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瞒不住,若芯只得求他:“求将军,放了我们母子吧,将军想想,这事于将军也是丑事,上不了台面的,我现在就带阿元走,再不来东京了,再也不来了。”
刘钰冷笑道:“多谢姑娘替我着想,再上不得台面,如今街头巷尾也都传开了,你觉得爷会丢开手?”
若芯抬头看他:“将军,孩子身份不明……”
刘钰闻言一气,打断道:“身份不明?这话由你说来还真是可笑,阿元什么身份你不清楚?是想让本将同你回忆五年前灵山上的事么?阿元乙亥年十月二十一出生,你哪天生的孩子你忘了?你告诉东京的人,说你在清河嫁了你外祖家的门生,门生呢?姓甚名谁,转脸又告诉清河的人说阿元的父亲在东京死了,前后瞒的密不透风,人材啊,阿元明明已经快五岁了,你却告诉旁人他四岁,这是为何?竟这样巧,他长的跟爷一般肖像,连耳上的痣也一模一样,这些你一一说清了,本将立时放了你走。”
若芯一时听的目瞪口呆,这些年来,她为了隐瞒阿元出身,不得不对众人说谎,还是头一回这样赤条条面对一个人。
刘钰又问:“我且问你,我当时寻过你,你为何避而不见。”
“我不敢,那样不堪的事要如何诉之于口。”
“那你即有了阿元,为何不来寻我。”
“我身份低微,怕,怕你不肯要阿元,更怕你要拿了他。”
她没撒谎,当初也不是没想过去找他,可那般怀上的孩子,多半还是会被拿掉吧。
刘钰恨声道:“在你眼里,我竟是这样的人?”
他虽这样说,可心里不是不清楚,当初若她真来寻他,顾家门户低,只寻常医家配不上刘家,刘家未必不会给她一碗落胎药,只如今阿元养的好,长辈没有不喜欢的罢了。
“我儿子呢?带了来,我刘钰决不许他流落在外,同你这样的娘在一处。”
看着眼前人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模样,若芯深觉无望,她走过去,跪到刘钰面前,又求:“都是我的错,是我的不对,我不该私自生下阿元的,可将军,我当时也没想到竟会有了孩子,我们顾家是不能堕胎的,否则日后会得阴司报应,我也是被逼无奈,我没有法子呀,我没什么阴谋阳谋的要图你什么,你若不信,我可以立字据,签字画押都成,将军明鉴,阿元不过是我犯下的错,与将军无关,将军日后必然会子孙成群,可我只有这个孩子,你可怜可怜我们母子吧,把孩子还给我吧。”
刘钰一脸厌恶的撇开她:“你休想,阿元此生都会跟着爷,他是我刘家子孙,大好前程,岂能跟着你这样的娘,你给我放聪明些,快把他交出来,否则别怪爷不客气,把你们顾府翻过来。”
“阿元不要什么前程,他不要的,只要我们母子能在一起。”
忽又想起什么,急忙说道:“将军三思,我听人说了,将军还没娶亲,若有阿元在,将军必得不了一门好姻缘,还请将军三思才是。”
刘钰怒极反笑:“你打听的倒清楚,爷结不结亲的有什么打紧,我刘家子嗣为上,只怕姑娘你的名声在东京城里坏透了,怪道姑娘连儿子都不要,巴巴的赶着出城。”
若芯闻言一惊,这才明白,她几番都出不了城,原来是他从中阻拦。
“我不在乎名声,外头想怎么说便怎么说,我只要我儿子,刘将军几番拦我,不叫我出城,是仗势逼人吗?”
第4章
刘钰见她皱着眉头瞪着他,眼里含泪激动万分的质问他,心里闪过一丝不忍。沉了沉心想,将来总不能一直看着孩子不让他找娘,他此时也不能真叫人大肆搜查顾家,顾家好歹是医家氏族,撕破脸落下什么罪名也未可知,不如听他母亲的,先将这女人带到府上再说,一则孩子回来了,二则府里长辈也好交代,三则如今东京城里闹的沸沸扬扬的,他虽不在乎,总不能真叫人说成是那起子没担当的风流孽主。
刘钰俯身拉起若芯:“阿元即丢了,你是他娘,不如跟爷一起去找找。”
说罢,抓着她的胳膊就往外走,张氏和顾月常见要带走女儿,忙追上来:“将军这是做什么,有什么话好好说,小女得罪了将军,将军大人大量,别怪罪她才好。”
刘钰换了口气,客气道:“老爷,夫人,二位有所不知,阿元丢了,我带他娘去找找,说不定能找到。”说完撇开众人,几步出去了。
若芯挣扎不下,被他强塞进一辆马车,因没有女使婆子在,刘钰只能亲自坐进车里看管她,见她尤还挣扎,恼的一把掐上她的脖子,吓唬道:“你给老子安生些,再不老实,今儿就是你的死期。”说完一挥手将她甩了出去。
若芯捂着脖子咳了半日,因想起那日在寺庙,这男人险些将她脖子掐断,吓得缩到马车角里再不敢动,好一会儿,才怯怯的逞强:“你强抢民女,还有没有王法,天子脚下,你难道就不怕吗?”
