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名其妙。
环住她腰的手臂好似更紧了些,埋头与她颈窝的力气也更重,顾玄礼不回她的话,只感慨万千:“夫人这小嘴,真是越来越甜了。”
可嘴甜对付他可以,对付身后源源不断的追兵却不行。
身下这匹健硕的马都快跑不动了,身后的追兵仍猛追不舍,怀中的小夫人终于有些坐不住,在他怀里不安地抬起头,露出张苍白小脸。
林皎月想问他,还有多远的路,逃得掉吗,我们会不会死啊。
可是她又不敢问,她怕这些问题不好听,会挫伤顾玄礼的锐气,害的他兵溃如山倒,自己也亡命当场。
她只能咬牙忍着,哪怕大腿内侧已经被磨得火辣辣,哪怕全身的骨头也要被颠得散架,只要她身后还有个可以靠着的人,她就能一直撑下去!
记不清跑了多久,中途顾玄礼停了几次,让她下马藏在路边的草丛里,自己则转身踏上小道,在黑漆漆的夜幕中斩下一波又一波来敌。
林皎月捂住自己的口鼻,却觉得血的味道已经钻入肺腑。
天边泛起鱼肚白,顾玄礼杀完最后一波人,衣服早已被血染得湿透。
他脸色苍白,叫林皎月分不清是因为天色,还是他也受了重伤。
不巧的是,天上突然开始下小雨了,才露头不久的鱼肚色被浓云淹没,空气中草腥味儿和血腥味儿混着,几欲让人作呕。
林皎月预感不妙,果不其然,顾玄礼缓缓抬起头,脸上闪烁着诡异而兴奋的神色。
遭了。
而更不妙的是,天有亮色后,林皎月才发现,这里毗邻村庄,已经有农人早起出门了。
扛着锄头出门的农人被雨打得败兴而归,遥遥眯见到这边小道上的景象,一时愣了神。
他们瞧不见被顾玄礼踢到路边的尸体,只能瞧见个提刀的青年。
顾玄礼侧目看向那边两三个惊呼的农人,握刀的手紧了紧。
“……督公!”
眼见顾玄礼迈步朝那边走去,林皎月即将被雨水淋湿的头发都要炸起了——
他不是为了绝除后患,他只是刚杀过人,又遭了下雨天,单纯又疯了!
好好说着来祭拜,他要祭拜的人泉下有知,还能瞑目!?
林皎月也不知哪里生出的勇气和力气,不再需要人搀扶,使出吃奶的劲儿自己站起身,从半人高的杂草丛中踉跄跨出,忍着浑身散架般的疼冲向田埂。
她心脏跳得很快,越靠近顾玄礼,浑身也战栗得越明显,理智在告诉她,别过去,他上次不杀你,不代表这次也不杀你。
可她又想,他辛辛苦苦护着自己一路,是为了留到这会儿杀掉的吗?
不会的,他,他说过的,爱她的……
她想试试看,万一,万一就成功了呢?
真要让他杀了这几个无辜之人,不说自己作为旁观者,良心能否能安,但说万一村中其他人陆续出来,他是要屠村吗?他们还走得掉吗?
成为他的夫人是大不韪,但这些日子以来,她明明能感觉到这人乖戾无常的脾性下另有别样性情,就连刚刚在马上同她的笑语,也令她有过一瞬恍惚,觉得嫁给这样恣意洒脱的人其实也不错。
那就求求了,让她赌赢这一次吧。
眼见顾玄礼就要走到那些人身前了,林皎月却不慎踩到了个小碎石,一头栽倒在地。
这般动静,饶是被血糊了心的顾玄礼也听得到,他脚步一顿,面无表情地扭过头来。
林皎月漂亮的新衣裳被雨水打湿,沾上了灰扑扑的泥巴,连洁白的小脸蛋都被石头撞破了额头,留下一小块血印。
疼得眼眶瞬间就红了。
她再忍不住,泫然若泣地跪坐在越来越大的雨中,忍着忐忑,盈泪伸出手:
“夫君……”
快些像前几次那样,抱抱她吧。
农人们原本还对顾玄礼有些惊疑不定,见状,心中的怀疑和恐惧瞬间消散了大半。
真要是个十恶不赦的鬼,还会有这种小媳妇,娇滴滴要他哄吗?
“你,你们,私奔的?”
几个农人里,年纪最轻的一个见了林皎月的脸后倏然红了脸,赶忙挪开视线,结结巴巴地问。
不等顾玄礼回答,另一个年纪稍大的农人拍下年轻人脑袋:“说什么呢,没瞧见,我们什么都没瞧见,走了走了。”
“可下雨了……”
“山下面有庙,关你什么事啊!这后面万一再来人了,你招呼啊!”
竟自顾自聊得热热哄哄的,临走前还给了顾玄礼一个意味深长的妥帖眼神,示意他放心,他们会保密的。
殊不知,只差一个小姑娘摔倒的工夫,他们本该都死了。
顾玄礼被血糊住得心眼儿一点点被扒拉开,他漠然瞧着这些人从自己眼前离开,又扭头,瞧见他那胆大包天的小夫人反而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任风吹雨打额头流血,自巍然不动地遥遥望着他,等着他。
好像没了他,真站不起来似的。
他走回林皎月身前,垂下被湿发黏着的眼:“夫人,崴了脚是不至于站不起身的。”
他蹲下身,认真地看着她:“只有腿断了才会站不起来,要咱家帮帮你吗?”
