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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太子赵陵承照常坐马车出街。
“汪!”
“汪汪汪!”
“汪汪汪汪!”
赵陵承被吵得不厌其烦,隔着车壁对外头问道:“阿仁,出什么事了?”
“殿、殿下。”郑景仁原本就社恐,对无辜遭受四面八方的眼刀,只能垂首不看,瞧上去还真跟心虚似的,“没什么事,不过……此次街上朝您车驾狂吠的狗,比之前……更多了。”
并且郑景仁绝对有理由相信,就百姓们看他的目光,要不是忌惮里头做的人是当朝太子,肯定要直接扔臭鸡蛋和烂菜叶子。
“……不碍事。”赵陵承扶了扶额头,就知道为了他亲爹,自己的名声算是废了,“接着走吧。”
谁知道原本平平静静,可在接下来、只不过行到一个分岔路口时,突然从街边酒楼二楼上,射过来一支冷箭,劲头十足,快得几乎让所有人都来不及注意,转眼就钻进了赵陵承所乘的马车里。
不出什么意外的话,应该是要出意外了。
“殿下!殿下!”郑景仁当场拔刀冲里头喊了喊,朝四处的东宫护卫,“有刺客,快,保护殿下!”
“京城渣男”赵陵承用一只血手掀开帷裳,胸膛处赫然插着支白羽箭,他边大口大口呕血,边撑着最后一丝力气,看向离他最近的郑景仁,气若游丝地喊道:“箭,箭上有毒,噗,阿仁,快,回、回宫……”
这句话刚说完,赵陵承直接眼一闭、双腿一瞪,人直接倒了。
“殿下,殿下,快,快回宫!”
刚刚听见有刺客,已经习惯性地钻进路边商铺内的百姓,重新探出头来,相互对视地指指点点,询问道:“什么情况?太子死……死了?”
“方才我亲眼目睹,太子殿下现身时,那支箭就正正好插在他胸口。”有位眼神极好,胆子也大的杀猪陈二道,“箭上有毒,太子还一直在往外吐黑血,哎呀,那场面……估计是、凶多吉少啊!”
“哎,这莫非就是报……”报应?
让他不干人事儿,现世报这不就来了吗?
“王爷,王爷,出事了,大事不好了!”
“干什么干什么?成天大事不好。”东邑王翻了个身,打算继续睡午觉,“真有大事再来告诉本王。”
“不是啊王爷,这次是真的大事,天大的事!”听得出来,前来通报的小厮因跑得太快,已经喘息不均,“有人亲眼所见,太子被当街行刺,中了毒箭,八成、八成是……八成是要不行了!”
“你说什么?”东邑王猛地一下坐起来,还以为他睡懵听错了,使劲“啪啪”拍着自己的脸,逼问道,“你进来,你再说一遍!”
明明狗太子从前每一次遇刺,都能化险为夷、保全性命的,怎么这一回、这一回突然就不行了?
难不成……真是因为太子妃这个福星被赵陵承折磨得快死了,一气之下、不保佑他了?
东邑王眉头一紧,觉得事情并不简单。
不行,储君快死了,兹事体大,他不能坐在自己府里干坐着。
东邑王决定亲自去东宫里瞧一瞧,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
东邑王才着急忙慌赶到东宫时,在寝殿外已经隐隐听到了哭声,皇帝正来回踱步,对着一堆怨种御医怒喝道:“混账,什么叫无能为力?什么叫医术不精?救不活太子,朕要你们全都陪葬!”
东邑王觉得这种热闹事儿,他绝对不能错过,屁颠颠就冲了过去,嘴角笑得都差点咧上耳根了,又让他给拼命压下来,掐掐大腿挤出了两滴热泪,对皇帝拱手拜道:“皇兄,臣弟听闻陵承遇刺,实在担心,赶紧就过来了,怎……怎会如此啊?”
“十六弟,朕、朕真是……”皇帝抹了一把纵横的老泪,趴在东邑王肩上痛哭流涕,“朕、朕就这么一个嫡出儿子,朕、朕把他当储君,抚养二十年,这下好了,没了,全没了……”
连一贯糊里糊涂、爱闹爱笑的皇后都哭肿了俩核桃眼,靠到皇帝身边,差点就跟他抱头痛哭地说:“不如想开一点儿,御医说,陵承还有一口气在,不如先给他准备后事,看是否还能冲一冲……”
东邑王心知肚明,什么冲一冲,办后事就是办后事呗,那都是说得好听而已。
说得直白点儿,完全就是赵陵承已经彻底没救,完全只等着咽了气、盖白布了。
东邑王想到此处,快控制不住他自己了。
笑死,遭人恨的小瘪崽子,这么难办的狗太子,居然就要倒了?
