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成是四品官,祖祖辈辈皆经商为生,前些年才考官入仕,政绩出色是以升迁极快,难免惹人眼红,这不,弹劾的折子已经递上。
“朕已派人去查,袁家富庶,这些年想是没少替他给上级递银子,至于从前的政绩也有待再查,只是这袁成实在可恶,与官员间私相授受,坏了大昭风气。”
贺行舟一提起袁成整张脸都皱成一团,贺攸宁拍了拍他的背,示意他坐好,贺行舟立马挪着身体在贺攸宁身边坐好。
“皇上做的很好,既已派人去查为何还要生气?”
听见贺攸宁又问起自己为何生气,贺行舟瘪了瘪嘴,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贺攸宁倒是比他自己还了解他,自贺行舟还是个抱在手中的婴孩起,宫人们便知这是未来帝王,对其自然是讨好还来不及,事事都顺着他的心意。
心中一有不顺气便一定要发泄出来,待有人哄了便又好了。
贺攸宁也有意要改改他的脾气,但无奈她也无法时时刻刻守在贺行舟身边,才养成他这般脾气。
“阿姐不是要怪你,只是生气伤身,阿姐不希望你这般糟践自己的身体。”知道贺行舟是个犟的,贺攸宁还是未将真心话说出,对待他似乎怀柔之法最为好用。
贺行舟果然就乖乖认错,“是我不好,惹得阿姐担心。”他听宫人们说起,他的二哥是个体弱多病的,是以这帝位才能轮到他来坐,对他而言身体很重要。
贺攸宁摸了摸他的头,这事便就过去了,又问起袁成之事。
“皇上派谁去查袁成的事?”
“自然是卿大人!”贺行舟答得很快,这种事自然要交给信得过之人去办,在他眼里,卿嘉述就是半个贺家人,再信任不过了。
两年前卿嘉述从提达回京,成为贺行舟的太傅,贺行舟对他信任至极,事事都愿问问他的意见,可以说这宫中最能降住贺行舟的,除了贺攸宁便是卿嘉述。
这便是个最大的不妥,贺行舟一遇到朝堂之事,第一个便想着卿嘉述,那要其他人有何用。
况且,此事确实不宜让卿嘉述去查。
“这件事交给温应淮与李唯去办为好。”贺攸宁并未直接下令,而是先与贺行舟商量,“他们二人能力与品行都不差,定能将这事办好。”
贺行舟却有些为难,“可是阿姐,他们与袁成同为商户出身,难保他们不会行包庇之事。”
贺攸宁看着桌案上的奏折,被分成三摞放着,便如同这朝中局势。
因着考官这一途径,不少商户进入朝堂,他们这些人受这朝廷上世家子弟的冷眼,自然而然分为三派,商户、世家子弟,还有游走于两派之间的中立派。
贺攸宁并不想管,毕竟离考官之试仅仅过了五年,在如此短的时间想要改变对彼此的偏见是万万不可能。
何况,从前的朝堂也是党派林立,相互抱团,与现在又有何分别。
众臣之间可以相互斗争,但贺行舟身为帝王却要一碗水端平,如今便是打乱朝堂势力的最好时机。
“温应淮与与我是旧识,他的品性皇上尽管放心,断不会做出徇私舞弊之事。至于李唯,皇上应是很了解他。”
后面这话便是打趣,前段日子卿嘉述总爱从宫外带些糕点来,原想是送到贺攸宁宫中给她解解馋,不料却被贺行舟瞧见。
贺行舟想要,卿嘉述哪能不给,谁料贺行舟迷上这口宫外来的糕点,还吃坏了牙,被李唯知晓后,直接上了宣政殿,直言皇上莫因贪嘴坏了身体,又说自家有个兄长因着年幼贪吃,如今因着牙丑都羞于见人。
惹得当时说话漏风的小皇帝一脸不高兴,在贺攸宁面前说李唯像个不会看脸色的木头。
贺攸宁倒觉得有趣,李唯这般直来直去的模样倒不似商人出身。
贺行舟被贺攸宁说笑两句,一下子便想起李唯站在殿内说话的样子,思来想去觉得贺攸宁说得极对,李唯确实不是会包庇他人的人,连皇上的面子都不给,难道还会顾及旁人么。
贺攸宁要跟他说的远远不止这些。
“如今朝中势力分明,皇上定然明白,皇上要做的不是站在哪一方,而是要让每一派势力都觉得皇上是看重他们支持他们的。”
权衡是帝王之术,贺行舟迟早要学会。
“旧臣都是世家出身,瞧不起朝中的这些新贵,这些新臣也不是软骨头,盼得一朝出人头地哪还会做卑躬屈膝讨人喜欢之事,两派之间的矛盾并非一朝一夕,想要化解是不可能之事。”
贺行舟也知晓,在他出生前商人都是不许做官的,依附着世家组成商帮才能在各州府之间做些生意,过着这样憋屈的日子,扬眉吐气之后定会记恨着从前让自己不如意之人。
