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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为簪 (陈浮浪)


  暮芸:“你这是什么眼神?”
  何三道人:“嗯?”
  暮芸那双又灵又媚的眼闪了闪:“我总感觉你在可怜我。”
  那是因为你还不知道那个能要了你命的消息呢,殿下。
  可是谁又敢告诉你呢?
  “殿下抓紧马鞍,咱得赶紧逃命了。”何三匆匆避过她的目光,一抖马缰,转移话题道:“不过,虽然殿下并不认得我,但我与殿下可是旧相识了。”
  暮芸根本就没细听后面那句话,因为逃命两个字,终于将她心中那根隐隐不安的弦拨动了。
  裴姓起义军的势力范围在西南,顾安南会出现在这里千里之外的大漠,显然不是路过——他就是来抢亲的。
  抢亲的基本流程是什么?
  当然是抢了人就跑。
  暮芸背后一麻,一股难以言喻的紧张感顺着脊背攀了上来。
  打从和“死而复生”的顾安南重逢后,她脑子一直是乱的,直到此时此刻才终于反应过来:“你们想先跑到塔汉山去,利用那里的山地地形阻击栾提顿的报复追兵对不对?!”
  何三大惊失色:“殿下怎么知道?”
  “赶紧带我去见顾安南!”暮芸:“快!不然一日之内,咱们都得死在这片草原上!”
  两个时辰之后,暮芸终于见到了顾安南本人。
  何三累得一句完整话也说不出,整个人几乎是从马鞍上滑下来的。
  “老顾,老顾啊,”何三半趴在地上,有气无力地拔开水囊的塞子:“你怎么一声不吭就带人出来饮马,我找你找得差点死掉了啊!”
  顾安南身后大概有三百多人,不同于他队伍里的其他士兵,这些人各个身穿黑色软甲,身材精瘦干练,手长腿长,头发都用黑布包了起来,正有序地带着自己的马匹,分批到河边饮马。
  他漫不经心地一回头,露出了那副嬉笑皮囊下浮光掠影的一点认真。
  暮芸还穿着残破的嫁衣,她几乎一天半没吃东西了,从马上下来的时候动作快了点,头重脚轻,眼前泛起一阵一阵的绿色斑点。
  她瞧不见路,脚下便踉跄了一步,反应过来的时候,手上已经扶住了某种冰冷又坚硬的东西,而后是一阵顿顿的痛。
  暮芸借着扶住的东西停了停,这才发现那是一柄被横着抬起的长刀。
  长刀的另一端,是男人稳稳握着刀的手。
  顾安南看着暮芸手上被刀碰出的伤口,收刀回鞘,讽刺道:“赶过来作甚——你就这么想嫁给匈奴人?”
  暮芸没理会他话中的讽刺意味,言简意赅地说道:“你必须在落日之前迎击匈奴骑兵;如果真的等入夜后撤到塔汉山再打,一切就都来不及了!”
  何三道人嘴快地问道:“为什么?”
  暮芸深吸一口气,一字字道:“因为孪提顿会亲自来。”
  “我知道你恨我,但这不是斗气的时候。”暮芸上前一步,踮起脚来,几乎是贴着他的脸颊轻声说道:“顾安南,这次我真的不是要害你,真的。”
  炽烈的光擦过顾安南的下颔线,落入了暮芸精致美丽的眼睛里,将她深棕色的瞳孔毫无保留地点亮。
  顾安南看见,自己的倒影和光线一起闯入了她的眼眸。
  而这,几乎是他前半生最大的愿望。
  可惜他已经不是十几岁的少年郎了,胸口的贯穿伤经年日久,明明早已长好,却仿佛仍在隐隐作痛。
  顾安南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微垂的眸子和脖颈下大片的刺青一样,显得凶悍又冷漠;只有负在身后的手微微蜷了蜷,看起来竟有些无措。
  暮芸再进一步:“你真的可以信我——我用毒针毒死了匈奴左贤王,落在他们手里也是个死。我和你,至少现在,都是一条船上的人。”
  她不再去看顾安南的表情,而是快速地蹲下身来,想也没想地拔下了头上剩下的唯一一支素金钗,在河边平整的湿地上划了几条线。
  “你看,这是塔汉山。”暮芸将泥土聚做一个凸起的长条形小堆:“塔汉山划分了南北两侧的匈奴势力,北边是北烟沙漠,南边是南音草原。”
  匈奴的地势十分奇特,被塔汉山一分为二,一边是水草丰美的草原,一边是环境恶劣的沙漠;匈奴的各方势力就像灶房里的耗子般在两边窜来窜去,从来没个定性。
  而暮芸此次和亲的目的地,就在大漠和草原的交界处。
  何三总算缓过一口气,直接用手指跟着一起画:“不错,殿下和亲时便是从塔汉山东侧来,匈奴单于栾提顿久居南面,所有属下中只有左贤王在北侧,只有他能去接亲,所以殿下才会在沙漠处遇险。”
  千算万算,没料到那位战力卓绝的大单于会亲自来。
  要知道在如今的中原大地上,起义军楚淮拥有最强的军事力量,若说还有谁能与之匹敌,恐怕也只有匈奴草原上的栾提顿了——
  这位大单于也算命途坎坷,他出身不正,生来便不被父亲喜爱,九岁时便遭人陷害,被卖到了中原来。
  一个没名没姓的匈奴小子落在了敌国,想也知道他会落入怎样的境地。
  辽阔的草原上,已经没有人在期待着他的归来,就连栾提顿的父亲也盼着他早点死,免得回来给他亲爱的小儿子添麻烦。
  可栾提顿偏没有顺他们的意。
  十年后,草原上突然出现了一股不知从何处而来的新势力,如同旋风般席卷了整个草原;直到弯刀架在脖子上的时候,老单于都没有认出眼前的年轻人就是自己那个失散多年的大王子。
  “我只问你一件事,”新任单于浑身浴血,却有一双安静的眼睛:“我被你的新阏氏暗害,被当成牛羊一样卖给荆人的时候,你到底知不知道?”
