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头缓缓转动身体,将全身的支立点换到另一边,让自己能够好受一些。
那日她在巷子口被曹宏发现时,就与他带来的人缠斗了一场。
虽然手中使得是双剑,但双拳还是难敌四手,曹宏是铁了心要把她押回去,带来的人都是曹帮的好手,她最终不敌败下阵来,一身是伤的被带了回来,被绑在这里时,她还问着自己是怎么被发现的。
明明已经避开了所有可疑的人,明明她都计划好了所有的事,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猛然间她想起了消失不见的小竹竿,朝曹宏脱口而出道:“是你们抓了小竹竿!”
到现在,她也记得曹宏奚落的口吻,满目不屑地瞧着地上如丧家之犬的自己,言语间尽是十足的恶意。
“那个乞儿?他现在应该,在乱葬岗被分食干净了吧。啧啧啧,硬骨头的很,扛了三道刑都没说出来你让他传了什么消息,你也知道的,底下的人,手比较重,一个晚上那小孩儿就没气了。”
听到小竹竿的死状,丫头红着眼睛都要咬碎一口银牙。
她奋力挣脱下人的束缚,整个人如同箭一般冲到曹宏跟前,想要杀了他,可惜手还没碰到曹宏的衣角,就被身后的下人押了下来。
“他不过是个乞儿罢了!到底哪里妨碍了你们!别以为我不知道,若没有你的授意,他们怎么可能会对小竹竿动刑!”
丫头疯狂地挣扎着,却还是被死死按在地上,通红的双眼紧紧盯着面前的恶人。
曹宏看着状若癫狂的丫头,后退了两步,似是觉得自己被这丫头吓到有些丢脸,又理直气壮喊着:“把她绑起来!想杀本少爷,你也不看看自己有没有这份本事!”
不想再跟像是疯了的丫头对峙,曹宏满脸晦气地走出牢门,对着守在门口的护卫,语气阴狠道:“就凭她还想伤到本少爷,给她好好松松筋骨,让她知道知道什么是尊卑!”
“大少爷放心,包在小的身上。”
护卫带着笑脸把人送出去,回来以后又怕她年纪小熬不过去,自己再被牵连受罚,就只给了她二十鞭。
动了动干涸起皮的嘴唇,丫头觉得自己浑身如同火烧一般,两只手臂已经没有了什么知觉。
也不知奶娘有没有把消息送过去。
呵,估计连曹爷自己都没想到,阿娘不仅听清了他们的对话,还记下了他藏账册的地方,她有把握,只要奶娘把消息送到少将军手里,她们一定会来救她。
毕竟这件事,就连曹宏都不清楚。
正当丫头还在想着如何脱身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她重新低下了头恢复了之前的模样。
曹爷披着一身玄色大氅,身后跟着那日的老仆,一双黑色靴子踏着墙上火把照出的光亮,慢慢走到了牢房门前,瞧着被绑在木桩上浑身是血的丫头,独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看着牢门上的锁链,曹爷淡淡道:“把门打开。”
引路的护卫赶紧拿出钥匙,打开牢门,对着面前的人摆出一副谄媚的嘴脸,笑道:“曹爷请,小的这就去门外守着,您若是有什么吩咐,尽管叫小的来。”
说完,护卫又去搬了把椅子,放在了离木桩两步远的地方,而后自觉地走了出去。
护卫狗腿的模样曹爷没看在眼里,只回头给了老仆一个眼神,老仆便垂首点了点头,走到了外面的那扇门前守着身后的门。
拨弄着手中的那串菩提念珠,曹爷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声音中带着丫头听不出来的意味:“为什么?”
一直沉默的丫头,冷眼瞧着这人伪善的做派,她觉得有些可笑。
若不是自己现在被绑在这里,浑身没有一丝力气,她定要叫喊着对这人破口大骂。
但她现在不能。
至少不能再激起曹爷对她的杀心,若是让这人知道自己亲眼看到他杀了阿娘,以曹爷的性子,他今晚就能要了她的命。
她不饿能说出真正的原因,她还要活着等到那个少将军来救她。
感受着身上的痛楚,丫头咽了咽唾沫,用喑哑低沉的声音哽咽道:“为什么?义父你说为什么?”