朝堂上的矛盾看似是两派的矛盾,实则是祖祖辈辈积累下的恩怨,这些商人还记着从前的苦,待十年几十年过去,他们和他们的子孙摆脱从前身份的束缚,忘却祖辈所受的压迫,成为真正的新贵之家,自然不会再有如今的矛盾,到那时他们与如今的旧臣已是一类人,受着压迫的又是另一群人。
因着地位产生的矛盾源源不绝,永不会终止,这是贺攸宁教给贺行舟的,他记得很牢。
贺行舟点了点头,“朕明白阿姐的意思,温应淮与李唯在商人出身的官员中有些威望,让他们自己查自己一是能验一验二人的真心,二是无论袁成是否真的行枉法之事,温应淮与李唯定是按着规矩来,定会叫他们心生嫌隙,如此一来,朝中局势便要变了。”
本以为是互相取暖、相互扶持的团体,却一朝发觉如此脆弱,那还有必要继续下去么,到时候必然如一盘散沙。
至于世家那边无需担心,各有各的傲气,对待外人不手软,对待同为世家的也不仁慈,倒不用费那气力。
“若是袁成真的有错,皇上又待如何处置?”依贺攸宁对贺行舟的了解,他定时要顺藤摸瓜将接受袁成贿赂之人全数处置。
果然不出贺攸宁所料,贺行舟正有如此想法,要他来看,贪官便是如同害虫,攀在大昭这棵树上,若是不除,迟早会被这些害虫啃食殆尽,从内里掏空,到时枯木一支,随风而倒。
贺攸宁笑了笑,“皇上说的没错,可须知杀鸡儆猴便可,这天下的贪官是杀不尽的。”
“两袖清风一心为国之人是有,但少之又少,私心二字谁也无可避免。”
“袁成若有罪必要重罚,处死抄家也算是轻的,重要的不是他会不会死如何死,重要的是见了他后果之人还敢不敢,若敢,这胆子是大还是小。”
贺行舟似懂非懂,贺攸宁并不着急,有些道理慢慢懂才好,他年岁小本不知晓这些的才好,只可惜身为帝王,还是早懂些为好。
出了宣政殿,贺攸宁远远便瞧见一道熟悉的身影。
第67章
卿嘉述在外等贺攸宁许久, 二人一道上了城楼。
“你是惯会偷闲的,一早打发人来寻我,好将袁成的事推脱出去。”
贺攸宁能这么快赶到宣政殿卿嘉述占了十成的功劳, 贺行舟前脚将事交与他, 他转头便将事情告知贺攸宁。
卿嘉述知晓贺攸宁并非真的责怪, 只是打趣他罢了, 便接着她的话说道:“幸而臣是有人疼的,有公主垂怜,臣今日倒可早些回府。”
贺攸宁转头看他,不知他怎能一本正经说出这样的话,卿嘉述这些年别的不敢说, 这脸皮倒比从前厚不少, 明明眼角能瞥见贺攸宁无奈的模样,身后宫人也一个个压低身子偷笑,卿嘉述脸上却丝毫不见波澜。
卿嘉述可以不在乎,贺攸宁却是个脸皮薄的, 快步向前,似要将宫人甩远些, 宫人们也识趣,远远跟在身后。
卿嘉述三两步跟上,“袁成的事公主交给谁去办了?”
贺攸宁睨他一眼, “你这般能说会道, 怎么还需问起我, 这会儿不该早就抖机灵说出来了。”
知晓贺攸宁这是在怪他适才在宫人面前说话不知分寸,卿嘉述乖乖听着, 手却不老实, 扯上贺攸宁的衣袖。
贺攸宁一惊, 压低声音嗔骂道:“你做什么!宫人们都在后头看着呢,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卿嘉述低头也学她压低声音,“放心,我都挡着呢,再说衣袖宽大旁人瞧不出来。”他心里哪里是想拉衣袖,分明是想牵贺攸宁的手,可二人还未成婚,总不好做这些。
淡竹无意间抬头,远远看着还以为二人头相互靠着,顿时想起什么,耳朵都有些发红,还不忘用手示意宫人停下脚步,一群人便这样在原地候着。
这边,卿嘉述还在猜是何人接了这棘手的差事,“李唯是个堪用的,皇上莫不是将此事交与他了?”
贺攸宁点了点头,“李唯虽有为,但处事不够圆滑,温应淮与他一起更为合适。”
卿嘉述甚是意味深长地应了一声,“哦,公主倒是甚为看重温大人。” 一听温应淮三字,卿嘉述便没忍住冒酸气。
事实上,这些年温应淮像是忘了从前与贺攸宁之间的交集,只秉着臣子本分,二人从未有过私下往来。
贺攸宁对卿嘉述时不时的阴阳怪气已经习惯,全当自己未听见,反问他:“你心中不是早猜到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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