  老单于抬起浑浊的眼。
  他嘴唇颤了颤,最终却什么都没有说。
  说什么呢?
  说自己从一开始就嫌弃这个大儿子带着荆人的血脉,是个孬种;还是说其实他本打算亲手将这个儿子杀死,若不是他生母以性命相胁,栾提顿甚至连苟活的机会都没有?
  栾提顿闭了闭眼,此后余生,关于他的父亲,他再没有提过半个字。
  弯刀利落地一抹,同源的血液就这样肆意地溅上了新任单于的脸颊。
  十年泣血,鸣镝弑父。
  此后数年间,栾提顿的大名响遍了整个草原,在中原地区陷入了各路起义军的混战时,这位年轻的大单于也开始了他统一草原的道路。
  时至今日,匈奴在他手下,已经渐渐有了大一统的趋势。
  顾安南敢从他手里抢人,已是做了旁的中原势力想都不敢想的事;要他正面应战,也实在是太难为他了。
  换句话说,没有任何一支中原部队,想过要真刀真枪地和匈奴人直接对上——
  因为那和送死也没有什么区别。
  “但栾提顿既然来了,难道还真的能容你将我这个未过门的阏氏带走吗?”暮芸深吸了一口气:“这一战实在是势在必行,避无可避了。”
  她抬手在“塔汉山”中间画出一条弯弯曲曲的流线,而后指着眼前湍急的河水道:“如果只有塔汉山,今日我们必死无疑,但好就好在,我们还有这条脱木尔河。”
  湍急的河水发出哗啦啦的响声。
  “栾提顿拥有世上最快的骑兵,最多不超过两个时辰他一定会追上来。如果到时候大部队还是在平坦的草原上……后果不用我再说了。”暮芸抬起头来看着顾安南:“所以你只有一条路可走。”
  “也打了小半辈子的仗了,用不着你教我。”顾安南看了她一眼,一挥手道:“何三,带她走。”
  何三道人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个来回,束着手没敢动:“老顾啊,要不你再听听?”
  顾安南转身就要走。
  “顾安南!”暮芸挣开了何三来扶她的手,上前一步踮脚扯住了顾安南的衣领。她手上还带着被长刀划出的伤口,随着紧攥他衣裳的动作,泛着一点甜甜的血腥气:“你便是想杀我,也得过了今日再说!难道你真要把自己手下的队伍全都葬送在这才甘心?!”
  她离得太近了,近到顾安南都能听见她跳得飞快的心。
  “想活下来就只有一个办法!让一队老弱带着粮草辎重做陷阱,在平原上做诱饵等着栾提顿——你带着其他精锐,现在就渡过脱木尔河,绕路从背后偷袭!”
  顾安南眉峰轻轻一挑。
  “你真是一点没呐,殿下。”他终于戏谑开了口,居高临下地看过来时,高大的身影几乎整个罩住了她:“还以为我会像之前一样,比狗还听话?”
  男人深邃的眼里有一闪而过的伤心,却被飞快掩饰过了;他按住她的手,一点点坚定地从自己身上挪开:“别做梦了。”
  何三道人在二人身后看着,心说这也不怪老顾心焦,实在是帝姬的提议太过离经叛道——她这话听着有理,实则是让顾安南做几百年来第一个正面迎击匈奴人的中原人。
  怎么听都像是劝他送死。
  何三在心里嘀咕道,早就听说辅政帝姬容色极艳,行事作风却有点“疯”,如今她竟然想和匈奴单于栾提顿硬碰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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