林皎月面色一白,忍了许久的眼泪终于兜不住,啪嗒啪嗒融在雨水里一道流下来。
她声音极低地小声哭:“不要。”
“不要也不行。”顾玄礼垂着眼,把刀放到一旁,伸手朝林皎月的腿抓过去。
“我不要!”
被握住腿的一瞬,林皎月明知挣不脱,可还是豁出去一般蹬了好几下,哭得鼻尖都红了。
她不愿意承认,她心中期盼、甚至假设顾玄礼已经在爱她的梦,被这场雨浇得鸡零狗碎。
他对自己竟当真没有一丝爱意,甚至是怜惜!
顾玄礼嗤笑一声,势如破竹般掀开她的衣裙,抬起她已经崴了的腿。
雨水打湿了罗袜,白色布料下透出隐隐的红。
林皎月终于慌张,不捶打也不踢踹了,她哆哆嗦嗦直起身,用脏兮兮的手拽住顾玄礼的衣襟,忍着疼,一抽一抽地求他:“夫君,别打断我的腿,别打断好不好?”
顾玄礼的手指抚在其上,微微一顿。
林皎月眼眸微亮,努力憋回泪水:“月儿错了,不会再叫夫君生气了……好不好?”
又软糯,又颤抖,还带着极易察觉的颤抖。
顾玄礼看她一眼:“错哪儿了?”
林皎月愣了愣。
顾玄礼眼中闪过一抹讥讽,凑到她耳边:“夫人只会这么点本事,以后就不要扮大善人了。”
言毕,不等林皎月反应什么叫只会这么点本事,他侧过头,快准狠地咬上小夫人被雨水打得湿漉漉的唇。
出行匆忙,她未上妆,也未涂唇脂,唇上软软润润的,全是她的香。
感觉到怀中的身躯僵硬了那么一瞬,心狠手辣的顾督公痛下狠手,一把就将小夫人崴了的足骨矫正回来。
林皎月猝不及防张开了嘴。
*
林皎月被抱去破庙,一路都很安静。
她没脸开口,脸烧得像红彤彤的铁锅,雨点子落上来都要刺啦一声蒸发,
她也没力气开口,脚腕虽然被顾玄礼接正了,可仍旧有些酸胀,加之,
舌尖有点点破了。
被放下来后,林皎月才发现,顾玄礼身上的血,将她月牙色的裙子染得色彩斑驳,被雨浇湿后十分不伦不类。
她面露难色,有几分无措地垂着头。
顾玄礼嗤了她一声,蹲在她身侧,伸手勾了勾她松垮的衣襟:“不是带宝贝小包裹了,换身就是,又哭什么哭。”
刚刚逃命时,林皎月什么都不带,只将小包裹塞进衣襟里,鼓鼓囊囊,这会儿被顾玄礼一挑就掉了出来。
“没哭,里面也不是我的衣服……”
林皎月忍着疼嘶了声,还没说完,顾玄礼便看到小包裹松散开后,露出的两包药来。
梅九一向用防水的油纸包包药,加上被林皎月护得很好,两包药几乎没什么损伤。
顾玄礼指尖停在放下的半空,许久没说话。
林皎月抿了抿唇,虽然仍旧很害羞不适,但还是鼓起勇气抬眸,小声地问:“督公,您伤得重吗,要喝药吗?”
顾玄礼沉默了很久,才轻轻嗤了一声,将手抬起,揉了把她的脸颊。
“怎么不叫夫君了?”
这次力道很轻,林皎月只察觉到微微的酥麻,从他抚过的耳垂一路酥到了心里,她想,现在是在意这个的时候吗,怪不正常的。
可还是从善如流地乖巧改口:“夫君要喝药吗?”
“不喝。”
顾玄礼转身拾掇杂草枯枝,拢成一个小堆,看了眼还不够,直接将佛像身上的旧帷幔一把扯下来,面无表情地撕成碎布条扔进小堆去生火。
林皎月张了张嘴,想说,督公,这是大不敬。
可转念一想,他今天放过了那些农人和自己,也算积德了,佛祖应该不会怪他的……
虽是夏日,可空旷的乡村田埂边,比起京中要凉爽得多,加之淋了雨,若没个火堆,当真还有丝丝凉意。
林皎月看顾玄礼动作熟练,下意识感叹了句:“夫君您还会这个呀,好厉害。”
相似小说推荐
-
三殿下 (凤久安) 2023.01.24完结4548 17729大昭开国世祖长女,公主宴兰,嫁于血族幽王,划界线,定规矩,自此,阴阳人鬼共享太平。不久,公...
-
凉薄王爷的吃醋日常 完结+番外 (明月十三幺) 2022-09-28完结216 1587【强取豪夺/追妻火葬场】阮心棠死的时候已经怀有身孕,孩子不是她的夫君孟世子的,而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