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钧素来不喜欢女儿,在他眼中,女子手不能提肩不能扛,优柔寡断,遇到棘手事情,总是很被动,什么事情也做不好,是不敌男子的。
傅莺才亮起不久的眸子忽地又暗了下去,失望地看着傅钧。
傅钧蹙眉,避开她眼神,道:“回宫去罢,安安心心当贵妃,其他的事情别瞎过问。”
傅钧同傅莺告别,头也不回出了那道宫门。
看着父亲决绝的背影,傅莺心中道不尽的酸楚,这各中滋味,也就只要她能懂。
她眼眶不争气地红了,抿抿唇,仰头又将眼泪逼了回去。
傅莺往回走着,一步又一步,离宫外的市井繁华越来越远,离那禁锢人又冷淡的宫殿越来越近。
她的脚步越来越沉,如同此刻的心情一般。
这密不透风的魏巍高墙,何时能走到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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霁华宫。
霍岚急急传来杨医女。
“殿下,我没事,剪刀只往里刺了一点,无碍。”赵婳被霍岚按在凳子上,被她左右打量。
霍岚担心她伤,没好气道:“这都叫无碍,那什么才叫有事?脖子上有经脉,若剪刀刺破经脉,你小命不保!”
“殿下说的对,所幸此次只破了些皮。”杨医女现是将赵婳脖子上的血清理干净,有敷了些止血的药粉,“只是伤口愈合时有痒,姑娘忍住,莫要去挠,会留疤。”
剪刀刀尖和脖子亲昵了些,刀尖进去了些,赵婳没感受到多痛,反而是大家将简单的事想复杂了。
赵婳见杨医女从医箱中拿出一卷绷带,她拒绝道:“伤口不大,血也止住了,脖子上缠一圈白,丑死了。”
赵婳乌黑的睫毛簌簌扑动,期待的眼神散发出光芒,微微颤动的唇角缓缓向在场的两人询问道:“这绷带,可以……不用吗?”
霍岚觉得她说的有道理,看了眼杨医女,杨医女道:“伤口不大,血也止住了,自然是可以不用绷带,”她解释道:“有个药瓶压在绷带下面,臣将绷带拿出只是想拿那瓶药。”
赵婳:“……”
这厢,霍澹不声不响进来。
“皇兄。”
“皇上。”
霍岚和赵婳看见,双双起身行礼。
霍澹让赵婳坐回去,询问杨医女伤势如何。
杨医女如实说了,霍澹点点头。
霍澹望了眼霍岚,道:“朕上次给的凝脂膏,拿出来。”
霍岚道:“我都给阿婳了。”
赵婳想起来,“在我屋中,我现在去拿。”
说着她就要起身出去,霍澹手搭在她肩膀上,将她整个人按回座位上去,“你有伤在身,不便走动,让昭仁去。”
同样担心赵婳伤势,但是却对皇兄这话不甚了解的霍岚:?
他是皇帝,他说了算。
赵婳料想说再多的话也不能更改霍澹的决定,面露歉意对霍岚道:“在梳妆台红木匣子里,劳烦殿下。”
“莲心,你……”霍岚本想使唤莲心去拿,可话刚到嘴边,还未来得及说出口便被霍澹飞来的一记冷眼给退回嗓子里。
霍岚及时收回,改口道:“你同本宫一起去。”
霍岚带着莲心出去,霍澹扫了眼桌上敞开的药箱,随便拿出几瓶药看了看,又有几分嫌弃地放回箱子里。
杨医女虽没怎么为后宫妃嫔诊脉,但到底是常跟勋爵人家打交道,知道何时该走,何时该留。
“皇上,姑娘伤势已无碍,臣先行告退。”杨医女欠身道。
霍澹不冷不淡“嗯”一声,待杨医女走后屋子便只剩他跟赵婳两人。
没了顾忌,霍澹探身,指腹落在赵婳伤口周围白皙的皮肤上,“以后在外,朕还是对你冷淡些好,免得又被误伤。这伤养十日应是能好。”
两人这般亲近,赵婳好不习惯,别扭得很,但一时间也说不上哪里别扭。
许是……哪里都别扭。
别扭得,脑子也转不来了。
指腹摩挲,有些痒。
灼热的呼吸混着他身上淡淡的龙涎香,熏得赵婳脑袋晕乎乎,耳根子也热了几分。
“皇兄,凝脂膏我拿到了……”霍岚走到门口,意外撞见屋中的如今亲昵的两人,惊地差点将手里的药摔地上。
“你们!!”
第67章 干事业第六六天
赵婳抬眼就看到了门的霍岚, 直直迎上霍岚那震惊之余又带着些许生气的眼神。
赵婳心惊,卯足劲一把推开霍澹,“噌”地从凳子上站起来, 解释道:“殿下别误会, 皇上在察看伤口。”
猛地被一推,霍澹胸口一痛,真没看出来这姑娘力道如此大。
他镇定自若, 仿佛方才被撞见的事情从未有过一样, 平静地朝门口一看, 淡定道:“药呢?”
