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林皎月耐得住,陆盼盼需要时间来缓和酝酿话题,她就装作毫不知情地陪同闲聊。
装傻卖乖,她本就熟练。
终于,陆盼盼放下青瓷茶杯,又重复握了一遍后,故作随意地眨眨眼:“夫人可能没注意,上次瑞王府的春老宴,其实我也在场。”
林皎月心中一惊,差点以为自己当日所行之事被发现了。
可幸好,不知该说是督公扫尾扫得干净,还是陆盼盼的确意不在此,只道:“我原本也担心过夫人婚后的状况,可没想到夫人与……顾督公之间,并不像外人传言的那般,不和。”
林皎月悄悄松了口气,点头:“督公待我确实很好,其实诸多事都是外人误会,更有内情在。”
见她笑容恬淡,确不似勉强,陆盼盼若有所思,低声喃喃:“能是多大的内情呢……”
“什么?”林皎月没听清,不由追问了声。
陆盼盼抬头:“夫人知不知道,有传闻,督公并非段大人的远亲,十多年前去到段家,更有内情在?”
林皎月顿了顿,突然想起一件事。
前世她与李长夙闹得最僵的一次,便是她想凑过去讨好对方,却不慎听到对方与宁王,还有另外几个不认得的人商议要事。
他们所说诸多,林皎月如今都记不太清,可陆盼盼稍一提点,她想起其中一处关键。
当时的宁王众人似乎正在商议,查清了九千岁的身份,要如何利用或者是排除异己——
她没听清究竟是何身份。
当时她久困后院,不清楚九千岁是何人,也没心思关心一个与自己毫无关心的太监,所以便将此事抛却脑后,谁料李长夙后来得知她在外面,面上不动声色,自己受到的辖制却无形中变得更多起来。
林皎月伏在桌下的手瞬间握紧了些,她猜测,恐怕陆盼盼,乃至镇国公府是清楚顾玄礼身份的,而陆盼盼之所以今日纠葛,正因她遇上了一件事,而这件事,与顾玄礼或有关系。
她故作懵懂地看向陆盼盼:“什么内情?”
陆盼盼张了张口,突然不知该不该说了。
因为这位小夫人在她眼中,实在单纯可怜得紧,被嫡姐羞辱一声都能难过成那样,好不容易得了个人体恤……哪怕是顾玄礼这种杀胚,恐怕也极为珍贵吧。
况且林皎月也说了,那人如今,并不像旁人所说得不堪,还有很多内情,她觉得林皎月不像骗她。
沉默许久,陆盼盼摇摇头:“没什么,只是最近遇上些事,实在不知可以同何人诉说,想着夫人阅历丰富,便来问一问而已。”
林皎月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承陆姑娘看得起,妾身知无不言。”
陆盼盼便笑了出来。
她想了想,抹去姓名地问林皎月,当日得知要嫁督公时,她心中是如何想的,最后又是如何愿的?
林皎月心中了然了。
这位未来的皇后,原来起初,并不愿嫁进宫。
她斟酌几番,隐去两条可选的路,将祖父同自己说的话简略告知,又对陆盼盼说,自己当时不愿伤害旁人,便只能靠自己的努力,将眼前的路走平稳。
“伤害旁人……”
陆盼盼喃喃呓念。
林皎月攥紧了手掌,心跳一点一点变快。
就在她以为陆盼盼要直接同她敞开说的时候,陆盼盼却吸了口气,敛起了怔忪,冲她点了点头。
“我还需要再想想,多谢夫人今日开导,日后若有盼盼能帮上忙的地方,还请不要客气。”语气比起刚开始,却不自觉多了几分释然与豪气。
这在高门贵女身上极少见,可林皎月转念一想,她父亲是镇国大将军,也说得通。
林皎月只好点点头,可心中实在为今日这遭谈话有些摸不着头脑。
两人分别时,林皎月犹豫再三,又叫了声陆姑娘。
“您心中有大天地,若能有更宽阔的选择,我也希望您能获得自己想要的。”
林皎月说完,陆盼盼微怔,林皎月却知道自己不能再多说了,否则极容易暴露自己对对方未来的了解。
她故作坦然地看着陆盼盼,对方很快恢复了寻常,只是目光中终于带了一抹深意。
林皎月离开后,陆盼盼站在轿旁沉默了很久。
久到,一直陪她站着的白面侍卫面无表情道:“小人说过,您不必请督公夫人相谈,不会有任何改变。”
陆盼盼瞪他一眼:“你又知道不会有任何改变了?她说得话我就觉得很有道理!我爱听!”
“您爱听,也是要嫁的。”
陆盼盼抿紧嘴唇:“我嫁……嫁过去,你就这么开心?”
