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因卿嘉述知晓贺攸宁有打散朝中势力的想法,知晓此次是个难得的机会,这才将事情推脱,交给温应淮与李唯去办便成了必然之事。
“嗯,我只是吃醋罢了。”卿嘉述坦荡承认,贺攸宁反而没了话。
卿嘉述低头看她,双十年华的女孩已不似从前青涩的模样,上等的华服包裹着这具玲珑有致的身躯,卿嘉述心中一叹,不知何时皇上才能独当一面,他也好快些将贺攸宁娶回去,总要叫天下人知道他卿嘉述是贺攸宁的人才好。
贺攸宁瞧他蹙眉的模样,只觉卿嘉述随着年岁增长,似乎变得更多愁善感了一些,就连贺行舟都不似他这般,转眼便丧着脸。
贺攸宁又不是个会哄人的,二人一时间安静下来,此刻金乌西沉,余晖照在二人脸上倒显得格外安宁。
“你怎得没戴我送你那支白玉簪。”贺攸宁的鬓间只佩戴了几朵绢花。
这些年卿嘉述从提达送来不少东西,其中便有几只簪子,但回京后只见贺攸宁偶尔戴着那只白玉簪。
“玉簪易碎,总是要小心些才好。”
这便是心中爱惜不舍得的意思,卿嘉述本以为是自己送的东西冰不合贺攸宁的喜好,竟从未想到这层缘故,如今听她说来,一时愣住,心软成一团。
“碎了便碎了,那只白玉簪质地虽是上乘但不算最好,若坏了我便替你寻个更好的。”
在卿嘉述眼中,这些都是死物,贺攸宁的喜好才最重要。
可不料贺攸宁一听这话便瞪他一眼,那只白玉簪是卿嘉述第一次赠与她的不同寻常之物,在她心中意义自然不一般。
哪知卿嘉述张口便言碎了无碍,倒让贺攸宁生气,转头哼了一声不再理他。
卿嘉述见她这样便知自己说错了话,连忙解释道:“那白玉簪你若喜欢便时常戴着,你戴着我心中也高兴,只是不必这般小心,你的欢喜才是一等大事。”
傍晚的风吹着凉爽,卿嘉述却怕贺攸宁贪凉得风寒,贺攸宁挪一步他便也跟着挪一步,硬是不让一缕风吹到贺攸宁。
贺攸宁睁大眼睛有些愕然,这人在朝堂上一副杀伐果断的模样,怎么如今看来倒像个木头,夏日里非要让人急出一身汗不可。
卿嘉述却不觉得做错,这边挡着风还不忘嘴上叮嘱贺攸宁快些回去,莫要贪凉,一副关怀备至的模样。
贺攸宁简直气极,跺了跺脚转身回宫去。
卿嘉述出了皇城已不早,待上了马车,墨言从怀中将一封密信交与他,卿嘉述却挥了挥手。
“不必了,袁成的事不必再查下去,皇上已经下旨,交给温应淮与李唯去办。”
墨言一愣,甚是不解,“大人此前调查许久,又着人将折子递到皇上面前,依着皇上对大人的信任,知晓此事后,定会将袁成行贿之事交与大人去办,莫不是出了什么岔子?”
“倒不是出了岔子,只是有一更好的法子,让温应淮与李唯办了事还讨着好又讨不着好,总之是一两全其美的法子。”
温李二人与袁成在外人看来是一条船上的人,袁成有罪铁证如山无可辩解,此事又被朝堂上众人盯着,温李二人更不会保住袁成。
袁成死了,商户出身的官员必定人人自危,到时温李二人的处境便难了,但此事办得漂亮,自然少不了升官嘉奖,只是这样的赏落在他人眼中不知是何想法。
墨言还是不懂,只为大人可惜,这袁成可是个狡诈之人,要抓他的把柄不容易,更不提牵扯到的其他人,还有三朝老臣在列,这样的利益链好不容易查清楚,却又是做了个无用功。
“非也,你明日便跑一趟,将搜集到的罪证一一交到温应淮手中。”
墨言并不乐意却也只能点头应下。
卿嘉述虽不喜温应淮,却不碍着他在此事上帮温应淮一把,朝堂上结党营私的乱象不止,大昭便一日不得安宁,还是早些惩治袁成才好。
李唯得了消息一大早便来到温应淮府中,火急火燎便进了书房。
“温大人想必已得了消息,知晓皇上要我等查明袁成之事,不知温大人有何看法?”
