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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河鹭起 (贺昙)


  晏如陶立刻会意:“你是觉得,此举利用了巍州百姓的苦痛愤恨来对抗朝廷?”
  她沉默了片刻,点点头。
  “对巍州百姓而言,我们是身处高位者,一言一行不能不慎重。”她舔舔上嘴唇,说出埋在心里难以启齿的旧事,“就像当年我阿耶将我与阿鹤、阿鸾送出城,确是人之常情,况且他本人自始至终决意与巍州共存亡。但其余巍州百姓并不能送幼子幼女逃出生天,阿耶能这么做是因为……他是刺史。”
  “京中世家不知此事,只知后来我带着阿鹤、阿鸾在巍州疫病尚未根除时就回了京,以此讽刺我时,我心中想的却是夏夜里城门只为我们两辆马车开启的那一幕。”
  林翡羞愧得落下泪来:“我是阿耶的女儿,身负他一片苦心,是最不该如此议论的人,可我想到要面对家破人亡的巍州百姓,实在汗颜。”
  晏如陶轻抚着她的背,阿鹭能把这事记了八九年,始终有愧,是因她在京中识透了上位者的虚伪傲慢,打定主意不做这般的人,可如今同样的困境又摆在她面前。
  “阿鹭。”他两手攥着她的肩,温柔地说道,“这回不一样,你不是要被耶娘送出城逃命的八岁稚童。你是将军,和巍州共存亡。你要领着他们去报九年前的血海深仇,
  让他们不再成为世家弄权敛财的牺牲者。”
  月光被树叶挡住,他看不清她的双眼,但能感受到她肩背稍稍挺直了些,于是接着说。
  “巍州百姓理应知道是谁害死了他们的骨肉至亲,而你要做的是加紧训练你的女军,战时提调得当,不叫她们白白送命。其余的,交给你的姑父、阿耶还有我们。”他捏捏她的后颈,想让她放松下来,“你不必背上所有担子。”
  林翡应了一声,心中沮丧稍稍散去:“姑父治理有方,三年前巍州疫情又起,只冒了些苗头就被他压下。我阿耶也知晓百姓疾苦,不会贸然行事。是我多思多虑了。”
  晏如陶有意哄她开怀,去揉她耳朵:“我的阿鹭是怕巍州百姓再受苦,我都知道。只是……我远道而来也吃了不少苦,小林将军可否赏个面子明日共进早膳,以慰风尘?”
  林翡闪躲着还未应他,忽听见家中大门打开,随即响起阿兄的声音:“亥时将近还不回家,巍州城的宵禁对你不管用,林家的也不管用了?”
  只隔着一个拐角,阿兄声音不大但林翡听得很清晰,她拍掉他的手,示意他先别出去。
  “阿兄,你酒醒啦?明日还有正事,快回去歇息,要不要我搀着你?”
  林翱“哼”了一声:“我要是真一醉不醒,你今夜怕是要月上中天翻墙回来。”
  “不敢,不敢。”林翡笑得谄媚,“这不是他刚回来,一说话就忘
  了时辰。”
  晏如陶待林家大门合上,才溜回了都督府后院,手中紧紧抓着她的衫子。


第六十六章 豺狼现形
  (六十六)豺狼现形
  林翱看着大清早两手提着礼盒登门的晏如陶,似笑非笑:“豫安伯实在客气,昨夜宿醉,今晨还这么早就登门。”
  贺宁将儿子搡到身后,迎上来:“我们原本打算今日前去拜访大长公主,哪知豫安伯先来了,快快请坐。”
  林翱见阿耶和阿妹说着话过来,扬声道:“豫安伯登门了——”
  后背上挨了阿娘一巴掌。
  晏如陶微微弓腰,笑容满面:“我阿娘说离了京,封号和爵位一概不论,请夫人和将军称我的字便好。”
  贺宁亲自给他盛粥:“好、好!适之快坐下,都是些巍州当地常吃的饼粥小菜,你尝尝合不合胃口。”
  晏如陶眼瞧着林济琅快到跟前,哪里敢先坐,恭恭敬敬道了声:“林大人安。”
  说完又忍不住看了眼阿鹭,她像昨日一样梳起辫发束起皮弁,利落干练,一双长眉下眼如明星,正含笑看着自己。
  林济琅已经认命了,就当没看见他的眼神去向,应声后说:“一起坐下用饭。”
  林翱正想开口打趣他眼珠子掉进粥碗,被阿娘未卜先知地瞪了一眼,只好端起粟米粥饮了一大口。
  玉娘和阿鹤兄妹俩也紧跟着进来,与晏如陶互相问了好。
  阿鸾昨日已被姑母透露了阿姊与晏如陶的事,本来夜里想找阿姊细聊,谁知左等右等也没等回来她,只好先睡了。
  这下一见晏如陶登门,她就忍不住笑道:“晏郎君瞒我这些
  年,害我昨日被长岭表兄笑话是最后一个知晓的。”
  “这事,他怕是要记恨到头发胡子都白了。”林翡无奈地摇摇头,夹了一筷子芥菜丝。
