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皎月目瞪口呆,掩着还没完全系好的衣带攥开一丝车帘,目光盯着他的背影:“夫君……”
护着马车的几个蕃子登时看过来,林皎月想问顾玄礼,您怎不进来换衣裳的话,突然就有些问不出口了。
她眼睁睁看着顾玄礼踏上后面那辆车里,慢吞吞放下了帘子,坐回自己的位子上。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落空浮上心间。
好在马车发动后,梅九抽空过来给她送了些吃食,随口谈到,原来督公去后面那趟车上喝药又休憩了。
林皎月这次没有乖顺只听不言,她接过香软的糕饼和豆浆后,像个好姐姐一般笑看向梅九,招招手:“梅掌班可吃过了?”
梅九是个耳根子软的,他一向秉持着,只要不是督公明令禁制不让说的,夫人笑眯眯问几句,他就全答了。
等他出了马车,才后知后觉挠挠头,他告诉夫人,督公确实拿她作了诱饵,这会影响到什么吗?
答案是,没什么影响,因为顾玄礼自己也早就说过了,只是林皎月当时没信。
他对她,没隐瞒过,该什么样便什么样,一丁点儿都不担心她会不会真介怀了,寒心了。
直到回了京城,二位主子一道下了马车,梅九都没察觉出有什么不对劲儿。
林皎月早在沿途停靠时粗略梳洗过,下了马车,又是个娇艳小夫人了,她不动声色去看顾玄礼,果不其然,看到个面色苍白神情恹恹的督公慢吞吞走下马车。
若非知道他是个太监,这般模样,简直同纵情声色被榨干的纨绔子弟无异。
也不知是不是她想多,总觉得,每次顾玄礼吃完药后,反比没吃药前看着更苍白虚弱些。
顾玄礼淡淡看她站在原地,扯了扯嘴角:“要咱家扶?”
林皎月这才回过神,缓缓摇了摇头,作出个挑不出错的笑:“等您呢。”
顾玄礼歪头看了她一会儿,可这会儿心中一片冷寂,什么都看不出。
看不出就看不出了,小珍珠也偶尔会兴致恹恹,玩累了,或者在一个地方待久了都会这样,做主子的哪用得着一惊一乍,什么都精心伺候呢。
他慢吞吞认可这个念头,觉得十分有道理。
他才是那个主子。
阿环和孙嬷嬷等人见林皎月回来了,皆十分高兴,早早烧好了洗澡水,备上了宜人的花瓣与香胰子,先叫林皎月喝了杯温茶水,再温温柔柔地伺候她沐浴。
等林皎月退了衣服,阿环才诧异地捂住了嘴,眼眶发红:“夫人,您这身上……”
林皎月这才看到,原来自己腰上和膝盖处都不慎撞了好几块青紫,怪不得一路回来都觉得酸胀发疼。
可比起顾玄礼和被他杀掉的那些人,甚至比起前世遭的罪,都是小儿科了。
她轻轻宽慰了阿环几句,解开心衣踏进浴桶。
阿环眼睛微怔,眼泪滚滚落下:“夫人您就光安慰奴婢了,您连胸前都伤着了!”
林皎月一顿,蓦然垂头,脑袋里轰隆作响。
这哪是伤了,这是督公他……没轻没重嘬出来的!
林皎月身子往下一沉,一时间心情复杂,不知该说什么好。
她压着羞恼,小声糊弄阿环,叫她别哭了,也别让别人知道。
阿环连忙擦掉眼泪道当然,她下午便去找大夫配些活血化瘀的药过来。
片刻后,孙嬷嬷端着熬好的燕窝进来,小珍珠也跟着悄咪咪挤进门缝,闻着林皎月的气味儿哒哒哒迈进来。
林皎月哪怕再郁闷,小猫咪又有什么错呢,当即无奈叹了口气,伸手洒干净水,轻轻点了点它昂起的粉鼻尖儿,算是在心里将这茬儿揭了过去。
孙嬷嬷便在一旁同林皎月说起这几日府里的事,时间一晃而过,等燕窝放凉了些,被拿到跟前,她才想起,又问孙嬷嬷,这燕窝可给督公送去过?
孙嬷嬷刚要笑着说,督公从来不用这些,外头突然来人通报,镇国公府的陆姑娘来给夫人送拜帖啦。
林皎月难掩诧异,手腕上的水顺势滴落,打在小珍珠的鼻子上,惊得小珍珠打了个阿嚏。
孙嬷嬷便也忽略了她刚刚的问题,匆忙想起:“夫人刚走那日,这位陆姑娘就遣人来过一趟了,想是有什么事才又来了吧。”
能有什么事呢?
