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婚礼的事就这样很快的商量好了,双方都很是愉快。
许愿离开浔阳王府时,脸上带着笑意,如一阵轻快的风般。
而齐誉韬却整个人都很不好。
齐誉韬很快就从兰慈县主那里得知,姐姐把婚期定在七日后。也就是说,七日后,他就又要面对许愿那小怪胎,而且还是要把她放在自己屋里,朝夕相对。
一想到把她娶进门后,可能发生的各种惨烈情况,以及他想都想不出来的各种悲剧……齐誉韬就如置身岩浆深渊之中,心情沉重的像是去上坟。
一时间,齐誉韬连听到“七”这个数字,都会反射性的心尖发沉。七这个数字,竟成为他的噩梦。
他很是无奈的从兰慈县主那里出来,回去自己房间,在进屋关门后,又反射性的摸一摸自己的革带是否扣得够紧,裤腰松了没有。
齐誉韬想,要是许愿嫁进来,每天都在偷袭他扒他裤子,他还能不能好好见人了。
越想越绝望,心中如坠了一把铅,沉到谷底。齐誉韬又将他的革带解下来,换了一条新的,扣得更加紧。
不过,齐誉韬虽万般无奈沉重,但既然事情已成定局,他也唯有试着放宽心接受。
经过两晚上的睡眠,外加三个白天的练剑、寻街、处理公务,齐誉韬终于完全冷静下来。而他一冷静下来,回想这几日发生的事,便想了许多。
这晚银月如钩,带着点锐利的冷硬,从黛蓝色的夜空中俯照浔阳王府。
王府四四方方的地砖被铺开微冷的霜白色,还有府门口的照壁、府中前院栽种的笔直挺拔的樟树悬铃木,都被月光洒上那种肃杀清冷的霜白色。
王府的灌木枯枝,狰狞犀利的镀一层月光,光影交错,如刀光剑影。而齐誉韬就立在这片光影之中,静思不语。
这会儿已然很晚,齐誉韬却还穿戴得一丝不苟,和平素一般。玄色的圆领袍,金玉革带束腰,窄袖的袖口处绑着护腕,将袖口整齐收起。所有头发都被整齐而近乎刻板的簪于玉冠中,井然极了。
他静静望着夜色下的王府,脑海中想着那日在云螺寺的所见所闻。
其实,在捣毁西蜀国细作窝点的过程中,齐誉韬就已发现,那个窝点里的一部分西蜀国细作身上有“日月同辉”的标记。
这个标记,不是只有许愿一人为之反应异常,其实他也是。
每每他见到这个标记,都会想起当年那件事。而头脑中只要浮现出当年那件事哪怕一丝的画面,他便痛苦的宛如灵魂遭到重击。
而关于许愿……
虽然不知道许愿参加选妃的真实目的是什么,但齐誉韬久经沙场,对气息的分辨极其敏锐。谁对他有恶意、有杀意,谁对他有善意,他是能通过气息的细微差别感受到的。
他能感受到,许愿对他没有恶意。虽然她太过离谱气人,但的确令他开口说出许多话。第三轮选妃那日他说出的话,比他前面一个月加起来说的都多。
齐誉韬不能不感叹,许愿很超乎他的意料。
他原以为,自己已经被命运夺走了唇边话语,早就说不出那么多话了。
远处不知是哪家人在放烟火,一簇烟火冲到空中,绽开华丽绚烂的画卷,又转瞬消灭。
齐誉韬举目望去,深黑色的眸子微微眯起。烟火的瑰丽颜色倒映在他眼底,那一瞬的美丽如痴如癫。
这时候齐誉韬身后响起脚步声,听声音便知是司鹄来了,旋即司鹄的声音响起。
“爷,又这么晚不睡,想事情呢?”
齐誉韬一手负后,一手轻轻搭在腰间佩剑的剑柄上,拇指缓缓抚摸过剑柄。他转身面对司鹄,点头。
司鹄跟随齐誉韬多年,很了解齐誉韬。他一眼就看出齐誉韬眼中有些悲凉,仿佛是想到什么不堪回首的旧事。
司鹄一瞬间就猜到什么,心里大概有点数,他下意识道:“爷这是想到什么了,又是当年那件事吗?”
