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之后她才想,怎么嫂嫂还会骑马?
这么晚,她一个人去做什么?
对,这么晚,她怎么就一个人出去了?
这……得和谁说?娘亲肯定不行,她会瞎想,会担心,大哥呢?
骆晋雪这时才问长生:“大哥怎么还没回来?”
长生回道:“没呢,刚刚小六去军机阁送饭,正好见到将军带人出去,好像是有要事要办。”
骆晋雪越发疑惑起来,他们都出去,都好像有要事,到底是什么事?
“哗啦”一声,雨下了下来,豆大似的雨点往下落,激起一片水雾,瓢泼水倒一般。
骆晋雪连忙回房去,只是跑出马厩,身上就淋了个透湿,好在夜间视线昏暗,无法让人看清,她就着各房中透出的灯火回到慧福院,整个人像在河里捞起来一样。
天这么黑,雨这么大,嫂嫂这时怎样了?
她心中忐忑着,又不敢把这事和别人说,只是一颗心七上八下,担心不已,总觉得今晚要出事。
骆晋云带着几名亲信赶往城南半月湖畔。
戚进嘴硬,有大理寺的人大刑侍候,几个时辰都一声不吭。
但他们在他身上找到一幅女子手帕,从手帕上绣字推出松月的名字,又去薛家带来松月,只是让他看见人,他就松口了。
所谓温柔乡乃是英雄冢,骆晋云觉得着实有道理。
大雨滂沱,路上早已泥泞,马蹄深一脚浅一脚地奔袭,几乎睁不开眼、看不清路。
骆晋云问肖放:“你身上的伤可还好?”
肖放不在意道:“就那点小伤算什么,等下回去再包扎便是,抓人要紧。”
骆晋云便说道:“稍候你跟着我,只管带路,不管捉人,护好蓑衣,别把伤弄严重了。”
原本此次抓人不用肖放的,但城南那地方隐秘,手下几个亲信都没去过,只肖放知道那里,所以带上了他。
听他这样说,肖放大笑起来:“一个读书的贵公子,还用得着你我动手?”
“他身旁还有两人,身手不错,不可掉以轻心。”骆晋云告诫道。
肖放自知自己勇猛有余,细心不足,此时乖乖称是。
但他还是觉得没什么,此次他们过去一定是手到擒来,不在话下。皇上对此人痛恨不已,亲自将这事交给信得过的骆晋云,他们又这么快抓到,到时必然是重赏。
想到此,肖放连雨水淌在伤口上都觉得舒坦。
天黑路滑,又是大雨侵袭,足足花了半个时辰,一队人才到城南半月湖那片竹屋。
里面却已是人去楼空,不见人影。
重要的东西都拿了,没留下线索,但炉子上还有煎干了的药。
生病的多半是裴隽,临行十分仓促,所以来不及喝药。
既然生病,还必须服药,那必然病得不轻,既然病得不轻,便不一定能骑马。
骆晋云立刻下令道:“沿车路去追!”
话出口,却又马上否认道:“不——”
“沿小路去追!”
属下立刻沿小路而去,肖放要走,却见骆晋去依然站在屋中,着急道:“怎么还不走?”
骆晋云看着药罐,沉声道:“我在想,他是不是知道是我来抓他,又是不是了解我。”
“这……有关系吗?”肖放不解道。
骆晋云回答:“他不是普通的贵公子,他是能策划安定门之计的人,神不知鬼不觉潜入京城,又在京城平安待了这么久,若不是手下人被抓,我们仍不知他藏身之处,这样的人,怎么会这么放心大胆留一个药炉在这里,让我知道他需要服药?”
肖放恍然大悟道:“所以这有可能是诈,故意为之,其实他往小路走了,那我们往小路去追就是对的!”
“但如果他知道是我来抓他,并了解我的为人呢?”骆晋云反问。
随后说道:“我知道你们平常会说我多疑,谨慎,如果他这一计就是防着我,那我往小路追则恰恰是错的。”
肖放皱眉半天,不耐烦地挠了挠头发,回道:“我被绕糊涂了,那我们到底往哪儿去?”
此次行动突然,又为避人耳目,他们带的人并不多,不足以分几路去追。
骆晋云出屋上马道:“随我往大路而去!”
肖放不会这些攻心术,立刻就跟着他往大路追去。
两人追了二里地,果然看见前面一辆飞驰在雨夜中的马车。
骆晋云箭术及好,此次出来也带了弓箭,立时便拉弓搭箭,策马中一箭射出,直中赶车之人肩头。
赶车人摔下马车来,忍痛从地上爬起身拔剑刺向骆晋云,另一人继续赶车,马车仍在往前飞驰。
肖放一眼便可看出那滚落马车之人的武功,朝骆晋云道:“这人交给我,你继续去追!”
