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尝尝。”
沈长弈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的动作,未曾旁落。他看了良久,突然浅浅地笑出了声。
那并不是一个温和的笑。笑意中夹杂着几丝缠绵,几丝危险,甚至隐隐透着一股血腥味。
他眼尾发红,薄唇一开一合:
“无事献殷勤。”
非奸即盗。
声音很轻,仿佛微风拂过她的心尖,却无端地引起一阵战栗。
千祈硬着头皮,有些结巴:“你、你这倒是想多了……”
沈长弈嘴角弧度未渐,笑意却不达眼底:“难不成你的意思是,你成日思我,念我,嫌我终日事务繁忙,想无时无刻不陪着我?”
千祈:……
这倒也不是。
看她良久不作回应,沈长弈自嘲般地笑了笑:“是啊,现在的你,不会。”
千祈想开口说些什么,只是话还未到嘴边,便被尽数吞没。
其实某一瞬间,她是想立即反驳的。她对他的爱,不曾因为什么而减少分毫。只是面对着日渐变得陌生的沈长弈,她又不知该如何说起。
说了,倒怕会伤着自己。
沈长弈看着她,又默默地补充道:“你在好奇,好奇本王近日在做些什么,有什么谋划,会不会和自己想要的东西有关。”
千祈冷不丁地颤了一下。她属实没想到,沈长弈会在这样一个静好的夜晚,如此云淡风轻地说出她近日最大的目的。
她敛眸,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
沈长弈轻弯薄唇:“你可以亲自问我的。”
“亲自问你?”千祈纤手微微蜷缩,“我若亲自问你,你肯告诉我吗?
沈长弈嘴角的笑意收敛了几分:“你这样想,倒是让本王痛心。”
月华透过纱窗流淌进来,匀匀地洒在二人身上,照得千祈的目光晦暗不明。
须臾后,沈长弈突然沉沉地叹了一口气,似是有些无奈,语气又夹杂着一丝宠溺。
“罢了,其实告诉你,也无妨。”
千祈猛地抬眸,对上他的眸子。他的目光如此真诚恳切,让人瞧不出一丝伪装的痕迹。
他望向窗边的凉月,似是追念,似是惋惜。
“陆瑾白,谋反了。”
!
千祈瞳孔骤缩,似是不可置信。
他们之前倒也相处过一段时日。在千祈眼中,他少年成名,意气风发,举手投足间透着热血昂扬,目光纯澈坚定,当有赤胆忠心。
他根本不像是心思深沉的人。
“这件事是前几天刚发生的,陆瑾白被太子亲自抓获,辩无可辩。陛下为了将散落在各地的其余同伙一网打尽,并没有传出太大风声,只是召集朝中命臣商议此事,共同谋划对策。”
“我最近日日离府,就是在忙此事。”
千祈喃喃道:“这怎么可能……陆将军他这样清正,这样爱民,他怎么可能……”
沈长弈缓缓阖眸,似是痛心不已:“是啊,我也在想,这怎么可能呢?我与他相识了五年,将其视作知己,我……我也根本难以接受……”
千祈轻声叹息,心生不忍,出言安慰道:“你也不必过于沉湎悲伤。若他当真是不耻之徒,谋权害命,这些昔日情意,也当作是个了结吧。人总是要向前看的。况且……”
她顿了顿,最终还是说道:
“况且,无论如何,你都还有我。”
沈长弈微不可察地一凝,而后从肩膀至全身,都开始细密地颤抖起来。
他突然起身,拼命地将她按入怀中,颤声说道:
“你会一直在的,对吗?”
千祈在他怀中,轻轻地点了点头。
沈长弈就像是一个极度缺乏安全感的孩子,一遍又一遍地确认,一遍又一遍地重复:
“无论如何,你都在,对吗?”
“无论怎样,你都会站在我这边的,是不是?”
他说出的话磕磕绊绊,大多用的气音,声音不受控制地发着抖,含糊不清的,就像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一般。
这么多日子以来,千祈从未见过他如此无助的模样,就像被抛弃在街边的小孩,一无所有。
她浅浅地笑了起来,目光明澈如泉,一点朱砂滚烫,热烈而又圣洁。
“会的。”她说道。
/
离开了沈长弈的书房后,千祈回到自己的房间,却久久没有睡下。她仰首,呆呆地望着窗前的一弯明月,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初玄忧心地问道:“小主人,你应该也累了吧,怎么不休息?”
千祈沉默了须臾,而后悠悠叹息道:“我只是在想今晚的事情。这一切都来的猝不及防,倒让我乱了阵脚。”
初玄问:“是陆瑾白谋反的事情吗?”
