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湛像听了个笑话:他也不脸红。
待傅钧、许湛两人饮下酒坐回席间,霍岚起身,道:“皇兄,昭仁今日将那厉害的琴师带来了,席间烦闷,不如让赵琴师弹奏几曲助助兴。”
赵婳:?
不是说好了只弹一首?
霍澹爽朗一笑,“准了。”
许明嫣讥笑道:“究竟是怎样的琴师,能让长公主惦记这般久,今日一听,希望真如传言一般,可别什么阿猫阿狗都往宫中塞。”
就是这琴师,让许明嫣被禁足,她恨不得将其千刀万剐。
霍岚不允许许明嫣诋毁阿婳,当着众人的面拂了她面子,“有些人嘴巴就是毒,蛇蝎美人小肚鸡肠,就是这般来的。”
话说出口霍岚才意识到错了,许明嫣算哪门子的蛇蝎美人,她的阿婳才是个小美人。
许明嫣气得狠狠瞪了她一眼,当着霍澹的面又不好意思与她起冲突。
霍澹凌厉的目光飞向许明嫣,冷声道:“吵什么吵,早知如此少一个人,多一份清净。”
许明嫣彻底蔫气了。
宫人们已经将琴布置好,赵婳站在罗地宝花纹浅棕红地毯上,“奴婢献丑一曲。”
好戏开始了……
第65章 干事业第□□天
宫人们已经将琴布置好, 赵婳站在罗地宝花纹浅棕红地毯上,“奴婢献丑一曲。”
她坐下,先拨弄两下琴弦调试, 随后才开始弹奏。
赵婳本来打算随便弹一首耳熟能详的曲子, 毕竟弹曲不重要,曲后揭发严庆才是重头戏,但是许明嫣这么一挑衅, 她刻在骨子里的好胜心压不住了。
今天不管怎样都要狠狠打许明嫣的脸。
成年人, 要为自己的言行买单。
《青花瓷》的旋律娓娓道来。
一曲毕赵婳双手手掌放在根根琴弦上, 将那还在震动的琴弦缓缓按住。
“献丑了。”赵婳施施然起身。
严庆端着拂尘在霍澹身边夸赞, 道:“皇上,此曲甚妙,悠扬婉转, 真是人间难得几回闻啊,赵琴师年纪轻轻便琴艺超群, 实属难得。”
霍澹笑了笑, 幽幽看着赵婳。
许太后骤然出声, 道:“皇帝, 哀家今日头昏脑涨,可听了赵琴师方才一曲,忽地觉得身心舒畅, 不知皇上可否将这位赵琴师赐给哀家,让她为哀家抚琴排忧?”
霍岚:!
她第一个不同意。
霍岚心里急得不行,给阿婳使眼色, 想让阿婳尽快进入正题。
“赐给母后?”霍澹指腹摩挲着扳指, 眸光流转到许太后身上,深邃的眸子里看不出情绪。
这厢, 傅钧端起斟满酒的杯子,一副听戏模样,饶有兴致瞧着那边。
由此可见,他料想地没错,那赵姓宫人根本就不是许家安插在严庆身边的,她是小皇帝的线人。
这番情景,他倒要看看小皇帝如何应对。
都说帝王心思最难猜,霍澹凌厉的目光扫到许太后身上,这阴翳模样她太熟悉,跟他父王生气时一模一样。
许太后毕竟见过大风大浪,根本不惧怕她一手带大的霍澹,眼皮一掀,迎上他目光。
“不知皇上意下如何?”许太后又道。
编钟声音缓缓,像是干涸河床中流进的一涓水。
席间寂寂。
不等霍澹做决定,赵婳“扑通”一声,骤然跪在地上。
“奴婢有罪,愧对太后娘娘喜爱,愧对长公主厚爱,愧对皇上圣恩。”赵婳掌心贴着地毯,头贴着手背,认错道。
霍岚总算松了一口气,她忽地严厉起来,冷眼相待,接过话道:“此话何意?”
赵婳战战兢兢,抬头。
她在席间扫了一圈,最后无辜的眼睛看了眼严庆。
严庆被她这眼神看得,忽觉不妙。
赵婳咬咬嘴唇,面露犹豫,纠结良久,像是下了决心一样,道:“奴婢要揭发一人,望皇上念奴婢及时悔悟,对奴婢从轻处置。”
列席一直没有说话的许湛推了推茶盏,心底明白个七七八八。
他们许家,如今可是按兵不动,此被告发的人,定然不姓许。
难怪今日皇帝破天荒同时请了傅、许两姓一家,大抵是想要借他之力,拔掉一颗爪牙。
不得不说,这招确实高明。
放眼朝中,肚子里有城府,想要除掉小皇帝取而代之的朝臣大有人在。
这些威胁皇权之人,霍澹势必是是要除去的,他们同样是许湛在夺位之路上的绊脚石。
若是待会儿霍澹势单力薄,不能将这暗藏的爪牙连根拔起,许湛不出手相助的话,那以后此人同样也会威胁到他的地位。
他不帮,也得帮。
难怪水榭台周围站着一排羽林军,原是在这等着。
真真好心计。
放下剪螃蟹的刀具,许湛抿一口茶水,这些年是他小瞧了霍澹,竟没想到帝王心计在小皇帝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看来他以后要多留几分心眼。
霍澹缓缓启唇,道:“朕免你一死,且先说说,你要揭发何人何事?”
