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朝眉峰一扬,“突然?”
宁枳点了点头,“北荻人向来骁勇善战,出个武力强悍之辈并非什么值得大肆宣扬的事情,因而莫说是我,就连靳渊也未曾多做关注,这本无可厚非。”
薛朝一点就透,“但是偏偏北荻当做了大事,并且因为此,让这个少年将军名声鹊起,并担负起了公主入大成的护卫职责。”
宁枳道:“确是如此。若是平常我也许不会如此多疑,但北荻既然将阴谋摆到了明面上来,我也不得不多些心眼。”
“特殊时期,多些心眼也并非是件坏事。你放心,梓桑公主所住的驿馆,我会让成周带人多注意些。”
“好。”
讨论完正事,宁枳方才多了些玩笑的心思,“兰思若可是你表弟的人,我方才对她有所隐瞒,你为何不当她的面提出来?”
薛朝斜撑着脑袋笑看着宁枳,直看得她绷不住先挪开了目光,方才洒然一笑,“阿元是我兄弟不假,可你是我夫人,这点亲疏远近,朝还是拎得清的。”
这话虽然带了些玩笑的意味,宁枳听的仍旧忍不住弯起唇角笑了起来。
“我并非要瞒着兰思若,只是这毕竟是我的猜测,我想的到,靳渊见到这位护送的孟将军,自然也想的到,我也无须多这个嘴。何况,我多少也有些私心。”
“私心?”
“靳渊在明我在暗,虽然我现在与他目标一致,但最终所为到底不同。我若是能快他一步,届时扳倒李阀后,能将李阀的权力归还于宁桓,他在朝中才能站稳脚跟。”
宁枳抿了抿唇,想到自己所做的目的,心情难免沉重了些,“宁桓一年年大了,只有他成为真正的帝王,我才能放心离去。”
许是一瞬间情绪太过跳跃,宁枳说着说着,忽觉心头涌起一阵恶心感,她捂住嘴唇干呕了两下,薛朝眉心一皱,赶紧倒了杯水给宁枳,并不住抚着她的后背替她顺气。
薛朝紧皱眉头,“我让成周去找大夫!”
宁枳缓过那阵恶心感,拉住薛朝摇了摇头,又喝了几口水,方才彻底缓过来。
“许是因为换季的缘故吧,这几日总觉得有点恶心,也不算什么大碍,就不必请大夫了。”
薛朝眉心仍未松开,他摸了摸宁枳的脸,“可你脸色好难看。”
“哪有刚犯了恶心脸色会好看的?”宁枳颊边梨涡隐隐若现,“每次大夫把完脉,不管是不是真的生病了,都会留下一堆的药。你全当怜惜我,不让我喝药好不好?”
薛朝握住宁枳的手,只觉触手冰凉,“除了犯恶心,还有没有别的症状?”
“嗯…”宁枳假意沉思,“睡的也不太安稳。薛宗主与我同榻而眠,竟未曾发觉?”
宁枳歪着头满脸困惑,薛朝知道宁枳是在逗他开心,配合着逗趣了两声,却终究放不下心来。
“往年换季,都会觉得不舒服么?太医怎么说的?”
“往年倒是没有,大概还是因为换了身子,不适应京城的天气吧。”
宁枳并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薛朝却慢慢品出点味来,目光不自觉下落,落到了宁枳平坦的小腹上。
一瞬间他神色变幻莫测,最后定格在了一个又想克制又克制不住的古怪笑容上。
良久,薛朝沉沉一笑,“嗯,是该赶紧了结京中这些碎事了。”
-
子时过后,驿馆归于一片寂静。
侍女们服侍梓桑公主洗完澡,将屋内收拾妥当后便退了出去,屋子里只剩下梓桑公主和侍女扶华。
扶华小心仔细地替梓桑公主擦拭着秀发,忍不住夸赞,“公主真美,连头发都这般秀丽。”
梓桑公主看着镜子中的自己,风华绝代,仪容万千,扯着嘴角苦笑了下,“我倒是宁愿没有长这样一张脸。”
扶华手指一顿,叹息道:“事到如今,公主又何苦再说这样的话,不是徒增悲伤么?”
梓桑公主缓缓站起身来,一袭黑纱遮掩下,是让人心动的曼妙身材。她只是轻微地抬了抬眼眸,便仿佛有艳光从那开合的眼睛里射了出来。
扶华只与梓桑公主对视了两秒,便受不住地垂下了头去。
梓桑公主自小便习惯了这种情况,她不以为是,只是随意撩了下半干的发丝,莲步轻移,往门边走去。
扶华赶紧快走了几步拦住了梓桑公主,“公主,外面天寒,您还是不要出去了,早些歇息着吧。”
梓桑公主不理会扶华的阻拦,继续往前走去,“无碍,京城的天气,与北荻比起来,要暖和多了。”
扶华持续阻拦,“可是公主,这毕竟不是在北荻,这是大成的国都。”
梓桑公主的脚步终于停了停,她看向扶华,“这是大成的国都,所以我连夜半出去透透气的资格都没有了么?”
