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行云刚同盛长明喝过茶水回来,便听到这消息,不禁眉心一跳,心里乱成了麻团。
他嘴上说着:“母亲,夫子不是那种人。”
可屁股还是坐不住的站起身,当即就寻了个去厨房看看菜的由头,一出前厅便朝着陈清和住处赶去。
他想,自己是该信任的,夫子为人坦荡,与那些女子都不同。心里却五味陈杂,又唯恐母亲伤心。
陈清和正更换被打湿了的衣裳,白皙的肩颈半露,就见他莽撞的闯了来。
贺行云没头没脑的冲进来,没曾想会撞见如此景象,只觉脸颊燥热,倒好像自己成了登徒子一般难堪;到嘴边的话也变得结巴,却还算知礼的速速背过了身去。
“你,你…”
“出去!”
陈清和冷了脸色,头一遭带着被冒犯的羞恼呵斥于他,若非为着身份,怕是要拿东西将他砸出去了。
贺行云知道此事是自己理亏,可也不知怎得,为着那一丝不快,便言不由心脱口而出:“方才与我父亲葬花的是夫子,我还以为要和夫子成一家人了呢,怎么夫子这会儿倒作生疏了。”
说完他便开始后悔,恨不得打自己嘴巴两下,正想要道歉。
却听背后声音愈冷:“我原以为贺小公子性子是故作顽劣,实则心疼母亲,想引起父亲关怀在意罢了,是有着赤子之心的,也并非不堪教化;却原来贺小公子连尊师重道都不知如何写。嘴上与我道歉,却还是恶意揣度。”
陈清和也来不及换新衣,只重新系好了衣带,带着愤意抓起箱子里的披风裹住身子,快步来到贺行云面前。
怒目而视:“威胁我不准去书院应招的是贺小公子,请我来相府的是贺小公子,如今羞辱我的还是贺小公子,看来这夫子不做也罢,多谢相府美意,我今晚便会向夫人请辞,另请高明吧!”
说完,也不给他留半分解释的机会,抬脚便往前厅去。
“…”贺行云急得张了张口,他明白不对,可刚才嘴快什么都往外说这会儿倒成了哑巴,不过一天时间就从乐极生悲。
陈清和说请辞便请辞,当真是一副不堪受羞辱的模样。
其实她并未生贺行云的气,一个十七岁的毛头小子,意气用事罢了,她有什么好生气?这不过是借着贺行云在相夫人那儿一表立场罢,亦不怕相夫人当真允了她的请辞,此时前厅中贺韫定也是在的,而没到手的猎物贺韫又怎会放手?
陈清和算得周全,便连贺行云怒气冲冲来找她,也是她算计的一环。
果不其然,下人先一步将二人发生的事带去了前厅。
她将请辞的缘由美化,只道:“相爷,相夫人,鄙人翻看了小公子之前的考卷,恐自己能力不足,无法在春考前令贺小公子的成绩得以突飞猛进,故而不愿再耽搁小公子时间,请相爷与夫人另请高明吧!”
这自然是个人人皆知的幌子,她气得脸还在泛红,未消一身怒气。
相夫人捻着手里的一串玉珠,思量着想借此要么就算了,也少一个未知的隐患。
贺韫目光如炬紧盯着陈清和的脸不知想着什么,片刻,一掌重重拍于案上,沉声道:“夫子不必如此为我那逆子遮掩。”
顿了顿,长叹一声:“事情原委我已是得知,这实在是我们相府对不住夫子。”说着拍了拍手,对外唤:“来人!立刻去把那混账带去祠堂,请家法责三十,跪向列祖列宗的牌位好好反思,谁也不准给他送饭!”
下人不敢违逆,当即动身:“是!”
相夫人惊而回神,那祠堂阴暗湿冷,贺行云又是被娇惯大的,她再顾不得在意陈清和如何,只顾心疼儿子,想要劝道:“老爷!”
然而为贺行云求情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对上了贺韫的目光,便知其无情是绝无回旋的余地,只能绞紧了帕子,转而对陈清和好言相劝:“夫子才来相府便请辞,外面只怕要有风言风语,不利于夫子名声,也望夫子再给那逆子一个机会,继续留在相府可好?”
