧听见了一阵肆意的笑声。
她顿住步子,不想与角门后的外男迎面相撞,可零碎的脚步声已飘至耳畔。
落荒而逃不是世家贵女的作风。
她便与两个丫鬟偏立在回廊的里侧,半垂着头挺直了脊背,既不显出失礼,也不显出丝毫慌乱来。
那几个外男走过角门也瞧见了几寸之隔的苏荷愫。
豪意的笑声戛然而止。
却而代之的是不怀好意的揶揄之声。
“仲景,苏家小姐兴许在这儿候了你许久,你也不必再陪我们去赋诗论词了,快去与佳人相伴吧。”男声低沉且轻佻。
话音甫落,一阵阵携着讥讽之意的笑声又响了起来。
饶是学了好几个月的规矩,此刻的苏荷愫也忍不住在心里骂了一句粗话。
仲景是成国公世子成惘的小字。
她竟在赶去前院的路上撞见了成惘和他那群同为纨绔的密友。
当真是倒霉透顶了。
苏荷愫生的冰肌雪骨,单论品貌也不似农女出身那般粗鄙不堪,相反她皎月般莹润的杏眸里总是溢着几分野草般的韧劲。
娇美灵秀之外还多了几分世家闺秀没有的鲜活与生气。
可成惘私心里还是瞧不上苏荷愫的出身,只是成国公府空有百年大族的底蕴,却因族中子弟不甚争气而亏空了底子。
苏家虽上不得台面,却是京城新贵,实打实的富贵逼人。
成惘虽是心不甘情不愿,却也不得不应下与苏荷愫的婚事。
他方才与唐柔厮混过一番,清冷的眸子里蓄着几分席卷过欲.念的不羁。
他挑高剑眉,朝着苏荷愫拱手问好道:“苏小姐。”
身旁的密友揶揄之声更甚。
他在外人面前总是这幅克己守礼的模样,清冷的仿若天上仙。
可苏荷愫却知晓他这皮囊之下藏着怎样不堪的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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