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没她不行吗?他不是拿别人的命逼她吗?
她远远地望着他,突然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在他好整以暇的目光下,她猛然抽出发间的珠钗,直直地抵在自己的心口处!
沈长弈大惊失色,瞳孔骤缩,手中的长剑也不自觉地松动。宋书礼也骤然一抖,连颈间被长剑划出一道血痕也未曾发觉。
沈长弈褪下了原本的威严与散漫,一向自持的神色尽数崩塌,声音都带着难以自抑的颤抖:
“千祈,你疯了?!你这是要做什么?!”
“沈长弈,我没疯!不清醒的人是你!”千祈大声说道,“长剑断命,碧血无辜,你好好看看,这还是从前的你吗?!”
沈长弈似是被这句话戳中了心中某一角,他微微怔忪,但是突然间,后颈处的妖纹又开始隐隐闪烁,一点一点吞噬着刚要萌芽的善意与本心。
他只觉得头疼,要命地疼。
他顾不得其他,也没再思考方才的这些话,只是慌张道:“千祈,这些事我们回去再说,回去我们好好说!你先把珠钗放下!”
千祈知道自己现在说那些道理根本没有作用,干脆不再说这些,毕竟现在救下宋书礼才是最要紧的。
她朝着他们二人伫立的方向,用力喊道:“你先放开他!不然,我就把它刺下去!”
沈长弈看了一眼宋书礼,又回眸看着她。嫉妒,不甘,愤懑,这些情绪层层上涌,但它们都被另一种感觉死死压制着。
那是恐惧,是害怕失去她的恐惧。
他彻底慌了。
“好,我答应你!”他说道,“我什么都答应你!”
他松开苍白的手,沉重的长剑旋即落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而后,他向周围的官兵示意,让他们都纷纷退开,给宋书礼留出安全的空间。
宋书礼最后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那是一个极为复杂的眼神,混杂有不甘,有嘲弄,有同情,有漠然。随即他悠悠然迈步,朝院子里走去。
沈长弈不懂其中意味,也不想去理会。他的注意力全在千祈心口处那一把珠钗上,银制的珠钗在暮光下流淌着浅浅的光辉,他却觉得如同夺命寒刀。好像它刺下去,魂飞魄散的就是他一般。
看着宋书礼终于安全了,千祈提着的心也放了下来,默默收起了尖锐的银色珠钗。
沈长弈见状,急切地呼唤着她:“千祈,你过来吧。”
千祈抿唇,她没有后退的理由。她平呼一口气,匆匆看了宋书礼一眼,示意他自己会一切小心,而后便缓缓向他的反方向走去。
她还没有走到沈长弈身边,沈长弈突然急不可耐地大跨步走上前来,停在她面前,深邃的眸子直直地对着她。
千祈嗫嚅着,正在思忖要说些什么,猝不及防地,沈长弈突然俯身,死死拥她入怀。
她身子一抖,有些诧异:“你,你这是……”
沈长弈紧紧地抱着她,像是抱着失而复得的珍宝。千祈在他的怀中,看不到他现在是怎样的表情,只是听他低声说道:
“千祈,对不起……我只是想带你回家……”
“我失去的太多了,我不能再失去你了……”
这一刻,他好像卸下了身上所有的伪装,无论是清冷自持,谦和温润,还是威严睥睨,张狂疯魔,仿佛都被这个久违的拥抱瓦解了。
他一遍遍地重复,低声喃喃:
“我不能再失去你了……我不能再失去你了……”
他的拥抱那样紧,几乎用尽了全部的力气,仿佛要把她钳在怀中,刻入自己的灵魂里。
千祈有些不忍,也低声回应了一句。
“嗯,我明白。”
他对她的执念,他一次次的矛盾与挣扎,她全都看在眼里。
如何能不明白呢?