相夫人此话并不真心,只是顺着贺韫的意罢了,心里正是泛苦。
贺韫就着相夫人的话,同做挽留:“小儿顽劣不堪,一惯混账,若非如此也不会气走夫子无数。夫子年纪轻轻便在淮安名声大噪,着实令人敬佩,想来定是有着过人之处。正所谓‘子不教父之过’,我替其向夫子道歉,还请夫子能留下,再试一试。”
“使不得,使不得!相爷实在是言重了。”陈清和在该装傻的地方便顺着装傻,只当是不明白这夫妻俩的那点心思。一副经过多番思虑的模样,缓缓道:“多谢相爷与夫人处处为我考虑,也还请相爷夫人放心,我必不会有负相爷夫人。”
如此事情算是落下了帷幕。
前厅开饭,而祠堂内贺行云正挨着鞭子。
这相府家规着实是狠,相夫人想嘱托人去瞧瞧,但听贺韫一声咳,也就忍了下来。
一顿饭吃的怪异,处处透着压抑感,令人浑身难受。
好不容易是吃过了饭,待得夜深人静,陈清和便去寻人讨要了一瓶伤药和两个剩馒头,道是自己有些没吃饱,搬箱子时又不小心砸伤了脚。
对此贺韫与相夫人是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知道她是为贺行云讨的,自然就让下人给带了最好的伤药。
相夫人更是因此消解了不少对陈清和的埋怨,转为了对贺韫的怨怼,有姿色的就总想纳进府来,连儿子的夫子也能盯上,传出去实在为人笑话!
陈清和找了个丫鬟询问去祠堂的路,那丫鬟得了相夫人传令,便很痛快的给陈清和指了方向。
相夫人是担心儿子的,可她自己去不得,怕惹贺韫不痛快,但陈清和可以。
于是她特意吩咐了下人们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下人们领命也就全当是没看见;这便为陈清和提供了方便,造就了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借着心软去祠堂给贺行云送饭送药的名义去四处查探。
第10章 蛛网
相夫人不知自己引狼入室,陈清和则有计划的奔著书房方向而去;因得有些身手,一路很是巧妙躲开了巡逻的侍卫。
这府中各方眼线无数,晏寂清给她的那一摞书卷中便画有一份地图,故而她对路线倒是烂熟于心,只是又仔细留意着府里的细小变动,与适合逃跑或藏身的位置,以提前做好万全的对策。
书卷中记,从正厅用过晚饭贺韫便会去妾室房中歇下;有时是婉姨娘,有时是林姨娘,极少留宿夫人处。
期间侍卫有两次换班,一次就在不久后,一次是在夜半,是探寻的好时机。
可想,那些眼线潜伏至今,既描绘出了地图又探出了贺韫作息规律,却还是没能找出实质证据,贺韫该是有多么谨慎。
若在前厅经过难免会被人瞧见,所以陈清和便借着枝叶遮挡一路摸到了后墙。她一边掐算时间,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远,便知侍卫离开了院子要去交班。趁着空档,双手死死扒住墙头带着身子翻跃而下,落在了草地之上。陈清和小心翼翼地先移至长廊旁的山石后,观察四下无人,这才一路小跑到了书房处。
她荷包里常备着一副银针,是逃亡时跟着那吃恰子所学,倒是受益至今了。
月色下,陈清和屏住呼吸,侧耳留意着换班的脚步,鼻尖也泌出一层细密的薄汗,心如鼓点般扑通扑通冲撞。
要说完全不害怕那必是在逞强,可她必须成功,便只得将牙关咬紧。
相府谨慎,侍卫们的换班很快,那脚步声已经越来越近。
汗滴顺着陈清和的下巴滑落,就在砸向地面的瞬间只听‘咔哒’一声轻响,锁开了。
陈清和猛松一口气,却也没工夫用来高兴,她利索的将锁取下,以防留下脚印而细心脱去鞋子,推开房门跑向窗子。
窗子是从内锁的,在外面只能破坏而无法撬开,所以要从里面将窗锁打开。
打开后她又快步离开,将外门重新落锁好叫人无从察觉。说时迟那时快,侍卫们刚好交了班回到院中,陈清和也如一只灵巧的猫儿从窗口钻了进去,只掀起一阵清风,仿佛从未有人来过。可随着窗子的关掩,屋内也昏暗下来,只得以那朦胧的月光去依稀分辨,又要处处小心不要碰撞跌落,又或踩着什么,恐出声响会引来侍卫注意。
她率先来到书案前,将掌心紧张出的汗用帕子擦了擦,认真观察过摆放的方向与角度后这才开始翻阅。
倒并不指望一晚上就能翻出什么有用的东西,重要的是,不要出师未捷反把自己搭进去,引起贺韫那老狐狸的警惕心。
外面偶有侍卫巡逻的影子映在窗子上。她将身子矮下,一边看一边规整;贺韫的书案上有许多东西,甚至还放着一包话梅,她废了许多时间才上上下下的全都翻了一遍。
只是,这能摆在明面的,想也是不会有什么问题,左不过是与同僚相谈,或与其他朝臣政见不同罢了;这个结果陈清和早有预料,若真能一下就翻出不得了的东西,那晏寂清这些年安排进相府的人可不是白安排了吗,都是吃白饭的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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