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背后抽手,摊开五指,掌心托着一把折扇,绢布被河泥染黑,竹骨依旧色泽温润。
“幸好,我找到了。”
邵明姮呆呆看着折扇,顾云庭往前送了送,道:“邵怀安不会有事的。”
是承诺。
邵明姮抓起折扇,看见他坚定的眼神,“明日我写封信,交代岭南的差役和管事,邵怀安不会死,日后他还会送你更多的东西。”
邵明姮眼泪一掉,握着扇子扑到他怀里。
女孩的身子柔软湿滑,顾云庭没有动,脖颈间能感觉到她炽热的呼吸,滚烫的泪水,一颗颗没入他的衣领。
他心间一动,大掌轻轻拍在她肩膀。
.......
罗袖吩咐冯妈妈烧好热水,煮了姜汤。
因为来不及重新定做,故而找出自己的裙衫送到主屋,郎君是抱着姮姑娘回来的,两人冻坏了,一回屋便上床裹了被褥。
屋外还在下雨,只是这阵子稍微小点,潮气往厨房扑,冯妈妈被烟呛得直咳嗽。
“这是什么?”长荣搓着手直跺脚,他刚换了身干净衣裳,还是冷的打哆嗦。
冯妈妈掀开盖子加上配料,“赤箭炖鹌鹑,防风止痛的。”
长荣捂着肚子咕噜了声,冯妈妈塞给他刚烤的囊饼,“先垫垫。”
碧珠和兰叶闪进来,小声嘀咕:“姮姑娘都没哭,三娘竟然先哭了。”
“郎君分明什么话都没说,她是不是觉得谁哭谁有理?”
罗袖瞥了眼,道:“都管好自己的嘴,主子的事不要妄议。”
“罗袖姐姐,郎君会怎么处置姮姑娘。”
“不知道。”
罗袖摸着被打肿的脸,神色如常,“多烧点水,也许今晚....”
她没有说出口,方才从主屋退出时,床上那一幕令她极为震惊。
郎君抱着姮姑娘,将她用厚被褥团团裹住,自己一身湿透跪立在对面,眼眸温柔,甚至可以用缱绻才形容。
罗袖从未见过郎君这般神情。
驱寒的姜汤趁热滚入喉中,邵明姮蹙着眉心捧住碗沿,辛辣刺激,令胃里瞬间火热起来。
顾云庭看着她,乌黑的发披散开,湿哒哒的贴在皮肤上,乌睫浓密,遮住杏眼潋滟,她的腮颊很快因为姜汤作用红润起来,像是一抔雪,落了片桃花瓣。
他的喉咙滚了滚,指尖捏入掌心。
邵怀安把她养的极好,自信张扬却不跋扈,执拗坚定而不偏执,皎皎如弯月,明润动人。
手指抚过去,勾着她的下颌。
邵明姮被迫仰起头来,皙白的面孔怔愣疑惑,“郎君,我可以解释。”
她没有时间思考顾云庭为何雨夜归来,但是她要想留下,势必要将前因后果同他讲明。
对就是对,错就是错。
“哥哥好像出了事,我去筹银子想送到岭南打点....”
“我说过会帮你照顾邵怀安。”他嗓音清冷,隐藏着难以言喻的沙哑与燥热。
邵明姮自顾自继续说道:“回来路上被人迷晕装进麻袋抗走,我四肢无法使力,但他们说的话我都能听见,有人给银子叫他们毁我清白,有两个男人...”
“邵小娘子,这些事我大概都能猜到。”
邵明姮怔住,“所以,你会不会因为污蔑而撵我走?”
“不会。”
顾云庭拇指摩挲着她的面颊,声音愈发晦涩,“但——”
邵明姮感觉到他浓热的呼吸,一下一下喷在她脸上,她抬起眼睫,声音霎时闷入她柔软的颈间。
“我会亲自验明你的清白。”
被褥被解开,粗粝的手指握住她的后颈,邵明姮朝后倒了下去。
随之而来的,是顾云庭冷冰冰的身体。
心跳声透过肌肤传出,混乱嘈杂。
他的眼眸浓稠阴暗,像是深不见底的海面,倒下来时,他的双臂箍在邵明姮两侧,鼻尖抵到她的鼻尖,将人罩在自己的阴影当中。
邵明姮惊住,下意识抬起手掌撑在胸前,杏眼圆睁,写满了忐忑和恐惧,她想逃开,用力向上推他。
顾云庭纹丝不动,捉过她的右手摁在耳侧。
“邵小娘子,今夜今时今刻,我想要你。”
邵明姮僵住身体,忘了反抗,她难以置信的看着他,唇抖了下,问:“为什么?”