她缓缓抬起双手,像是想要回拥住他。可是不知为何,那双纤手只是刚刚抬起,便在空中一滞,又轻轻落了下来。
敏锐的他自是觉察到了。但他什么也没说。
千祈轻叹一声,别过头,望向一旁的柳树。金色的暮光给残败的树枝勾勒上一层金边,即使柳枝被风摧残得不成样子,远远望去,竟也如同火树银花般,让人觉得璀璨动人。
但是无论现在的场景再美好,也终究是夜幕前的匆匆一瞬,就像太阳给这枯萎生命的施舍一般。残阳沉没后,枯树还是枯树,残败还是惨败,不可能因为这一时的表象重回昔日的盎然。
终究是不一样了。千祈心里想。
/
许是千祈用生命威胁他的事情起了作用,回到王府的这几天,沈长弈对她格外小心,格外纵容。他撤去了在她的房间外监守的侍从,许她自由出入,也不会再逼问她一些令她头疼的问题。
他的意思是这样的:只要她不离他而去,不拿性命开玩笑,她可以做任何事。
千祈想,不管怎么样,这总归是个好兆头。这样以来,她也有充足的活动空间,去调查他的计划,调查他性情转变的原因。
一来,可以挽救一下他们如今垂垂危矣的感情;二来,更是为了寻找血灵石搜罗线索。
只是大婚的日子一天天逼近,沈长弈最近却总是不在府中,不知道入朝办什么事情了。她总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觉得他正在忙的事情与他的计划有关。但是每次她旁敲侧击地找少温打听,少温的嘴就像被沈长弈缝起来了一般,什么也不透露。
倒是难办。
某一日,沈长弈又是夜晚才匆匆回到府中,直奔向了书房。千祈觉得这倒是个好机会,便又做了些他爱吃的糕点,想着送到他的书房,套套他的话,顺便留意一下他桌案上的机密文书有没有什么线索。
她走到书房门前,深吸一口气,正想要提前问一句自己放不方便进去,后来转念又一想,他若为了躲避自己,藏起来了重要的线索,可就亏大了。
就是要杀他个措手不及才好。
况且,他也不会真的拿自己怎么办的。
这样想着,千祈一句话也没说,直接推门而入,一边走进去一边欢快地说道:
“殿下,看我给你做了什——”
话还没说完,她看着眼前的场景,瞬间把自己要说的话全都噎进去了。
沈长弈上身未着里衣,又或许是刚脱了。总之,他上身半裸,雪色的肌肤在如霜的月光下一览无余,一层薄肌勾勒出柔和的曲线。许是被来人所惊到,他慌忙拽下一旁的大氅披在身上,而后冷冷地回眸,神色微愠。
不是啊,这人怎么在书房换衣服啊!
第58章 真与假
血色的外披,大片大片的血迹
不知方才是经历了什么事情, 沈长弈此时眼尾泛红,眸中含着氤氲水汽,透着一股瘆人般的可怜气息。他目若寒潭, 薄唇如刀,仿佛眼神中那一瞬间流露出的可怜只是阴险的诱饵, 等着良善的人来上钩,随即便会被毁得粉身碎骨。
可怜与可惧, 竟能如此和谐地融合在同一个人身上。
千祈一时看得入神, 竟然都忘了呼吸。
沈长弈见来人是她,也便放下了顾虑。但见她良久不曾动静, 他微微怔神, 而后不紧不慢地吐出几个字:“怎么, 没看够?”
声音很轻, 夹杂着丝丝可以称之为戏谑的笑意。
千祈的思绪被这句话拉了回去。她正要说些什么, 又好像突然反应到他方才说的话,冰雪般的肌肤上悄然晕染上了几分薄红。
“我……我才没有……”
沈长弈笑了笑,不置可否。
他悠悠起身,缓缓行至桌案前,坐了下去,状若往常一样平静地铺开一纸文书。而后,他并没有看她, 只是启唇问道:“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千祈心里暗戳戳地想, 她一开始那么明显地拿着糕点进来, 这人全当没看见?
但是今时不同往日, 为了能顺利地多套些话, 她要温和, 她要忍。随即, 一抹温柔缱绻的笑意浮上她的面孔,她细声软语道:
“殿下,您最近几日总是早出晚归的,我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呐。这不是怕你累着嘛,我刚刚便亲手做了一碟你最喜欢的糕点过来,殿下还不快尝尝?你一定会很喜欢的!”
话音刚落,正在专心查看文书的沈长弈徐徐抬眸,睫羽微颤。他只是默默地看着她,并未发一言,目光闪烁,意味不明。
微凉夜风穿过木窗的罅隙,轻拂过沈长弈身上大氅的一圈墨色毛领。那浅薄的一层毛领微微摇动着,却像是在颤抖一般。
沉默,良久的沉默。
在这样无言的气氛中,千祈有些不忍对上沈长弈的目光。她有些慌张地向初玄传声问道:
“怎么回事?是我又说错了什么话吗?”
初玄尬笑着,似是不忍告诉她一般:“小主人……你这……你这装得也太过了些……”
千祈:“……”
见沈长弈也没什么反应,她思忖着,又鼓起勇气开口道:“殿下,我一直端着糕点干站着,手都要僵了……”
沈长弈饶有兴致地看着她,依旧没有说话。
千祈见他并无动作,目光似是默许,便赶忙端着糕点走上前来,步伐轻快。她把糕点放在沈长弈的手边,一边不动声色地用余光瞄着沈长弈手中的文书,一边轻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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