骆晋云交待道:“别下马。”
他们沙场拼杀出来的功夫,若下马与人近战,便失了优势。
说话间,一边追向马车,一边再次发箭。
箭支直入马车厢内,不知是否有射中里面的人。
马车仍在拼命往前逃,骆晋云执弓箭紧追,目光看着前面的马车,沉静而凌厉。
对厢内的人,他志在必得。
再多的谋略,在绝对的实力压制面前,都是螳臂当车。
裴隽的确是个人物,若他们不是敌对关系,他兴许很愿意与之结交。
但今日,他必须将裴隽留下,无论是人还是尸体。
前面那赶车人,他一眼便能看清实力,裴隽手无缚鸡之力且病重,他们今夜逃不掉。
夜色幽暗,雨仍在冲刷。
两方距离越来越近,而前方马车不慎,陷进了泥坑。
骆晋云收起弓箭,一手握住身上长刀刀柄,一手捏紧缰绳,准备急冲过去,一刀砍下前面赶车马匹的马腿。
没了马,他们再也逃不掉。
然而就在此时,一阵马蹄声自身侧而来,他本以为是往小路去的人马前来支援,却没想到余光所及之处,竟是一抹白色的身影。
似乎……是个女人?
那一人一骑自林间小路上穿插而来,来者不善,就在他准备动手时,那人已到他附近,竟像是他妻子的身影。
很快,她的马拦在了他身前,随后回头朝身后喊道:“小路有人,走望川道离开!”
说完,转眼看向他,一把拔下头上的簪子,抵在了自己脖颈前,双眼冷绝道:“若要杀他,便在我尸身上踏过去!”
第29章
骆晋云几乎觉得自己认错人了。
这怎么会是她, 怎么会?
何时,她会骑马了?
又何时,她会出现在这雨夜郊野?
而她此举, 是什么意思?
此时一道人影自马车厢车窗内探身出来, 看向这边,痛声道:“阿宁——”
是裴隽。
薛宜宁一瞬间泪如泉涌, 忍不住回头道:“快走, 隽哥哥,快走!”
“阿宁!”裴隽离了车窗要从车上下来, 前面赶车人阻拦道:“世子,不可,快走!”
说话间,马匹终于拖着车轮从泥坑内挣扎出来, 迅速驶向前方。
“阿宁——”裴隽痛楚的声音飘散在风雨中。
薛宜宁回过头来,将手中簪子一头扎破衣服前襟,随后沿着那破洞“刺啦”一声撕出了一道大口, 露出里面的中衣。
“你上前,我便死在这里,你只能带着我衣衫不整的尸体和裴隽一起回去,不管是我和他通奸还是遭他玷污, 你将颜面无存!”她一边说着,一边连中衣也一道撕破,连里面的亵衣也一同露出来。
随后,再次将发簪抵向自己的颈子。
那发簪已然深深陷进皮肤中, 几乎要将她那细嫩的皮肤扎破,看着她紧握着发簪的手,他丝毫不怀疑只要他动一步, 她就会将发簪扎进自己的喉咙。
性命不顾,名节也不顾。
最初的震惊之后,很久他才意识到,她做一切,都是为了救裴隽。
所以,她和裴隽……
他静静坐在马背上,看着眼前熟悉而又陌生的女子,就这么放了前面马车离开。
后面传来马蹄声,肖放策马追了过来,却是看着这情形一声不吭,静静站在了他后侧。
雨仍然下着,她拔掉了发簪的发髻松垮下来,垂了几缕碎发在脑后,身形纤细,衣衫褴褛,然而以命相胁的动作却是那么果敢,看着他的目光是那样决绝。
马车已然走远,骆晋云缓缓放下了握在刀柄上的手,随后解下戎装的外衣,将衣服扔到了她身前马背上。
薛宜宁明白,这便是放了裴隽。
泪水混着雨水一道往下涌,她紧绷的身子松了下来,手上的发簪缓缓落下。
骆晋云转身看向肖放,沉声道:“敛之,皇上那里,全由我来承担,只是今日之事……”
“我明白,元毅,你我是战场上拼杀过来的生死之交,今日之事我往外说半句,教我不得好死!”肖放立刻道。
骆晋云深深看他一眼,不曾转头,只朝身后道:“你回去吧,以他之能,多半是能逃走的,待我继续追剿,随后进宫复命后,再与你说此事。”
薛宜宁仍拿着手中的簪子,一声不吭。
他在原地站了片刻,策马赶往小路方向,肖放看看薛宜宁,又看看骆晋云,随骆晋云而去。
相似小说推荐
-
笨蛋美人重生后 完结+番外 (鹊桥西) 2022.12.9完结1012841536重生后的虞秋总是梦见太子。太子学的是仁善治国,重礼数,温文尔雅,是岸芷汀兰的风雅人...
-
女帝 (甯酒酒) 诛杀宰相,手握兵权,操控幼帝,谢谨一个女子成为大魏人人敬畏的权臣。她自十三岁上战场,踏平蛮夷从无败绩,承袭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