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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图关 (也稚)


  冯清如怕这件事吓到陆诏年,要做噩梦,让厨房做了安神清火的莲子八宝汤。
  陆诏年喝了酩甜的汤,先去睡了。
  冯清如做针线活,等到陆闻泽到半夜。
  陆闻泽一身酒气,走路都不稳了。冯清如从勇娃子手里接过人,问:“怎么不见老爷?”
  勇娃子不便说,冯清如就明白了,他们宴会酒席上时有名伶女角,老爷定然是去做香梦了。陆闻泽这一点,是比他父亲好上许多。无论怎样都还记得着家。
  冯清如把人搀回房间躺下。陆闻泽今日穿的西服,旁人来顶不好脱。冯清如先脱他的皮鞋,然后是袜子,天儿热的,薄袜子有些湿润。脱了衣服,冯清如打水来给他擦脸。
  男人迷蒙间醒了,“小如,怎么是你做这些事……”
  冯清如笑话他,“什么时候不是我做呀。”
  “出去几个月,我想你,想得都糊涂了。”
  冯清如面颊绯红,别过脸去,“说这些作甚。既醒了,我煮点稀饭来吧,光顾着喝酒怕是没怎么吃东西。”
  “也好,陪我吃点罢。”
  端来凉面和现煮的稀饭,冯清如和陆闻泽一起坐着,说着话,不免问起报上新闻。
  陆闻泽说:“夜路走多了,总要闯鬼。”
  *
  虽出了这样的不幸之事,但夏节庆典在即,人们称奇、哀叹过,转眼就忘了。
  庆典这日,冯清如去催熨烫长衫的用人,经过长廊,听见老爷和陆闻泽说,今天绝不能再出差错,不能犯了忌讳。
  冯清如只作什么也没听到,抱着旗袍回房间更衣打扮。
  午后,陆霄逸携家眷来到江岸码头,乡绅、政客拥簇着他,仿佛有说不完的话。几位家眷被安排在临时搭建的看台上,被喧嚣围绕。
  陆诏年问母亲,小姨他们怎么没来。母亲说他们上公园区了。陆诏年坐不住,没一会儿就悄然挤座椅,来到父亲身边。
  陆闻泽陪侍在父亲身边,看到陆诏年,心知她想做什么。
  “今天你可哪儿也去不了。”陆闻泽道。
  陆诏年大失所望。
  正同别人寒暄的陆霄逸却是听见了这话,转头道:“小年是嫌天气太热了罢。”
  “我……”当真那么多人面,尤其他们以一种怜悯而忌讳的目光看她,陆诏年都有点不想说话了。
  “我想和小姨他们逛公园去,去看‘蛮子’。”
  城里人都知道,中央公园有一只叫“蛮子”的漂亮孔雀,一叫它,它就神气地开屏。
  陆诏年近似孩童的言语引得众人哄笑。脸微微红了。
  “这样,我叫勇娃子和你一路。今天街上这么多人,我不放心。”
  父亲能应允,她已经很高兴,即使勇娃子是监视她不乱走的。她无所谓,原就没想过,这出来一趟能自由到哪里去。
  从前陆闻恺骂她就是个窝里横,色厉内荏。她的确不大有真正的反抗精神。
  勇娃子像是不大愿意离开,但老爷发了话,他不得不从命。
  陆诏年和勇娃子爬上陡峭坡道,又绿追了上来。
  陆诏年回首。太阳光热辣辣的,只听得江岸敲锣打鼓,一列列龙舟如速行的棋子,在浑浊而滂沱的江水里驰骋。
  风里飘散着轻微的油辣子味道。
  又绿挑开额边的发,“小姐,你怎么不喊我一路?”
  “我见你看得聚精会神,想留你在这儿看。”
  “勇娃子都跟你一路,我还不跟着你呀?”
  街上人多得挤不开,一度连迈步都艰难。又绿说,乡下的都进城了。
  她们说话比平常大声得多,乡下人听了并不乐意。陆诏年和又绿看了彼此,笑起来。
  很难说人际联结这般紧密的城镇,人是有秘密可言的。陆诏年不常抛头露面,不似上江名媛登画报、上杂志。只要不和家人在一起,她以为没人认得她。可是人们渐渐认出她来,窃窃私语。
  离公园还有一段距离,陆诏年说,她不去了。
  “小姐?”
