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她的动作卷进来的风吹得江?????亦川的眼眸微微眯起。
他一手捏着面具,一手捏着浇花的水壶,俊逸的脸上满是无辜:“怎么了大人?”
“你不怕叶渐青将你认出来?”她有些生气。
江亦川眨眼:“叶大人与我并不相熟。”
“万一呢?”
“那他也只能怀疑,没有证据。”
胸口起伏,朝阳问他:“图个什么?”
面前这人的嘴角抿了起来。
图什么呢,江亦川垂眼想。他一早就来了宁府,她也答应了要陪他一起给花坛翻土,结果一有事,她转身就走了,也没说什么时候能回来。
他当真只是想去见见她。
这人半点也不心疼也不愧疚就算了,竟还来指责他。
不悦地鼓起腮帮,江亦川将头别到了旁侧。
“大人。”许管家捏着一封东西进来,“宋蕊大人送来了加急的信。”
宁朝阳回神,接过来拆开看,眉目慢慢舒展。
因着扩建的窟窿越来越大,唐广君也是急了,使着各种手段逼迫边州交税,甚至还动用了驻扎在附近的镇远军。
他意识到了危机,打算及时收手,但他手下的人可没这个觉悟。已经吃进去的肉,谁也不愿吐出来,山高水远的,唐广君也不能去掐他们的脖子。
于是现在永州那边已经出现了一支起义军,规模倒是不大,约莫两百余人,但影响极其恶劣,州郡上来的折子一大半都在提此事,但全被唐广君给压住了。
宋蕊在信后附言问她该怎么办。
宁朝阳大手一挥就让许管家取了十万两她的私银,以钱庄的名义放给唐广君。
“大人疯了?!”宋蕊收到信满是不解,“那人都被逼到这个份上了,咱们不痛打落水狗就算了,怎么还能拉他一把呢。”
收到消息的司徒朔也觉得宁朝阳疯了,他趴在宁府墙头上问自家将军该怎么办。
结果将军回他:“我们也出十万私银,一并放去钱庄。”
司徒朔:???
同一张床睡久了,脑子会一起坏掉吗?
将军府的人对此颇有微词,胡山和云晋远就算不记恨宁朝阳了,也难免觉得她是个祸害,竟带着他们主子一起犯蠢。
凤翎阁的人想法也差不多,但毕竟是私银,谁也不敢去宁大人面前嘀咕。
秋夜微凉,宁朝阳与江亦川背对背地侧躺着,屋子里很安静,只有琉璃缸里的宝石蚁在勤劳地挖着洞穴。
她闷了半晌终于开口:“下回再做这么冒险的事,你就回你府上,莫要来牵连我。”
江亦川也很生气:“你满脑子就只想着牵连不牵连?”
“满脑子情爱的人是傻瓜。”
“嘴硬的人才是傻瓜。”
风吹得长案上的宣纸翻了翻,将唐广君三个字露了出来。
宁朝阳突然眯眼:“说傻瓜,这人是不是更傻些?”
“是。”江亦川点头。
不注意到他还没什么,一旦将目光都放在他身上,这人简直浑身都是破绽。
“不像是他。”他道。
没头没尾的四个字,宁朝阳却听懂了。
她突然问:“你有没有见过五皇子?”
“没有。”江亦川抿唇,“那位尚未开府,非节庆不会露面,但就算是遇见节庆,他的位置也非常靠后,是以阴差阳错的,我一直不知他的长相。”
“我见过。”朝阳道,“无论是荣王殿下还是淮乐殿下,每位殿下的眉眼都很肖似陛下,但五皇子似乎更像他母妃些。”
宁朝阳自然是不可能见过早逝的宫妃的,这么说只能代表五皇子长得与陛下完全不相似。
“这可能也是他不受宠的原因。”
“是。”朝阳道,“旁人都说不用担心他,他无权无势,也不曾在人前露脸,就算圣人当真要立东宫,他也不会在候选之列。”
“但我就是觉得不安。”
江亦川知道她的意思,深吸一口气,还是翻过身来将她抱进怀里:“老实歇息吧宁大人,明天还有得忙呢。”
私银不是白借出去的,宁朝阳抿唇,又看了远处的琉璃缸,才闭上了眼。
半睡半醒间,身后的人轻轻揉了揉她的头顶。
“天塌下来也落不到你头上。”他道。
第124章 收网
这话其实不对,覆巢之下无完卵,以她的性子,一定会在天塌下来之前准备好一切。
但不知道为什么,能听见这么句话,宁朝阳还是觉得心里一松。
所有人都觉得她很厉害的时候,这人竟还想着要护她。
真是傻里傻气。
十万私银放在钱庄里,有线人牵头,很快就到了唐广君的手里。
宁朝阳和李景干都没有什么动静。
两人照常上朝下朝,照常时不时在圣人面前争执。
直到这天,中宫后院刚修好的月门倒了下来。
好巧不巧当时皇后正带着两个嬷嬷经过,皇后命大躲过一劫,其中一个嬷嬷却是护主心切,命丧当场。
皇后悲哭不止,圣人当即大怒。
“臣已与工部的庞尚书一起查验过,月门所用砖石低劣,再加上连日的秋雨浸软了基底,这才突然倒塌。”宁朝阳拱手,并奉上了一些碎砖石。
“臣也将工部的账目都清理了出来,账目是对得上的,但这些木材石材都由唐首辅及尚书省的几位大人采买,还请陛下过目。”
圣人狠瞪着下头跪着的唐广君,瞧见账目来了,才压了压火气接过来细看。
不看还好,一看更觉眼前一黑:“两百二十七万两?!”