“我除了不是男子,到底哪一点不如曹宏,论才干,论武艺,我样样都比他强,可你就是当作看不到!我明年就十三了,到时候还不是只要他张口,你就会把我送给他,做他的第七房小妾。”
丫头红着眼眶咬牙切齿地说出这些话,她依旧低着头,任由眼泪滴落到地上。
做戏就要做全套,不然根本就骗不过眼前的人。
但说出这些话的丫头,心中还是如同被一根绳子紧紧勒住般疼痛不已,绑在木桩上的手紧紧握着,指甲都陷进了肉里,几滴鲜红的血液从她手中滴落到地上。
而面前的人依旧淡漠地目睹着丫头的不平,手中的念珠不停转动,硬着声音道:“你虽是我的义女,但这么多年来,我从未亏待过你,宏儿虽跟我提过想让你做妾的事,我也一直没有松口,但是,你要明白在曹帮的事上,你始终是个女子。”
丫头的不自量力在曹爷眼中就像个笑话。
小小年纪就敢妄想自己的位子,果然是个胆子大的,今日不除她,他日羽翼丰满,谁还能动得了她。
“哈哈哈哈哈······”丫头笑得凄厉,胸腔不停地抖动,那木桩都被她带着,发出吱吱的响声,“就因为你一直都这么想,我才不得不自找出路。”
她面色冰冷,脸上的不屑都要溢出眼底:“是,你从未亏待我,可你也没亏待过我那两个姐姐啊,最后她们不还是被你送给了别人,做了你的铺路石!”
“够了!”曹爷愤怒地打断了丫头的话,站起身对着面前的人预期阴狠道,“冥顽不灵!到现在你还是不知悔改!我本想着看在这些年的情分上饶你一命,现在看来,也不必了。”
话落,曹爷大步走出了牢房,门外的老仆看着怒火中烧的主子,不敢再说些什么,只回头怜悯地看了一眼丫头,走了出去。
听着他们远去的脚步声,丫头心上绷着的弦才慢慢放松下来。
自己的这番说辞应该足够骗过去,就是不知道那个少将军什么时候会来救她。
她不怕死,这些年认贼作父,自己就没有一天是快乐的,死不可怕,大不了就是一闭眼的事罢了。
但她不能就这么白白死了,父母双亲的大仇未报,曹帮还在风生水起的阶段,仇人还锦衣玉食,高枕无忧,她拿什么脸面去见惨死的阿娘和父亲。
眨落眼中的泪滴,丫头又恢复成冷冰冰的样子,身上的疼痛一直没有下去,她对这些痛苦已然麻木。
脑袋昏沉,但意识依然清醒。
“阿娘······”
满身伤痕的小人,被绑在空旷肮脏的牢房中弱弱地呢喃着。
作者有话说:
岳昭:劫富济我,jpg
第51章
正在跟杨蒙杨阔一起吃着早饭的岳昭,惊喜地看着忽然坐在自己面前的温确,放下手中的筷子:“温叔!你怎么来了?”
温确倒是半点没客气的直接坐在了岳昭身侧,端起杨阔面前的粥碗,拿起筷子就对着桌子上的早饭风卷残云。
尽管他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得模样,但下筷的速度却是半分不慢。
“您慢点儿吃,不够我再让小二上。”王兆看着桌上饭菜消失的速度,赶紧抬头让小二再上些东西。
温确连夜从重阳关赶来,气都还没喘匀呢,路上哪有时间吃东西,这么一口气吃了半盏茶的时间,桌上的盘子都见了底。
接过岳昭递来的茶水,温确抬首饮尽,长舒了一口气,才感觉活过来了。
看他缓过来了,岳昭等人对视一眼,纷纷起身。
大家默契的走到了岳昭的房间里,王兆顺手还把桌子上的茶壶带了上来,温确也端着手中的茶碗不放,走到楼梯处甚至还取过王兆手里的茶壶,给自己又添了碗水。
楼下的小二看着这伙人手里的东西,刚想喊些什么,又瞧见杨蒙杨阔兄弟俩都是膀大腰圆的汉子,默了默,一甩手上的汗巾,低头去收拾桌上的碗碟了。
几人坐定在岳昭房间的桌子边,最后一个进来的杨阔还顺手把门也关上了。
目睹了他们顺其自然的动作,岳昭莫名觉得有些怪怪的······
在她的影响下,大伙儿对开会的态度已经如此熟练了吗?
温确捧着手里的茶碗又喝了一口,才将事情缓缓道来。
他回去以后立马就找到了将军,禀告了他们在密耶城的发现,将军听闻以后虽然没有当场发火,但也是脸色铁青,毕竟才刚刚堵上长生桥这个漏洞,现在又得知石关峡竟然还有一条。
他这么多年是守了个筛子吗!
温确还低声加了句:“这是将军的原话。”
闻言,岳昭默默低下头,也学着温确的模样吸溜了一口茶水。
换位思考一下,若是自己知道守了这么多年的边关,结果在外族眼里竟然找到了两处漏洞,自己竟然还不知道,她当场拔剑的心的都有了,老父亲竟然还挺得住。
温确看了一圈座上学着自己捧茶碗听故事的人,白了他们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