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赶忙也举起琉璃盏,贴向傅兰萧的唇瓣。
盏中有摇晃的酒水洒出,液体顺着少女纤长的手臂流淌直下。
傅兰萧目光落在她的肘弯,深红色的葡萄酒和皭白的肌肤辉映相比,寤寐难忘。
他捉住黛争的手,将酒浆一饮而尽。
他低低地闷笑:“想哪去了?还是你真想?”
“她是第一次跟我出来,难免紧张,不知该怎么做。愿总商多担待,莫将注意力投向这个没规矩的奴婢了。”说话间,他还握着黛争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按在她手中的薄茧上。
波斯总商哼笑了一声,“那大人带的是没规矩的侍妾,可是也觉得与我会面上不得台面?”
不知怎的,短短几句,话头就从黛争变成了瞧不起他,黛争怀疑是不是得了信,亦或是二人早已产生了龃龉嫌隙,才惹得他话中带刺。
她手不知往哪里放,另一只手拿起置在一旁的帕子,将二人手中的粘腻认真擦拭掉。
“那是总商多虑了,”傅兰萧这才放开了她的手,自己斟上一杯,“惹得总商不悦,我当自罚一杯。”
说罢,端杯一饮而尽。
“倒也不必,”那波斯商人向后半躺在兽皮毯上,充满恶意的蓝眼睛紧紧盯着黛争,“还是望大人海涵,鄙人只是喝了点酒,说话不过脑袋罢了。”
黛争心里舒了一口气,气氛终于缓和下来,大厅中的音色终于重新灌入自己的耳朵。
她自己也闲的无事,便揪着一个葡萄在手中慢慢拨开,葡萄在口中汁水四溢,甜中带酸。
过了一会,也没人对她的行为提出异议,已经完全无视了她的存在,她便又拿了一颗。
黛争侧目偷偷观察着那个波斯人,听他和傅兰萧说起西域陆运和远洋海运,对傅兰萧又有了新的一层认知。
不仅如此,她自己也从他们的对话中学到新的东西,那些先进的技术被用来做这些生意,最后通过最高速的运输流入各国市井中,仅有权高者和商人获得更高的利益,而那些普通人只能……
她想到方才那位死去的瘦骨嶙峋的女子,不禁打了个寒颤。
“怎么,现在也不是很冷啊。怎么瞧着你家那位脸色不好?”
波斯总商忽地又找上黛争的茬,不知寓意何为。
“没有不好,定是总商看错了吧。”她有些疑惑,怎么又将矛头转向她了,她什么都没做呀。
“可我们谈到商运,谈到人力,你的脸色就变了又变,好像对此有很大的意见。”他抿了一口酒,故意跟黛争过不去。
“怎么了吗?”黛争没忍住问:“我又不是耳聋,当然能听得懂。”
他笑了一声,嘲讽与不可思议混杂在其中,“你一个小娘子,在我们说话时,摆个脸色就算了,现在还要回我一句,你在哪里都这样么?”
不是他要问的吗?
“我、”若是在汝城,她可能就要跳起来骂他了,可在此时,她又要考虑现在的情况,只能再一次扯动傅兰萧的衣摆,用两个人可以听到的声音问:“怎么办?”
黛争服软模样,就像是在山崖旁摇摇欲坠,只能抓住傅兰萧才能脱险。
那波斯人像是喝高了,脸发涨的厉害,“哎呀,兰大人,她怎么一点都不懂事呀,不如你将她送给我罢,我教教她,就懂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了。”
“那可不行。”傅兰萧顺势揽住黛争的腰肢,顺着破裙的线条感受到她的柔软和热度。
“只是一个侍妾,这就舍不得了,大人不像是那种人。”
傅兰萧神色未变,不在意地说:“家中就她一个罢了,以后定会好好调/教,总商就别吓她了。”
他故意咬中调/教二字,不知是单给那人说的,还是让黛争也听进去。
总之,是令她发憷的。
“兰大人还挺把她当个宝贝的,那我便不夺人所爱了,”花娘又喂了他一口酒,“只是这样的女子,着实上不得台面。”
黛争几乎靠在了傅兰萧身上,她只能使出浑身的力气抵着他的胸膛,不愿自己被他带入怀中。
她听见他无所谓的轻笑,看着傅兰萧的手,正以一种奇怪的频率敲击着矮几。
总归不是让她喂吧。
酒过三巡,好似二人的话题也到了重中之重,获得了新货的正确地点之后,刑部的人也在此时破门而入,电光火石之间,侍奉在他身边的花娘跑走了,从房梁上蹦出来几个外族暗卫,与刑部的人厮打起来。
暗卫是会功夫的,一行人打的不可开交。
眼见着那个波斯总商就要逃走,黛争指着他喊道:“他在那,别让他逃走!”