其实她想问,是不是觉得自己被人欺负了,侮辱了,才想迫不及待验证一下,或者只是因为这场雨,那条河,让他想起嫂嫂的死,恐惧之下萌发出占有之心。
顾云庭没有回答,他盯着她的唇看了少顷,覆身下去。
邵明姮想蜷起腿,缩成一团,避开顾云庭的触碰。
然而,还未等她动作,顾云庭便屈膝别开她的膝盖,掌腹贴着她的脸颊,狭长的眼眸沁出欲/望。
她脑子里一片懵乱,只知道这个人是她不能拒绝不能反抗的主子,他要的东西,她能有的东西,还有什么。
除了自己,除了这张脸。
当顾云庭握住她脚踝向前挞伐时,她闭上眼睛,试图说服自己别再挣扎。
进顾宅第一日便该知道,不过后来被他与兄长般的对待模糊了知觉,明明他早就提醒过,且一而再再而三警示自己,他对她好,必有所图。
唇吻上来,落在她额头,眉心,很轻,似在安抚,然后伺机而动。
两人紧紧相拥,密不可分。
疼痛令邵明姮发出呼叫,只溢出一绺便羞耻的咬紧唇,手指揪着绸被,她不敢睁眼,那濡湿的吻落在鬓边时,她难以遏制的勾起脚趾。
她甚至能觉出他细微的颤动。
折扇被抛到一边,她伸长手臂抓在掌心,紧紧攥住。
天地都在旋转。
泪珠断了线,无知觉般沿着眼尾滚落,没入浓云如雾的黑发中,她疼的浑身都在打哆嗦,呼吸时快时慢,细微的嗓音儿裹着青/涩,倔强的不肯肆意绽放。
眼眸绯红,肌肤便显得尤为莹白,顾云庭没忍住,又要了两回。
她仿佛天生为了取悦自己,纤秾合度,肌骨丰盈,与她在一起,身心皆得到莫大的满足。
清晨邵明姮起来时,雨已经停了。
她握着折扇,挪动双腿,不由“嘶”了声,斜对面看书的人投眼过来。
“醒了。”
他语气平和,仿佛昨夜只是一场梦。
邵明姮腮颊飞红,想要爬起来,顾云庭搁下书走到床前,望见她露在薄衾外的光滑肩颈,上面有青紫色的淤痕。
他捻了下手指,耳根微微发热。
“你可以再躺会儿。”
身下的雪白绸布被拿走,换了条绯红色团花织锦软缎。
邵明姮拢着衾被忍住不适坐起来,抬眼对上顾云庭的端望。
“郎君确认过,相信我是清白的了吗?”
半晌的静谧。
顾云庭乜了眼圆桌上放的雪缎,邵明姮跟着看过去,洁白的绸缎上,几朵红梅乍然开放。
“邵小娘子,起来吃饭吧。”
邵明姮清洗了自己,换上罗袖送来的干衣。
她坐在妆奁前,看镜中眉眼浓郁的女子,仿佛一夜间添了几许柔媚,她抚着脸庞,低下头去。
早膳有赤箭炖鹌鹑,她喝了一碗汤,强撑着难受又吃了小块馕饼。
“吃点青菜。”
顾云庭夹给她一箸芦笋虾仁,神色淡淡。
“哦。”邵明姮将菜全部吃掉,慢慢咀嚼。
膳桌上异常静默。
“我已经叫人送出信,最迟七日便会传到岭南,到时衙役会给邵怀安一间单独的屋子,他可以读书写字,不必再做苦力。”
其实凭顾家人脉,他大可以救出邵怀安,将他迎回徐州,顾云庭想过这个法子,但他很快打消念头。
若邵怀安回来,邵小娘子将会有更多退路,而邵怀安也决计不允许自己视若珍宝的妹妹,给别人做外室。
他卑鄙,无耻,却很想把邵小娘子永远留在身边。
丹芙鬼鬼祟祟从角门回来,冲着顾香君回禀:“顾都督不在府里,管事的说他正在军营操/练,娘子不用担心,他们已经骑马报信去了,必不会叫娘子受委屈。”
顾香君撇了撇嘴,不屑道:“便是大哥不过来,二哥也不敢拿我怎样。”
高静柔没有接话,暗道:这个草包,就是命太好了,不然早死八百回了。
长荣依着顾云庭的吩咐,与罗袖一道去往那处事发的宅子,经过一通打探,弄清两人的身份后,在赌坊将他们截住,绑起来押到顾宅。
两人被摁在院子里,脑袋抢地,双手反剪捆的动弹不得,他们嘴里塞着麻布,吱吱呜呜不停叫骂。
顾香君看见两人时,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她双腿发软,高静柔忙搀扶着,小声安慰:“三娘一定要稳住,有些罪名便是拿到证据也断不可承认,郎君是你哥哥,他也只是吓唬吓唬你,不会真把你送去官府。”
“我知道,”顾香君倒吸了口气,咽了咽喉咙抓着高静柔的手,“你确定他们没有看到你的脸。”
“没有。”
高静柔当然没有留下任何证据,此事做的越简单越好,毕竟以顾香君的脑子想不了太周全的计划,若捉不到人查不出破绽,反而容易引火上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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