赵婳吸了一气,紧张道:“奴婢……奴婢要揭发严庆。”
她伸手指向严庆,“此人指使奴婢,让奴婢趁着今日家宴在皇上酒水中下毒。”
严庆端着拂尘,匆匆走下台阶,在御前跪下,“冤枉啊皇上!老奴岂敢!皇上休要听这奴婢胡乱攀咬。这奴婢一心想要爬上龙床,曾经多次找到老奴,让老奴帮帮她,老奴回绝了她,哪知她便怀恨在心,今日报复老奴!皇上,此女子万万不可留!”
管他严庆是否要毒杀皇帝,许明嫣不关心,她看赵婳不顺眼已经很久了,此次正好顺势除去此女,以免夜长梦多。
许明嫣从席间起身,身子正对霍澹,欠身,道:“皇上曾教导臣妾后宫之中当以和为贵,切勿有害人的把戏,严公公从先帝在世时便伴圣驾左右,如今已有二十余载,其心皇上可鉴,可这琴师初入宫中便将宫里搅得乌烟瘴气,今日还在此攀扯,皇上若不处置,怕是日后后宫难以安宁。”
霍澹脸色阴沉,正欲发作,许太后率先开口,责备许明嫣,道:“此事如何裁决,皇上自有圣断,后宫不得干政,明嫣你莫要将自己本分忘了?”
许太后转头看向霍澹,笑着打圆场,道:“皇帝,明嫣还小,一时口无遮拦,是哀家管束不严,教导无方,皇上莫要怪罪与她。”
这家宴分明就是皇帝设下铲除严庆的局,而那赵姓琴师,分明也是听命于皇帝,两人当着众人的面演了这么一出擒拿戏。
皇帝哪里是要问罪赵婳,是想借此有个问责严庆的由头。
她许家怎会出了个这么蠢的人。
铆足了劲往刀尖上撞。
这性子还妄想当皇后,若没有她的庇护,早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宫中被害无数次。
许太后对她这侄女,失望透顶。
此宴名为家宴,当着众人的面拂了许太后面子恐是不亏,霍澹淡声道:“许贵妃,回你席间坐着。”
许明嫣虽有不满,但却不敢多言,将怨气压回肚子里,乖乖回到席间坐下。
“皇上,奴婢句句属实,不敢欺瞒皇上。”赵婳从怀中拿出药瓶,双手拖在掌心,“这瓶子里的毒药便是严庆交给奴婢的,此毒药名唤‘枯木散’,是来自西域的毒药。”
“你!你休要胡说!”严庆气得牙痒痒,他分明没有告诉赵婳药名,只哄得她这是瓶欢.药。
严庆恍然大悟。
赵婳,跟小皇帝是一伙的!
他被算计了!
“昭仁。”
霍澹叫了一声,霍岚明白,起身去赵婳跟前将那瓶药递到她皇兄手中。
霍澹将瓶中粉末倒出,用筷子拨了拨,眉色渐深。
严庆理直气壮,单凭这瓶来历不明的药,治不了他罪,“皇上无凭无据,老奴不服。”
赵婳道:“药是严公公给奴婢的,奴婢恳请皇上搜严公公居所。”
霍澹没有表意,看了一圈席间的众人,良久后才道:“傅将军,麻烦你走一趟,带人去司礼监搜一搜。”
傅钧起身领命,“臣遵旨。”
这厢,严庆站直了,面色舒缓些许。
且先不说他屋中没留那些对他不利的证据,单是让傅钧搜证,他便无所顾忌了。
傅钧跟他可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傅钧知道该如何做。
傅钧带人离开水榭台,严庆整个人放松些许,仍旧在地上跪着,道:“若老奴屋中没有,请皇上还老奴清白,并这心怀叵测胡乱攀咬之人治罪。”
霍澹慢悠悠推着茶盏,冷眸一扫,“慌甚,你在教朕做事?”
严庆道:“老奴不敢。”
以前还会跟他装上一装,现在连装都不愿装一番。
等会儿若是傅钧没搜到证据,他倒要看看皇帝会如何收场。
傅钧手上的京畿护卫军,再加上刘骁率领的护城军,两人联手逼宫也未尝不可。
在等候的时间里,严庆的算盘打得响亮。
不消片刻,傅钧神色匆匆回到水榭台。
许明嫣沉不住气,急切问道:“傅将军如何?可有搜到证据?”
许太后恨铁不成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