林皎月微微蹙眉,前世再过段时间,就要传出陆盼盼即将入宫的消息了,那时自己同她并无瓜葛,自然也不会收到拜帖。
想了想,林皎月还是叫人去回应一声知晓了,再叫阿环去将拜帖拿进来。
陆盼盼还不知晓林皎月这趟出门遭了多大的罪,只约她午后在城中的茶楼一聚。
想起对方未来身份,林皎月再疲倦也要起身赴约,只吩咐阿环将她脸上的妆上重些,以免被窥出倦容。
孙嬷嬷也忙着去安排主子们回府后的事了,林皎月忙前向后,临出府才想起,忘了叫人给督公送燕窝了。
她想了想,转身叫阿环留下不必跟着,等燕窝出锅了,送去后院,也不用进院子,叫梅掌班出来拿一下就行了。
从头到尾乖巧得挑不出一点儿错,阿环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可等夫人走了,阿环却忍不住想,夫人好似,不是很开心。
是因为太累了,而且身上还疼吗?
将燕窝送给梅九的时候,阿环也还在想这事儿,等走回一半才匆忙想起,夫人早前就说了,但凡出门都要同督公汇报的,这次她也该找梅掌班说一声。
没料,她才刚走到门口,便见梅九将燕窝倒在院外树下,还念叨着:“下次若送个咸味儿的来,我就能帮吃了。”
倒完了,再将那碗随手递给个小厮让带走,也好假装督公吃过了。
阿环不可置信地瞪大眼,可等梅九绕了半圈回来看到她时,她又将所有的震惊咽回腹中,哪怕心中为夫人鸣不平,觉得十分难受,仍装作毫不知情似的交代完剩下的事。
梅九见状也松了口气,回院子后,拍了拍胸脯:“幸好没瞧见。”
顾玄礼依旧躺在凉椅上,闻言看他一眼,讯问的意思明显,梅九便将刚刚的事都同他说了。
听小夫人出门了,顾玄礼眼中无波,只咧了咧嘴角,发出个低低的啧。
当听到小夫人派人送来的燕窝被倒了时,顾玄礼难得露出抹怔忪。
梅九亦有几分哑然,干巴巴道:“您平日不能饮酒,服药后一日亦不能吃滋补之物破坏了药效平衡,以往不都这么来的吗?”
且他观察顾玄礼神色,半晌,小声道:“督公,您要不……再问问剂量?我看您昨日才刚服了药,怎得今日情绪又不对劲儿了?”
这铁树开花,好像猛得有些刹不住啊。
“梅九,”顾玄礼阴森森看向他,几乎都能听见磨牙的声音,
“你去小黑屋领二十鞭子,记在咱家头上。”
梅九啊了一声:“这不好吧,督公您自己还没恢复……”
顾玄礼咧开嘴,露出森森白牙:“无妨,咱家就想看你遭遭罪。”
喜欢的那口甜吃不上,看都看不着了,燥怒便如压不住的巨浪,排山倒海而来。
药压不住他,他就得做点什么让自己畅快的事。
啧,头都开始疼了,他烦躁地狠狠踹了脚,脚边的石桌顷刻崩碎。
梅九胆战心惊,想着,不好了不好了,督公犯病了!
可他只是做了个近卫都会做的事啊!
夫人,夫人什么时候回来?
作者有话说:
小公主开始发疯
第32章 发疯
多月不见, 陆盼盼依旧明艳得体,一身莹白的蚕丝拽地齐胸裙配着石青的绣花披帛,瞧着清凉又精致。
她这般身份尊贵之人, 却来得比林皎月还早, 一人端坐在雅间,娴静扭头朝楼外望去,目光遥遥, 看得是北方的天幕。
林皎月进屋, 对方收回了视线, 与她一笑, 林皎月便也躬身行礼,落座轻轻笑着拂拭掉额角的细汗。
“是我不好, 这种天还请夫人出门。”陆盼盼见状道。
林皎月赶忙摇头:“能得陆姑娘相邀, 我高兴还来不及,这才一路来得急了。”
想想, 她又轻声道:“除却长姐, 还无人相邀过我出门。”
语气中虽有她下意识的示弱讨巧, 可所言却是真心实意——从前在伯府时,父亲早亡,母亲身份低微,嫡母与嫡姐处处压着她,别说出门, 就连个手帕交都难有。
嫁到督公府后……更别提了。
随即,她又真切地谢过陆盼盼曾在她嫁人前,以好友身份给她添过妆, 只是这些日子事务缠身, 也没有个合适的机会同对方道谢, 正好趁着今日一道。
这番吐露,叫两人间原本的些许生疏终于渐渐淡去,陆盼盼直言不过是随手之举,更因几个月前的那场花朝会,对林皎月心怀歉疚。
林皎月猜得不错,陆盼盼出身高贵,看似难以亲近,可实则心大澄澈,喜恶分明,略有几分傻大姐的架势,否则当日花朝盛会上,也不会被林觅双哄骗着来针对自己,又在自己的刻意引导下识清林觅双为人,偏向自己这头。
可她还是有些不明白,若仅有这两道羁绊,对方何至于几次三番急着邀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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