唐广君强自镇定:“回禀陛下,今年上京的木材和石材价格都一路飞涨,臣实在是……”
圣人合起那厚厚的账册就砸在了他身上:“飞涨?孤前些日子才微服出宫,问过码头上押运货物的力夫。上好的楠木三丈也不过二十两,普通的梁木就更不过二两。你上头写的多少?七十二两!”
“这些砖石,你再来看看这些五百文一块的砖石!一捏就碎!”
“今日是中宫命大,才躲过一劫,但倘若她走慢了一步呢?!”
“孤让你修的是景园,不是皇陵!”
最后一句话说完,圣人已经拍案而起。
饶是再镇定,唐广君脸色也白了。
“陛下。”他道,“刚修好的月门,不可能说倒就倒,臣怀疑是有人暗中使诈,置中宫安危于不顾就只为污蔑于臣,实在是其心可诛!”
“污蔑?”圣人提起龙袍走到前头来,抓一把托盘里放着的砖石就往他脸上按,“东西和账目都放在这里,你跟孤说是污蔑?”
唐广君目露惊恐,却不敢躲避,只能任由那些碎石在自己脸上划出血来。
“孤给你十日。”圣人冷声道,“十日之后,要么你将这账目给孤填平,要么,你全家老小就一起去刑场上团聚!”
唐广君背脊颤抖,连连磕头。
宁朝阳知道他是有退路的,只要边州的税银一运达上京,他再变卖些家产,这窟窿怎么也能填上,但问题是唐首辅一直装作两袖清风,这银子就算有,也不能从他这儿交上去。
于是,掐着五六日之后,宁朝阳将御赐的宝石蚁放了两窝出去。
这宝石蚁是番邦进贡,因尾部颜色鲜艳而得名,多被贵人养在琉璃土缸中观赏。它们只爱吃番邦特有的香料,圣人觉得麻烦,所以都赏了下来。
她家里这两窝已经饿了许久了,一开盖子,就摇动着触角往外爬。
宋蕊带着人在府外等着,瞧着宝石蚁开始四散,就将人分成十几队,挨个去跟。
几日之后,宁朝阳得到了一本住址簿,几十个宅院,多分布在平宣坊和永定坊附近。
她觉得很稀奇:“我放出去的不过十万两,怎么会这么多地方都有?”
宋蕊摇头:“定北侯那边也放了十万。”
?
宁朝阳恍然想起,李景干手里好像也有三窝御赐的宝石蚁。
她有些好笑:“这人怎么知道我想做什么。”
竟还不动声色地也往私银上抹了番邦特有的香料。
“大人不是跟侯爷商量好的?”
宁朝阳摇头:“一字也未曾提过。”
宋蕊:“……”
正常人都会觉得大人这举动无法理解,侯爷到底是怎么理解的,甚至还搭了个顺风船?
“不管怎么说,东西我是拿到了。”朝阳道,“让钱庄那边催唐首辅还钱吧,若是不还,便闹去长安门外,我会替他们做主。”
这才是真正的雪上加霜落井下石。
宋蕊兴奋地应了就往外跑。
唐广君已经是焦头烂额,他将银子都分送出去,让自己的人再层层交上来,这样自己就可以重做一本账,对陛下也有个交代。
但屋漏偏逢连夜雨,现钱凑不齐那么多不说,边州运银子的队伍还被当地的山贼给扣下了。情况紧急,唐广君不得不托人去借兵,让士兵乔装打扮,快速将他的这份银子送抵上京。
十日之后,运银的船堪堪抵达码头。
唐广君换了一身素衣,一步一叩地进宫请罪,到圣人面前时额头已经流血,配着他那苍老又颤抖的模样,很是让人心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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