齐誉韬一皱眉,唇瓣翕动,眼中却呈现挣扎,仿佛是在挣扎着要不要开口。就在司鹄以为爷不会开口时,齐誉韬出声了。
“是,永远无法忘记,刻骨铭心。”
司鹄在心里稍微惊讶了一下齐誉韬回他话,继而说道:“属下知道爷心里难受,但人生这一辈子总也有好事的,爷也多想想好事。再过几天爷就要娶妻了,不但了却县主一桩心愿,也告慰了九泉之下的老王爷老王妃,这可是喜事。”虽然嘴里这么说,但司鹄总觉得自己这话说得很别扭,毕竟那个许愿……司鹄只好一边说一边给齐誉韬赔笑。
齐誉韬既然已冷静下来,便不再因为司鹄提到许愿而生闷气,反是说道:“确实算喜事。”
司鹄忙说:“所以啊,爷以后多想想老婆孩子热炕头,想想属下等这些一起打仗杀敌的兄弟。属下相信,日子总会越过越好的。至于那个许愿……不是,至于咱们的王妃,其实长得挺漂亮的,看着也不像心术不正的人,爷也别太为她头疼。”
齐誉韬答一声“嗯”,下颌鲜明的曲线被月色修饰得冷硬而俊美。
司鹄听齐誉韬连着与自己对话,是真感到惊讶了,他惊喜道:“爷您发现没,您今晚话变多了!”
是吗?齐誉韬皱眉,陷入思索,发现确是如此。若换作往常的他,即便和司鹄这样的自己人在一起也基本不说话,只在下必要指示时才开口。
脑海中又不由得浮现许愿婷婷如昙的身影,和她古灵精怪的笑颜。
自己在无意识间话多了一些,是不是被许愿潜移默化影响的?
她那些令人窒息的言行举止,却是有能力影响到他吗?
过往的回忆,那些喜悦的、苍凉的、惨痛的、钻心蚀骨的……此刻都像是残影涟漪般,袭向齐誉韬。
一时之间,他竟觉得恍惚起来。
***
春日来临,浔阳越发温暖。
空气中充满泥土的芬芳和花香味,河畔的柳树已翠绿绵延,桃红柳绿,四处生机盎然。
百花齐放的日子里,有人欢喜有人愁。像兰慈县主就无不欢喜,每日里领着王府的下人筹备娶妃的事,天天嘴角挂着笑;而落选的许汐,则赖在母亲租住的宅院里不肯回彭泽,日日扔枕头砸杯子,又是忌恨又是伤心。
自打许汐报名参加选妃开始,她母亲许夫人就陪着她从彭泽来到浔阳,专门租下一处上好的宅院落脚。许汐起先自信满满,觉得自己一定会入选,这些许夫人都看在眼里。谁想当空杀出个许愿,后面事情便越来越不往母女俩期待的方向走。
如今许汐落选,还被兰慈县主好一顿叱骂,她身为千金小姐的自尊心根本受不了。再一想到许愿拿走了本该属于自己的东西,还那么桀骜的踩她,许汐恨得双眼都仿佛要冒血。
许夫人劝许汐回彭泽,许汐不回。许汐疯狂的想要去黑市雇凶,杀了许愿。等许愿死了,浔阳王府就会重新选妃,那样自己就该有机会了吧。
自然许汐被许夫人拦住了,许夫人怎么可能允许女儿去干这种傻事。浔阳是齐誉韬的地盘,他公正严明,若宝贝女儿真雇凶杀许愿,被齐誉韬知道了怕是能连着把许太守从官位上揪下来。
许夫人就这么天天拦着许汐,一边苦口婆心劝她随自己回彭泽,可次次都被许汐用枕头花瓶一类的东西打出来。
今日许汐又在房间里发火哭闹,她的婢女小红都被迁怒,打伤了额头,血流不止。许夫人只好叫人带小红下去包扎,她在房门外徘徊,不断拍着房门劝许汐,不敢进屋。
这般僵持半个时辰后,有个下人跑过来告诉许夫人:“夫人,老爷来了!”
听闻许太守赶过来,许夫人顿时如盼到救星,松一口气。她含泪扑向疾走而来的许太守,脚一软跌进他怀里,扒着许太守的双臂求道:“老爷您可算来了,求求您劝劝汐儿吧,妾身真是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许太守是被许夫人修书喊过来的,自然已知晓来龙去脉。他恨铁不成钢的瞧一眼许夫人:“都怪你,看看把她宠成什么样子!”
“老爷……”许夫人泣不成声。
许太守没好气的叹一声,他推开许夫人,走到许汐门前敲门,一边道:“汐儿把门打开,是我。”
一件不知什么物品被砸在门板内侧,砸得门板直震,门外的许太守也跟着心一怵。
“出去!都出去!”许汐沙哑疯狂的哭腔隔着门板传出来。
许太守听女儿声音都变了,更是百味陈杂,他恨女儿不识大体,便加重语调道:“别闹了,快把门打开,你连爹的话都不听了吗?”
“呜呜……出去……”
“快开门!”许太守话语中含了怒气,“你怎么这么没出息,是不是要我把门撬开,将你拉回彭泽禁足起来才肯罢休?”
房中许汐的哭闹声顿了一下,接着又继续,却是不如适才闹得厉害,渐渐平息一些,化为低小的啜泣声。而一炷香的时间后,许汐也终于打开门,一双哭得红肿的眼睛对上许太守和许夫人的目光,她身体仍在抽泣。
许太守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女儿,女儿难过,他也不好受。但女儿的不识大体实在令他生气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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