  玉娘向来话少,每回吃饭她都静静听着林家人说话,觉得有趣的地方也跟着笑。
  因阿鸾回来,晏如陶也正巧在,阿鹭坐在他们二人中间,阿鹤又紧贴着阿鸾坐,玉娘便坐到了阿鹤右手边,反倒与林翱挨着。
  瞥见她捧着粥碗听几人说笑,林翱怕举家团圆和乐的情形惹她伤怀,再加上三月时她说的那一番话始终哽在他心头,他将一碟雪菜鸡子丁往她面前挪了挪,话倒是一句没说。
  玉娘见他动作,微微一愣,倒是很领情,舀起一匙,嘴角挂着笑。
  送阿鹭去军营的路上,晏如陶问起军妓的事情。
  “京中已有传闻,我想其中经过必定曲折,周旋实在不易。”
  她将缘由说与他听,叹道:“说是‘军妓’,其实细究起来并不很准确。四娘是城里的私娼,偶尔才到军中来。因此,只要说动了姑父,各衙司也不会横加阻拦,最多受些非议。”
  “听你的口气像是不大好说动。”他想也想得到,沾了“妓”字,官场中人面上定是唯恐避之不及,她一个年轻女郎去向长辈、上官谈论此事,必会遇到重重困难。
  果然,她苦笑着摇头:“我阿娘知道后怒不可遏,质问我还要不要嫁人。”
  未出阁的小娘子做了女军头
  领已是古今未有的奇事,贺宁心知她志向所在,这几年很是支持。可“妓子”入女军关系到所有人尤其是林翡的名声,她火冒三丈也是情理之中。
  晏如陶只恨当时身在京中:“若我在,定会全力支持你,你阿娘知晓了我的态度,也不必担心你嫁人之事。”
  马车摇摇晃晃,盛夏清晨的阳光透过车窗的缝隙落在他的脸颊和脖颈上,林翡注视着他的双眼,喃喃道:“是呀,若是你在……”
  若是他在,她就不会苦苦叩问自己,为何自己百般劝说,正直善良的耶娘亲人也不肯见一见四娘、听她分说,不愿体恤这类出身微贱、身陷苦海的女子?
  至少还有一个他,能抛下成见,想她所想,她心里也会好受些。
  好在后来她渐渐悟出来,在此事上无法指望他们垂怜施恩,唯有讲明利害,才有一线机会。
  她搜肠刮肚,从四娘养母是巍州军户遗孀讲起。
  巍州隔个几年就要动干戈,战亡将士背后的孤儿寡母多不胜数,其中不少人无依无靠,连同家中女儿一起沦落风尘。
  若是开恩给这类妓子脱籍,一能避免军士们寒心,二是给她们一条从良的路径,也算行善积德,三来也让巍州百姓知晓官府的仁义。
  林翡所说也是实情,加上林翱忽然转了口风,也支持起她来,姑父和阿耶才勉强松了口。阿娘那边她千哄万哄,见巍州这边没人敢明着议论,也安下心
  来。
  晏如陶听罢,捻起她鬓边几根碎发帮她别在耳后,轻叹一句:“女子不易。”
  “你以为这就万事大吉了?”林翡自嘲道,“更难的还在后头,晚上再同你细说,军营要到了。”
  晏如陶在大营门口目送阿鹭进去,见不少女军笑着同她讲话,还有胆子大的远远指着他的方向,应是在打趣。
  他打从心底里为她喜悦,这才是令她舒展自如的地方,即便肩上扛着重担、手头诸事烦扰,她亦是乐在其中。
  倒是自己,像是又回归到从前的闲人一个,今日去都督府谈完正事,似乎也可暂时脱手。
  在来巍州的路上,阿娘已提点过自己,巍州可不比京城,能任由他单打独斗、自在行事。说到底是来投奔,既是在人家屋檐下,就得摆正自己的身份,少拿主意。
  他盘腿坐在马车里,想到当日阿娘一脸戏谑地说:“这一车的细软就是你的‘嫁妆’,我亲自送你远嫁,入赘巍州林家。”
  端午前夕情急之下,阿娘立刻做了决断随他北上。从高高在上的长公主,变成徒有虚名但好在能享受富贵的大长公主,再到如今仓促离开自小长大的京城,前往陌生的北境度日,实在是委屈她。
  他心知阿娘不是强要面子派头的人,说这些话也并非埋怨,只是想让他明白处境不同,不要随性而为,得罪了李、林两家。
  实际上他想得更远,如今只有这巍州一块地盘,李
  宣威是说一不二的都督,林济琅和小辈们全力辅佐他。若日后吞下更大的地方,林家该分到几杯羹,实在难说。
  毕竟李宣威麾下最得力的干将是林翱,屯田度支关系到命脉的大事又是林济琅在操持,李宣威长子阿岭和阿鹭的军功相当,次子阿峻只经手过商贸的事,林家少说占了一半功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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