梓桑公主语气里透着苍凉,扶华心里一酸,赶紧垂下头去,终究默默让开了路。
没有了扶华的阻拦,梓桑公主顺畅地走到了门口,手指刚搭上门闩,屋外传来了劝阻的声音。
“时辰不早了,公主歇着吧,若是觉得闷,臣明日派人去寻些新奇玩意儿回来,给公主解解闷。”
梓桑公主手指轻颤,眼睫也跟着颤了颤,“多谢将军关怀,梓桑只是看今日夜色正好,想去院内透透气罢了。”
孟令逸默了下,“院中有兵士巡逻,公主乃千金之躯,不宜面见外男。”
梓桑公主的声音低了下去,“我真的只是想去院中透透气罢了。”
孟令逸心口一痛,憋不住咳嗽了起来。
梓桑公主按住门板,语气急促起来,“孟…将军你怎么样,可是又觉得难受了?药呢?赶紧吃一颗。”
“无碍,只是旧伤复发,一时没忍住咳嗽几声罢了。”孟令逸声音低低哑哑的,“公主若是很想出来透气,请稍微等待片刻。”
梓桑公主张口欲言,却又狠狠咬住下唇。
隔了些许时间,孟令逸轻轻敲了敲房门,气息比方才平稳了许多,“臣已让院中兵士退了出去,臣退下后公主便可出来。只是夜凉,公主切莫待的太久。”
“…好。”
门扉开启,院中空荡荡的,与屋内一样寂静。
梓桑公主站在门口,抬着头看向夜空。满天繁星中,一轮弯月挂在天空中,夜色确实很美。
可她看着看着,却忍不住低低笑了起来。
“真美。”梓桑公主轻声道。
扶华没有听清,“公主在说什么?”
梓桑公主转过头去,嫣然一笑,“我说这月色,可真美。”
美的清清冷冷,美的孤身无依。
一如她。
-
同一时间,靳府。
兰思若将今日之事细细告知靳渊,并提出自己的疑问,“我观温姑娘神色,似是觉得那位孟将军有问题,可我问她,她却又说未必。我思来想去总觉得不放心,便安排了我们的人,多注意些驿馆的动静。”
靳渊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只是手指点了点手下的文书,“你看过那位少年将军的情报么?”
兰思若道:“看过。据传言孟令逸本是罪人之子,在苦寒之地劳作了几年,身子根基受了损。但他天生力大勇猛,连着立了几次功,受到了北荻王的重用,不仅脱了奴籍,还年纪轻轻,便成了北荻王的左膀右臂。”
单从情报上来看,确实没有什么问题。
只是…
“我今日见了孟令逸本人,他面色苍白,中气不足,莫说是上阵杀敌,便是让他打倒一个壮汉,恐怕也并非易事。”
兰思若一怔,“那…”
“声名是假,但他所受器重却是真。”靳渊揉了揉眉心,“我暂时也看不出深浅,只能谋定而后动,看看他们,究竟意欲何为。”
作者有话要说:
情人节快乐(*^▽^*)
第65章
朝见的礼节十分繁琐, 双方又各怀心思,寒暄客套难免多了些。
待晚宴未开歌舞先行能暂时歇歇脚时,温听只觉得一双腿都不属于自己了。
“为什么一个敌国公主来和亲, 要搞得这么隆重?”温听嘀嘀咕咕说道。
温听声音并不大, 但常代随侍身侧, 自然听得到。常代半弯下腰贴近温听, 轻声解释给她听。
“敌国公主自是没有这么大的面子,这份隆重, 给的是北荻王。”
温听不解,“可是北荻王并没有来啊。”
“公主有所不知,这梓桑公主此次并非和亲,她代表的便是北荻王本人。”
温听眨眨眼, 表示自己没听懂。
常代莞尔, “北荻王子嗣众多,但公主只有这么一位。北荻好战, 男子多是骁勇之辈, 女子亦不像咱们大成女子这般文静。可这位梓桑公主确是不同, 乃是一个标标准准的大家闺秀,国之典范。也有人说,梓桑公主, 才是北荻真正的国宝。”
“国宝?”温听瞪大眼,“这么贵重?那是不是很好看?”
温听今天一天都陪侍在太后身侧,照理说怎么也能见一见这位梓桑公主。可不知是为何, 从早到晚, 也未能有机会见到这位梓桑公主的庐山真面目。
而对于女子而言, 尤其是好看的女子而言,梓桑公主能力强不强重不重要, 好不好看,有多好看,才是重中之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