侍卫神色不变:“您会开心。”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她定会开心。
陆盼盼气得说不出话,进轿子之前在这人腿上狠踹了个脚印,对方面色不变,拍了拍衣摆,挥手命人抬轿。
另一头,直到回府,林皎月心中都带着淡淡的不安。
她隐约猜测,陆盼盼做了皇后,对顾玄礼恐有不利,陆盼盼知晓这点,也有旁的理由不想嫁,故而前头问了自己对顾玄礼的看法,而后才开始纠结,该不该嫁。
起初林皎月确在心里期盼过,如果顾玄礼早死,她没准也能解脱,从此顶着个太监寡妇的名儿与世无争,不会再有人逼迫她嫁人,不用再沾惹任何不幸。
但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她的心境已然改变。
顾玄礼若能一直作个强大的靠山庇佑她,自然比死了更有价值,所以在面对陆盼盼的询问时,她带了私心。
希望对方能得偿所愿是真,希望对方不要威胁到督公,也是真。
可自己终归不忍,对方前世是锦衣玉食的皇后,没伤害过自己,今生若因为自己的私心,落得不好的下场,自己的良心难安,
所以今日到了最后,她也只能给出那样模棱两可的祝愿。
她希望若真有结果不好的一日,陆盼盼不论如何,能记得自己曾经好言相劝,从而放过自己和顾玄礼一马。
这事她不确定是否要同顾玄礼说,前世顾玄礼这一年似乎未听说因此受过什么灾,自己贸然告知,会影响对方的谋算与心态也说不定。
而且,自己应当从何处起头呢,但凡说漏了嘴,重生之事保不准就要暴露。
她摇摇头,打算还是将此事先放放,等想好借口再起头。
没料刚进府中,便听到下人们在一旁窃窃私语——
“真给倒啦?”
“可不说怎么的,我路过的时候,梅掌班刚倒完,把碗塞给我,就是阿环姑娘让厨房熬得那碗燕窝啊。”
“那么好的东西,哪怕督公不喝也别倒了呀!”
“就是说,虽说督公从不喝那些东西,但我以为,夫人叫人做的,怎么也不一样啊。”
林皎月脚步一顿,恰好阿环跑出来迎接她,角落里悄悄议论的下人们瞬间噤声。
阿环脚步微顿,可见着林皎月,仍旧故作高兴,忙前忙后搀扶她回屋,丁点儿看不出异样。
林皎月便知道,阿环也知道了,可还瞒着她呢。
她便轻声笑道:“我太累了,下午吃过茶点,所以晚饭不吃了,阿环帮我替孙嬷嬷说一声,晚上不用过问我,我回去睡一觉。”
督公这会儿搞不好是在生闷气或因别的什么心情不好吧,总之自己明日再去见见对方,问问这个事好了。
她又不是前世的自己,凡事都要硬碰硬,立刻拉扯清楚明白,
现在她可精了,经历了野庙那次后学得更聪明——若眼前有明晃晃的不对劲儿,她定然会跑得比兔子还快,
等到风波平息了,再故作无事地绕回去,撒撒娇。
后院。
木着双眼的顾玄礼听闻小夫人回来了,躺在树下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
太阳已经落山,实则哪处都阴凉,他却像个千年的老王八似的,一步都不动。
又过了一个时辰,月上星空,梅九苍白着脸从西边厢房里踉跄出来,一边手流着血,一边手还在发麻颤抖。
“督公,打完了。”他有气无力地汇报。
顾玄礼扭头看他一眼,又是一声满不在意地嗯,可声音较之刚才,已然低沉了不少。
他慢慢扭回头,目光盯着院门口,眼底一片青灰,眼白却慢慢爬上血丝。
梅九头疼,觉着他们督公今日这疯病,好似还没压下去。
林皎月这一觉从傍晚开始睡,睡到深夜都没醒。
当真太累了,出门坐了大半日马车,饿了全程的肚子,夜里也没能好好休息,又亡命逃窜,又遇大雨,还担惊受怕督公屠村,
好不容易将追兵都甩干净了,最后要去祭拜的,竟是乱葬岗。
她在梦里都不安稳,双手紧紧攥着被角,两腿时不时蹬一下,仿若还在逃命。
顾玄礼就这么安安静静立在床畔看着,他只穿着里衣,前襟还没理好,露出大半个结实的胸膛,像从榻上梦游来的,明明有一张俊美的面容,却死死瞪着满是血丝的眼。
寂夜里,他宛若就是林皎月最害怕的那只鬼。
身体里涌着数不尽的狂澜和暴戾,想把她拽出被子,剥了她的衣服,让她胆丧魂惊地跪在自己身前,用她最不耻的模样,哭哭啼啼同自己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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