刘钰不屑:“你不如去顺天府告爷,一五一十的把原委都告诉王司监,看他是办我还是办你。”
“你要带我去哪?”
“你不必问,去哪都是爷说了算,你没得选。”
马车一路行至刘府门前,刘钰便下车走了,待换过了马,车子便被人牵着从兽头大门一路行至刘钰住的钟毓馆,已有人在院门口等着。
钟毓馆的管事丫头紫嫣见府里接送人的马车到了,上前打起帘子:“姑娘到了,快下车吧。”
若芯下了车,见唤她的人客气,又伸过手来搀她。
“姑娘,这边请。”
她被这女孩引进了一处庭院,那院子气派非凡,门口正对着五间上房,两侧是抄手游廊带了东西厢房,正中一条石子漫成的路,路一旁种了棵郁郁葱葱的大槐树,待走至朝南的正门屋里,不觉又是一惊,那屋内陈列奢华,雅致异常,各色玩器绫罗直看的她眼花缭乱。
若芯忍不住问那引她进来的女孩:“这里是刘家?”
“是。”
果如家里长辈所说,刘钰将她带到了刘府。
等她被引到堂屋正中塌上后,那唤作紫嫣的姑娘就捧了茶来。
“姑娘,喝口茶润润嗓子。”
紫嫣得了信,说小少爷的娘马上要来,忙出门迎接,她没敢怠慢,见这姑娘一副惴惴不安的模样,越发和颜悦色:”姑娘,奴婢紫嫣,是这钟毓馆的管事丫头,姑娘日后有什么事尽管使唤我就是。”
说罢冲她福了福,又殷勤将屋中下人一一指给她。
若芯见屋里这几个女孩子都对她笑,便也冲她们微微点头,她面上不显,心里却翻了风浪,莫说这些女孩子颜色喜人,那穿着打扮更是一个赛一个的好,且这样体面的女孩竟都是刘府的丫头,她没想到,刘家在东京不显山不露水的,竟这样富贵。
若芯坐在她们中间,颇有些尴尬。
紫嫣见若芯呆呆望着众人,心里叹了叹,给身边丫头递眼色,就有两个丫头福身出去了。
“给姑娘传晚饭吧。”
天色渐渐黑下来,待她用过了饭,就有一个穿水绿裙的女孩走进来给她铺床,待还要给她宽衣洗漱时,若芯怎么也不肯了,只就着小丫头打来的热水净了净面,这才去睡。
这边紫嫣见她睡下了,赶着去了康氏住的长春馆,前前后后讲了今天的事。
康氏若有所思的吩咐她:“看着她,你们二爷脾气大,见了她就想恼,你们好生盯着,能劝就劝,不能劝的就来回我。”
紫嫣应声去了。
——
次日,康氏备了一应礼金,兴师动众的去了顾家接阿元。
刘钰本想昨日就将阿元接回,却被康氏使劲拦下:“你太急了些,到底备些东西再去,哪有这样直接抢了来的,你也不怕顾家真个儿恼了,一纸诉状告上去。”
刘钰怒道:“我怕他不成,他们有脸揭自己女儿的短儿就去告,看看到底谁丢人,让阿元在那顾家多待一刻,爷都觉得没脸。”
康氏:“你那炮仗脾气快给我收了,你再厌恶顾家,也要想想,那是阿元的外祖家,就算不愿沾染上,到底留着些颜面才是。”
——
顾家
若芯母亲张氏听说刘府又来人了,忙去门口迎,就见一贵夫人,着翡翠撒花洋绉裙,被一众丫鬟婆子簇着从马车上下来。
她殷勤将康氏引至客堂,还没看座,就见有人将几个锃光发亮的雕花大箱子抬进了院子。
康氏也不说别的,坐了便问阿元可在。
张氏见来人带了礼,女儿昨天又被抢去,再没什么不明白的,她与丈夫对了一眼,认命般应了应,遣人抱了阿元来。
康氏搂着阿元与张氏聊了半天孩子长短,这才说明来意。
“夫人也知道,阿元的父亲母亲到底要在一处,才是圆满,可毕竟之前的事上不得台面,如今你女儿去我们家也不好铺张,这是我家的一点薄礼,别嫌弃才好。”
言毕,命管事娘子将院子里的箱子打开,里边真白银码着,晃的张氏眯了眯眼,没一会儿,又进来两个小厮抬着八匹上好的尺头,连连对主人告罪说来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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