“是啊,”千祈说道,“我见他近日如此神秘,还以为是在筹备自己的大事,这样也必定会与血灵石有关。但是没想到,倒是我误会他了。他日日繁忙,竟是为了朝中赴会,还是与处置自己的知己有关。这一切对他,都太过残忍了。”
初玄道:“你是觉得,自己不该怀疑他?”
“这倒也不是,”千祈回答道,“毕竟血灵石一事,与他的计划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我感叹,只是觉得,自己怀疑错了地方。说来,他如今知己离去,爱人猜忌,倒也是可悲。”
“是啊,”初玄说道,“但是小主人,凡事要往好的方面想。你看,经历了这样的猜忌与坦白,你与沈长弈的关系倒是缓和了不少呢。”
千祈笑了笑:“这倒也是。”
她深吸一口气,而后起身回到里屋,想着这些风浪已过,还是早些歇息为好。
她正解衣欲睡,突然间素手一凝,停住了动作。
她腰间的紫藤花香囊不见了!
这香囊对她和沈长弈来说,都是极为珍惜之物。若是丢了,倒也不是一件小事。
她努力回忆着她今天的行迹。她记得清清楚楚,明明给沈长弈送糕点的时候还在的,怎么这时候突然没了?
难不成,是遗失在了回来的路上?
千祈默默整理好了自己的衣服,觉得自己还是赶紧找到比较好。
她踏出屋门,一路漫步,一路寻找。借着清辉的月光,她细细打量着脚下的每一寸土地。终于,在水池边的草丛里发现了一抹亮丽的紫色。
还好,还好,找到了。
她急急地小跑过去,蹲下来,慢慢地拨开枯草,捡起香囊,小心地擦拭着上面的灰尘。
她放下心来,正要起身,突然听到“诶呦——”一声,自己居然结结实实地撞到了另一个人身上!
“对不住,实在对不住。”
她忙道着歉,起身定睛一开,又轻轻地“咦”了一声。
这不是少温吗?
少温一边揉着自己吃痛的胳膊,一边赶忙弯腰,捡起散落在地上的衣物。
“无妨,无妨。夜深了,姑娘还是快回屋歇息吧。”
千祈看着这一地凌乱,心中歉疚得很,二话不说也蹲了下来,帮忙捡起了一件外披:“我还是来帮你吧。”
谁知,她话还没说完,那一件外披又被少温急匆匆地抓住。少温眼神躲闪,忙推脱道:“不必不必,我一个人就好,姑娘快回去吧!”
千祈心存疑虑,总觉得事情有些蹊跷。她拿起那件外披,匆匆打量了一番,不由得屏住呼吸。
这是……沈长弈的外披,她认得的。
只是,这件雪色的外披上,如今竟溅满了大片大片的血迹!
第59章 血迹寒
死了,不也少了许多麻烦么
少温赶紧一把将外披拽了过来, 收拾好散落的衣物后匆匆起身。由于紧张,他的腿脚发软,感觉下一秒就要瘫倒在地上。
月色朦胧, 少温也无法确定她究竟有没有看到什么。他只好慌慌张张地行了个礼,二话不说又迈出了步子。
三十六计, 走为上!
千祈眉头微蹙,也跟着他起了身。面对如此血腥, 她心中忐忑得紧, 自是不肯轻易放走少温的。
她装作什么也没看到的样子,笑得明澈, 状似无意地柔声问道:“这些衣物, 看起来, 是殿下的吧?”
听到千祈问话, 刚欲溜走的少温只好咬着牙, 认命般地收回了步子。他垂眸看着手中凌乱的衣物,所幸那些血迹现在没有露在外面。
他硬着头皮,低声答道:“是的,姑娘。”
她伸出纤纤素手,轻柔地抚摸着上层雪色的衣物,接着问道:“是殿下方才换下的吗?”
少温声音很轻,仿佛要隐入尘埃中:“是……”
千祈睫羽轻颤。她不由得想到了方才闯入书房内的场景。彼时沈长弈匆匆用大氅蔽体, 她还在惊诧于这人怎么会在书房换衣服。
再联想到今日沈长弈如此神秘, 刚回府便匆匆赶往书房。当所有的这些事情组合到一起, 便连接成了一件令人脊背一冷的可能。
他在骗她。
他有惊天的秘密, 在瞒着她。
少温埋着头, 不敢多说一个字。他紧张地盯着千祈在衣物上来回摩挲的手, 仿佛自己的命都被这纤手扼住了一般。
千祈仔细思忖着, 收回了手。眼看着千祈终于没再摩挲,少温追随着她动作的目光也收了回去。他默默地松了一口气,心想这姑奶奶是不是可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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