他还不放心,一脸凝重地走到了床榻边,略过金盆里乌黑的血,往帐子里探过去,抓住赵陵承冰凉的手,哭得嗷嗷叫:“呜呜呜呜,陵承,我的好侄子啊,你说你年纪轻轻的,怎么就走……”
东邑王仔细查看赵陵承俊美的面目,已经现出青白、全无血色,是将死的状态,除此之外,他裸着的上身胸口还缠有极厚的纱布,尽管如此,依然在不停往外渗出黑血。
哎呀,好吓人,伤得真重啊,这刺杀下手好狠,太惨了也!
东邑王吓得差点给赵陵承的手都扔了。
“陵承、陵承啊……呜呜呜呜。”东邑王心里一定,转身抹眼泪不忍再看,又哭又唠叨,“你我缘浅,看来咱们只能下辈子,再做叔侄了啊,咳咳咳。”
东邑王哪怕趁这个空当,都没忘了瞧瞧,一个人安静坐在角落里,半点儿动静都没有的池镜。
那本来十足漂亮的臭丫头,此时此刻额头、眼角和嘴边都是伤,果真是被揍得不轻。她眸里已然没有了任何光,仿佛恨极了赵陵承,呆呆愣愣的、哪怕太子已经惨成这样,还是面无表情,一滴眼泪都没流。
就这种绝望无比又带有怨恨的神情,池镜觉得很考验演技、也很能证明实力,因此已经反复琢磨过好几次,觉得最符合自己人前作为被丈夫家暴的女子,还恨赵陵承恨得要死的样子。
简直完美!
东邑王果然没有再怀疑,哭哭啼啼地喊着“陵承啊”,像是完全不能接受似的、急急忙就走了。
关于太子遇刺、几乎没命之事,朝廷上下无比震惊,皇帝忍着即将痛失爱子的心疼,勒令三司严查此案,务必在三日之内有个结果。
三日?玩呢?三司什么时候,办事能这么迅速?
这玩意儿,查得出来吗?
那必然是,能查得出来!
三司又不是吃干饭的,只要压力给到位,他们连条狗都能跟它用狗语无障碍交流。
果然三日之后,就在早朝之上,大理寺卿呈过来他们勘察此案的所有蛛丝马迹,以及全部证据,包括太子中的那支毒箭的尺寸,上头淬的毒,箭矢射过来的方向和力度,全部都指向了——
益阳侯!
再加上益阳侯前些天、刚在宫门口放出那样的话,啧,就很难不让人怀疑啊!
“池翊,你竟敢口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词!简直枉顾朕对你的信任,你自己说!”皇帝愤而挥了挥龙袍袖子,“刺杀太子之事,到底与你有没有关系?”
“启……启禀陛下。”益阳侯又不是个傻子,刺杀储君这种灭门的事儿,他才不认,“臣当日只是一时冲动,才口出狂言,臣并未做出刺杀太子之事,请陛下明查!”
“来人!”皇帝气得要死,当场就把在早朝上的益阳侯、蒋幼容、池涟池润全部控制起来,“去,搜查益阳侯府!给朕好好彻查清楚!”
文武百官们个个都吓得心惊胆战,默默感叹益阳侯莫不是真一时糊涂,为了个女儿,把全家老小的性命都不顾了?
还是他真早就有谋反之心了?
有大热闹,再看看。
“报!陛下!陛下请看,这是微臣在益阳侯府的暗室中找到的,与太子胸口所中,尺寸样式完全相同的白羽箭!”
“启禀陛下,这是微臣同样于益阳侯府的后院井边,搜查到的残留在地的毒药粉末。”
“陛下,这是……”刑部尚书不敢跟前两位兄弟一样张口就来,只默默摊开幅画像,展示给在场众人看,“微臣于益阳侯的书房内,找到的。”
“这是已故北梁王!”皇帝冷笑一声,后槽牙都要咬碎了,恨得大怒地喊话道,“好,好啊,益阳侯,北梁王在时,屡次犯我朝边境,如今大雍与北梁虽久未开战,可也算不得睦邻友好,血海深仇在这……”
皇帝一把拽过已故北梁王画像,直接都懒得卷起来,用力砸到益阳侯头上:“池翊,你到底是要做什么?”
东邑王看热闹不嫌事大,赶紧把火烧起来:“益阳侯,画像都挂上来,证明你与北梁定有私下往来,怎么、通敌叛国,你莫不是要造反?”
造反?!
真完蛋,这可是要灭九族的大罪啊!
朝中大臣一听这话后,纷纷散开,拼命离池家人更远了一些、表示与这几个乱臣贼子绝对没有关系,暗自庆幸还好没脑子一懵,跟益阳侯府结亲,要不然这会儿倒霉的还得带上自己。
连两个月前,跟益阳侯一块喝过酒的几位将军都以为自己倒了血霉,恨不得冲上去解释两句,只是随便喝点儿而已,求求了,他们对益阳侯想要造反的事儿,可是一概不知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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