似乎是不要解释了。
霍岚连连“哦”两声, 晃过神来,进屋把药交到霍澹手上,异样的目光从霍澹身上挪到赵婳身上, 赵婳如雪般白皙的脖子上有赫然有一处红指印。
红梅染雪。
霍岚微微眯眼,浮想联翩。
察觉到异样的目光, 霍澹轻敲她额头, 不悦道:“看什么看!那边去坐下。”
霍岚鼓了鼓腮帮子, 很想就皇兄适才那般轻浮之举说上两句, 但是皇兄如此平淡地将此事略过,便预示这他不会就此事再做过多的解释。
莫不是她想多了?
皇兄真的单单为阿婳检查伤口?
不见得。
气氛略微尴尬,赵婳支开个话题, “有劳殿下取药。”
她说着就要从霍澹手里将凝脂膏,哪知霍澹将手往上一举,她够不着, 落了个空。
“自己上药, 你看得见么?”霍澹下颌支了支,示意赵婳坐回去。
他捻了黄豆般大小的膏药在指尖, 用指温将膏药化开,当霍岚不存在般,当着她面亲自给赵婳上药。
“这膏药是朕专程让人研制的,消疤。”
他指尖在脖子上停留,所到之处如火烧般炙热,赵婳脑子一片空白,身子僵直地坐在凳子上,一动不动。
霍岚在一旁坐着,这和.谐的一幕尽收眼底,脸上不由浮现出一抹欣慰的笑容,甚为满意。
“早晚各一次,伤好之后不会留疤。”霍澹合上盖子,将膏药塞到赵婳手中。
经过今日一事,恐怕又有人要找赵婳麻烦。
他望了眼霍岚,瞧见她不知在笑什么,紧了紧唇,蹙眉吩咐道:“这些日子霁华宫概不见客,明白?”
“啊?”霍岚略微吃惊。
霍澹沉眸,语气不佳,“朕在同你说话,你心思在何处?”
在何处?
这不就在你身上?
霍岚瘪瘪嘴,不敢多言,顺从道:“知道啦,尤其是许太后和许贵妃,统统不见,就说皇兄有令,罚昭仁在宫中自省。”
霍岚熟练地说出这一连串话,以往她就是这理由将许氏一行人回绝了。
百试不厌。
霍澹满意地“嗯”一声。
“朕还有事,先走了。”
临走前,霍澹不放心似的看了看盯着药罐发呆的赵婳,他发觉自从霍岚拿药回来以后,她整个人都变得沉默,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出了霁华宫,霍澹越想越不对劲,回到思政殿坐立难安,在殿中走来走去,忽地脚步一顿,叫来卫元祁道:“朕问你件事。”
卫元祁以为是处决严庆一事,便点头,等皇上吩咐。
霍澹在心里打了一阵腹稿,道:“你跟世子妃成婚一年多了,若是一位欢脱的姑娘在你出现后忽地变得有几分沉闷,和之前判若两人,时不时回避你,是否表明这姑娘是害羞了?”
卫元祁一愣,万万没想到霍澹问的是这事,他的确和夫人成婚一年有余,但是两人的婚事是双方父母敲定的,成婚前连面也没见过,虽说婚后甜蜜,但是这女子的心思,他一个大男人哪里懂得。
“约莫就是。”卫元祁估摸着八九不离十,便回了霍澹,想起家中那位前一刻还笑靥如花,后一刻便因为他不知话说错了哪句变得不理不睬,“姑娘家的心思难猜,此类事情说来复杂,一时半会儿讲不清楚。”
霍澹如墨般的眸子微微眯起,指腹摩挲着白玉扳指。
如此来讲,她大抵是害羞了。
抿唇轻笑,霍澹烦闷的心情刹那间变得好起来。
“皇上,严庆已收押在天牢,臣怕今夜有人劫狱,是否要在牢中加派人手,捉个现行?”卫元祁心里一直念着这件事,不落实下来实在是不安心。
霍澹道:“你是说傅钧?”
卫元祁点头,“正是。此人为稳妥起见,大抵是回去狱中会会严庆,就不知是替咱们除掉严庆,还是将人救出天牢。”
谁与谁是同路人,谁又与谁相互勾结,霍澹看得一清二楚,只是没有将关系挑到明面上来。
“不用。宦官在皇城中肆意妄为二十余载,傅钧知晓朕势必是要处死严庆,只要严庆一死,便无人将两人勾结一事道出,傅钧若要去天牢,也只会是将严庆灭口,因此务需担心,天牢看守一切如常。”霍澹预判道。
卫元祁颔首,“臣明白了。”
果不出所料,当夜严庆在狱中暴毙。
傅钧担心严庆为保命,向霍澹供出自己,先一步下手,在狱中将其了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