温应淮并未应答,而是指了指桌案上的一叠文书,示意李唯查看。
李唯翻开一看,竟全是袁成这些年向上级与同僚行贿的证据,不由得大吃一惊。
“这是今儿个一早卿大人便派人送来的。”
李唯并不知温应淮与卿嘉述是旧识,还当这是卿大人对二人的帮助,心中思索一番,还是按下心中好奇并未发问。
“卿大人远见卓识,想必早早看出袁成此人心术不正,这才留了心眼,有这些证据在手,你我二人倒省了不少功夫。”
可不是么,温应淮垂眸望向桌案上的纸张,如此一来只需审问羁押便可。
只温应淮知晓卿嘉述此人绝非是个心善之人,这样做定有他的深意。
细细想来其实不难猜,朝中党群林立,商户出身的官员更是难得的团结,说到底也是源于从前的商帮文化,只有抱团才能强大的观念已经是根深蒂固,很难改变,皇家自然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此事便是契机。
卿嘉述早早便盯着这些官员,就待有人露出马脚,只是不知这是他自己的意思,还是皇上的意思。
李唯心中想是窥到事情背后并不简单,下意识看向温应淮,想从他这儿得到答案,“依温大人之见,皇上将此事交由我们二人,又是如何作想?”
温应淮摇了摇头,示意李唯不要再说,圣意并非他们二人可以揣测。
只是二人一同办事,温应淮总得知晓李唯心中是如何想法,是以只隐晦说道:“你可知虎狼相比谁更可怕?”
见李唯不解,温应淮接着说道:“狼群成群结队出没,杀一狼便有一族群等着,是以便有若是杀一只便有杀一群的说法,若是没了这族群,其余狼便都能活下。”
李唯一惊,明白温应淮的意思,当即开口道:“不若成这虎,虽是独活,却也能成大事。”
见李唯与自己心意相仿,温应淮这才放心下来。升迁之路就在眼前,难道还要拱手让人么。
温应淮心中有野心,对于袁成这样送上门来的政绩自然不会手软,第二日便将袁成下狱。
此消息传到卿嘉述的耳中时,他正陪着贺行舟议事,听完太监的话,贺行舟点了点头,显然对温应淮的办事效率很是满意。
一高兴,当即便宣温应淮与李唯觐见,二人来的很快,李唯在后,一相貌普通的青年在前,二人跪下行礼。
贺行舟此时正高兴,跳下椅子,扶那相貌普通的青年,“温大人此事办得利落,朕可要好好赏你。”
第68章
贺行舟甚少与官员表示亲近之意, 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拉近与二人之间的关系,忽然眼角瞥见站在一旁的卿嘉述,似想到什么, 缓缓说到:“温大人与卿大人曾同在鸣山书院求学, 说来也算同窗, 如今能一同在朝为官也算是缘分。”
温应淮一愣, 嘴角的笑意却未变,“臣年少顽劣,在鸣山书院念书之时令先生头疼不已,比不上卿大人天资聪慧,十二三岁之时才华天分已冠绝京城。”
听言, 卿嘉述这才看了眼温应淮, 温应淮当年可是深得先生青眼,于诗文上甚有天赋,哪像他自己说的那般不堪。
同在朝中这些年,温应淮从未向他人说过自己曾于鸣山书院念书, 李唯在殿中憋了许久,一出宣政殿便忍不住问他, “怎么从前从未听你说过你与卿大人是同窗?”
“算不得什么同窗,不过是在书院中偶尔见过几面。”温应淮一直不肯提鸣山书院的事,倒不是刻意为之, 只是一被人知晓便会有诸多麻烦, 便如现在这般。
李唯心中实在好奇, 瞧着四下无人,压低声音问到:“听闻从前渝平公主也在鸣山书院进学, 你可曾瞧见过?”
温应淮停下脚步, 心中思绪万千, 终是说了句不曾。
李唯并未发现温应淮说了假话,“也是,想来那时渝平公主不过几岁,出行想是都由宫女嬷嬷们抱着,皇家威严想来温兄也不敢大着胆子去瞧。”
经着袁成的事,他与温应淮亲近不少,还能说些打趣的话。
温应淮没再接话,抬步前行,“袁成一案还有些善后之事,今日尽快办妥才好。”
李唯听了简直要哀呼,善后的事情才最繁琐,他本想着今日还能歇一歇,待明日再做也不迟。
本不抱着什么希望要与温应淮商量,却见温应淮极为爽快地点了点头,“也好,待案宗送来再去清点袁成府上之物。”
明明遂了李唯的愿,他却有些不可置信,可他哪知温应淮此刻心乱得很。
行至皇城外,李唯又来了兴致要去温应淮府上一同商量袁成之事,既是正事,温应淮倒不好推辞。
要惩处袁成倒不难,难的是袁成行贿时所记的的帐本中,赫然还写着几位大臣之名,其中最棘手的便是从前的刘太傅,刘毓。
刘毓在朝中多年,一直奉行明哲保身之道,如今年老却出了这样的事,实在叫人唏嘘。
李唯想借着话试探温应淮的看法,“刘大人此次怕是栽了,虽说所收贿赂不多,可毕竟是受贿,多拿些少拿些不过就是量罪不同罢了,到了皇上跟前都是一样的,但依着他对大昭之功,许是能被网开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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