  “我要回家去。”陆诏年看着自己一身漂亮衣裳,低声道,“勇娃子,你告诉老爷、夫人,我回家了。”
  勇娃子道:“小姐,还是让我送你回去吧。外面人太多了。”
  想到母亲说的话,人言可畏,竟这样有道理。陆诏年黯然地回了家。
  很长一阵子,她没再吵着要出门。
  *
  陆诏年的乖顺并没有让这个家气氛和缓。庆典当日,有位老爷遭遇绑架,数日后现身,却向当局揭发多位官员贪污受贿之事。
  父亲和大哥似乎政见不同,关系愈发恶劣。父亲还很严厉问过她,勇娃子那天做什么去了。陆诏年不知道勇娃子和这些事有什么牵连,如实说,那天勇娃子送她回去,就一直待在公馆里,还同又绿拌嘴。父亲便让她去休息了。
  连日的暴雨,仿佛要将城里的旮旯犄角都洗刷感觉。气压很低,很闷,打开窗户,在透着泥泞气味的空气里都要呼吸不过来似的。
  “幺妹儿现在这个样子,都是因为你们,你看得下去,我这个当哥哥的忍不了!”
  “你很行事?硬是要他们的命?现在紧要关头,你坏了老子的大局!”
  “我在乎家族的荣誉。”
  “反了你!闻恺就绝不会像你这样做事!”
  闪电霹雳,雷声轰隆——
  昏睡的陆诏年蓦然惊醒。
  近来坊间传政局大动,连不关心政事的又绿的也屡屡和陆诏年提起。
  然木已成舟,父亲再与大哥发难也无用。家里气氛看似松弛下来,父子之间却淡漠不少。
  而陆诏年记忆里,父亲从未对另一个儿子嫌隙。
  *
  匝月而过,国府军政部为委员长贺五十大寿,倡议社会各界捐献飞机,以固国防。声势浩大,远在川东重庆的士绅不甘落于人后,筹集巨额款项。
  虽然没有明令,但从批文来看,国府更愿意接受捐款而非直接捐飞机。陆霄逸号召整个川东捐款,又是捐得最多的人,上了报纸,还接到军政处的陈主任亲自电谢,称其父子为爱国豪绅。陆闻泽在当局活动,常道父亲之言行,并不为自己笼络名声,因而川外也有人听说过陆霄逸这个人物。
  是以民国二十五年十月三十一日,首府南京上空举行飞行特技表演。人们涌向机场,都来看航校首批飞行员的英姿,还有从美国购回的柯蒂斯霍克三——闻说是当前首屈一指的战斗机。
  天气晴好,万里无云。飞行员驾驶战机在空中俯低、翻转,作出惊险而优美的动作,引得万民欢呼。
  机场一隅,穿制服的青年们整齐列队,身姿挺拔。
  “七期生!”
  教官负手走来,学生们即刻踏靴敬礼。洋面孔的教官用英文训话,他们一律只应是,极其严肃。
  “陆!出列!”
  被点名的青年出列站好,一张脸棱角分明,下颌线与唇角绷得紧紧的,似乎从未有过表情一样。
  气氛紧张如此,忽然却听教官说:“你作在训学生代表,去接受记者采访。”
  青年只顿了一下,教官就厉声道:“回答!”
  “Yes,Sir!”
  队列里的青年似乎松了口气,甚至笑起来。其中不乏贬讽之意,为这个无甚来历,只有一张招女人钟意的脸的初训生。
  他的制服口袋上别一枚徽章,下方绣了名字。
  陆闻恺。


第五章
  飞行竞演之盛事,陆续登上各地报刊。重庆城热潮褪去,天气萧瑟起来,楼院前的银杏树金灿灿的,透光映在窗玻璃上。陆诏年好奇父亲捐的那些钱到底作什么去了,拢着坎肩在窗边翻报纸。
  “咦……”陆诏年抬头,朝门廊唤,“又绿!”
  几声过后,用人婆子帮忙叫来正在后院洗衣服的又绿。她把手上的肥皂水往作裙上擦了擦,道:“小姐可是乏闷了?”
  陆诏年招手让人到身边来,将报纸一摊,“你瞧,这人像不像……?”
  又绿看见一张合影,一群飞行员着装的人或站在飞机前。陆诏年说:“不是这张。”
  是边角的一张照片,捕捉了当日观赛的群众,其中?????有位青年面对镜头。但影印不佳,依稀看得眉目轮廓,难以辨认到底是谁。
  又绿指着旁边的小字说:“可是说学生?”
  陆诏年说:“是学生,但说是中央航校的学生。”
  “那不就是飞行员?”又绿疑惑道,“是不是搞错了,二少上的不是中央大学吗?”
  陆诏年却睁大眼睛,“你也觉得像他?”
  又绿迟疑地点点头,“是有几分像。”
  “而且你看,这里作的化名说接受采访的学生姓陆,说报考航校是为‘青年当奋勇报国’。这正是他会说的话……”
  正说着,陆霄逸和会社二爷从外边回来。陆诏年拿着报纸到父亲跟前,让父亲看这是否是契兄,是否报纸印错了。
  陆诏年玩闹惯了,陆霄逸有正事,原不想理会,“圣贤二爷”却是接过报纸。定睛一瞧,道:“可不是像闻恺?”
  陆家的孩子是会社几位爷照拂长大的,都很熟悉。二爷如此说了,陆霄逸蹙眉往报纸上一瞧,“是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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