比她更快反应过来的是傅兰萧,他用脚尖踢起在一旁的尸体周身的长剑,握在手中。
只见寒光一现,手中的长剑似长矛一样被他投了出去,正好刺入那人的大腿上。
痛苦的尖叫声贯彻大厅,傅兰萧冷着脸不紧不慢地抬起黛争的手,将她指尖还衔着的,因被针对而忘记吃掉的葡萄珠吞入口中。
这才走到还在爬行的人身旁,完全不在意他身/下的血泊,毫不犹豫地将长剑从他的腿间拔了出来,眼见着他的腿上已经有一个血洞,皑皑白骨已经明显可见,只是淡淡说道:“可惜了,若不是留着你还有用,我会先砍断你的喉咙。”
他嫌弃地甩开长剑上的血,利落地杀掉了前来护卫他的暗卫,很快的,刑部的人占了上风,将几个人缉拿归案。
“争兄,你没事吗?”宋仙舟第一时间来到黛争面前,他武功不高,在这种场合只会添乱。
他将她落在一旁的鞋子摆在她脚边,“你是不是吓到了?是我的错,我不应该让你过来的,我没想到你会参与到最后——说白了还是我考虑不周。”
他觉得愧疚,想也没想就帮她把鞋穿好,情况所迫,他也没觉得半分不妥,他扶起刚刚躲在角落里的黛争,“我先送你出去,剩下的由我们处理便好。”
正当这时,血珠顺着剑身滚落在地面,又是一声金属落地之声,傅兰萧将长剑甩在地上,冷淡冰寒地眼瞥了一眼宋仙舟,“她接受能力没你想的这么差。”
“可是——”宋仙舟一向恪守理解,对皇族勋贵很是敬重,他心中觉得不妥,“本来让争兄穿女装,也不是……”
他没说话了,多年来的教礼还是让他闭上了嘴,“那么殿下,我还是先将她送回去吧。”
“不用。”傅兰萧说,“戚无,把她送到我马车上,一会跟我一起回去。”
黛争觉得他要跟她算账了。
此行的马车不大,像是随意挑了一辆——毕竟她坐过他的马车,个个都宽敞的可以在里面舒服小憩。
虽然这辆马车坐两个人绰绰有余,可也仅仅能坐两个人。
她不想离他那么近,方才她觉得那已经是一场十分难耐的折磨,跟他呆久了会让她倍感压力。
她身上的衣服甚至还没换回来,这也是让她非常不舒服的地方。
非常可悲,当自己许久没有成为一名‘女子’的时候,连本来的面目都让她觉得疲惫。
马车上安静的诡异。
黛争低着头,刻意离他远了一些。
“坐那么远作甚?”傅兰萧连看都没看她一眼,便洞悉了她的小动作。
“我没有。”黛争嘴硬道:“我只是想靠着车壁,我被吓到了,有些累了。”
她不知道他是怎么察觉出来的——她就往他身边挪了不到一指,这也算远吗?
傅兰萧的嘴角微微翘起,俊脸上露出兴味。
他随意拿出一张巾帕,目光落在他手心的血点上,应是在那张战斗中不经意沾上的,不知是谁的血。
“擦了。”
手帕扔在了她脸上。
作者有话说:
呜呜呜,我好想给大家日6,我刚刚写完,我现在就去写下一章,努力明天让大家看多点!(但不要报太大希望我怕被你们打)
第30章 喝药
外面刚下完雨, 太阳就争先恐后第盘在上空,马车驶过市井,车外的喧闹叫卖一迭连声,更为少女添加了一丝燥气。
当她将头靠在侧壁时, 确实产生了稍许困意, 可又被旁边的男子打断, 手帕打在脸上,又轻轻坠落在手背上。
她愣了一下, 确认自己手上再无黏腻,才道:“我的手很干净。”
傅兰萧歪过头, 对上她的视线,惹得黛争视线低垂,这才反应过来, 原来是让她动手。
可她没看出来傅兰萧哪里需要擦手了,却还是认命的拿过巾帕,牵过傅兰萧的手, 小心翼翼地擦拭着。
二人手上都有薄茧, 但黛争的是长年做粗活留下来的, 半年未做, 依旧难消。
而傅兰萧的茧子是练武练出来的,五指修长,贵气逼人。
她除了傅兰萧没有伺候过别人,况且那会傅兰萧还是处在一个重伤的状态,她从来没想过要怎么‘伺候’他, 只是想他快些好起来。
而现在, 似乎是为了达到让他满意的结果, 只能小心再小心, 生怕他让他不畅快从而向她发难。
柔软的巾帕顺着手背由上而下的揉揩,就像有花瓣轻柔地抚过湖面,心尖荡起横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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