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喜欢这样真实的他。
放榜那日,原囿安因为连续两晚没有睡好,居然一觉睡到了大天亮。霍玉玉早就穿戴整齐,寻思着要不要还是让坤吉先去看看榜。
她不想惊醒原囿安,就光着脚在门外来回晃荡,心脏像一面大鼓似的“咚咚咚”地擂着。
比她的决定先到来的,是敲锣声和朝廷宦官。看门的小厮拉长了声音高呼:“老爷是探花郎啦!”
霍玉玉猛地扭头看向外面,心跳停了一拍,面上一喜,往房间进去。只听得“刷”地一声,接着是光脚踩着地的“咚咚”声,她一进去,原囿安正在火急火燎地套衣裳。
这人高兴得,中衣都没穿,就着寝衣就穿了外袍。好在外袍是高圆领,看不出来他里头的风光。
见了霍玉玉,原囿安手上的动作停了一下,有些委屈地埋怨道:“玉玉,你不帮为夫,还笑。”
霍玉玉这才摸了摸脸,发现自己的嘴角都要咧到耳后根去了。
===第156章 156章===
原囿安高中探花的消息传得飞快,还不到中午,顾府章府的人来全了,安昭院那不大不小几乎不用的正厅挤满了人。上一次这么热闹,还是原囿安与霍玉玉成亲的时候。鞭炮噼里啪啦那么一响,喜悦的心情像豆荚似的炸开,嘣了每个来人一脸。
顾老叮咛,“宦海沉浮,权欲迷人眼,知懿切记要保持初心。”
舅舅们恭喜,“哎呀,以后咱们就是同僚了,有什么不懂的不会的,也别来问哈哈哈哈,咱们碰过的壁你一个也不能少!”
表弟们则是十分钦佩地“取经”:“大表哥,这学问如何才做得活?祖父他老人家总说我学僵了。”
小舅子无比得意,“自然是书读万卷,胸中浩瀚,少年人,做学问格局放大点。姐夫在锦官城的时候,那可是一整面墙的书啊!那时候我就晓得,我姐夫,顶顶牛!”
原囿安全含笑应下,喜悦流露,比一年前成亲时自然了许多。
殿试之前外祖父与他交了底,他知道自己可能会受到的限制,在拥有真才实学的前提下,首要限制是身世问题,次要限制是外貌缺陷。虽然祖父说当今圣上是难得的明君,让他不要有负担,但殿试之后,他几乎要被自己的担心击垮。他害怕自己能力有限,害怕不能做到答应玉玉的事情,他体会过权势能护他所爱的好处,便害怕无权无势可能会受到的压迫。
好在,他无比幸运。
热火朝天的交流中,他的目光像光束中浮动的粒子似的,向霍玉玉的方向游去。
若是没有玉玉,他此刻肯定是个不良于行的孤僻青年,这辈子他都不会成亲,不会像现在这般得偿所愿,也不会欣然接受亲戚们的感情。
他猛然想起梦中的岁月,一阵难言的哽涩涌了上来,他端起茶抿了一口,满口回甘。
霍玉玉总是能接住他的视线,此刻她正坐在女眷堆里,也扭头回来看了他一眼,抿着唇扬了扬眉头,一副又喜又无奈的表情。
三舅母坐在她身前,拿帕子捂着眼,“知懿这孩子真不容易啊。”四舅母在一旁替三舅母顺气,乐道,“不容易是不容易,可他本事大着呢,连昭昭都是他亲自求娶的。不是说锦官城是那孩子的转折点吗?要我看呐,昭昭才是。”章苹之和王尔容在一旁呵呵地笑。
安昭院人少,厨娘也只有两个,要招待这么多人委实不力。有人提议去酒楼,但原囿安犹豫了,霍玉玉与他对视一眼,便知道两人都想到了唤云楼那次突然的走水。顾老资历最老,表示直接去顾府,大家相视一看,都看原囿安的意思。
是以,浩浩汤汤一群人全去了顾府。
原父原母坐在马车里,与安昭院隔着条街道,他们听见鞭炮热烈,听见人声热闹,心中滚沸,却也只是安安静静地坐着。
等人声出来了又离去,顾清华的手帕都已经被泪浸透。
与此同时,南大昭郎的住民出现了许多咳嗽发烧的症状。药铺中人来人往,时值秋冬交替之际,这种风寒症状十分普通,并未引起注意。居住深山的巫医背着草药出来,看见行人多佝偻着咳嗽,觉得诧异,卖了药去下等集市买生活用品时,听见摊主闲聊道畜生也有报应,有野猫野狗刨了死人坑,结果不过几日都淹死在光河中,府衙派渔民去捞,捞了一批又一批。巫医再看看茶摊后的井,一脸骇然地跑回了山里。
瘟疫多发于炎热的夏季,若发于冷季,天灾,是天灾。
——
十月,初冬,日照温暖,琼林无花,琼林宴改为宫宴。
通往宫门的主街两侧挤满了围观的百姓,马背上的原囿安一步一颠,沐着众人的视线,抬头挺胸,脸色淡淡地绷着。
他着青玉色的暗纹圆领袍,海藻般的长发依旧低低地束着,缱绻的留海微微挡住玉色的眼罩,日光的照耀下,阴郁一扫而空,好似世间最干净最整齐的少年郎,睫毛半遮瞳孔,连极具进攻性的五官都柔和了下来。..
街边的精致小楼开了窗,精心装扮过的女郎倚着窗朝外看,见着这郎艳独绝的探花郎,心中一阵小鹿乱撞,撞得脸色绯红。
更为大胆的女郎直接抛了手绢,若现在是繁花锦盛的春日,抛下去的便是多情的春花了。
众人也纷纷揣测,这样的人物,会成为哪家大人内定的女婿,又会在贵女圈掀起何种波澜。
但仔细一瞧,便能看见那探花郎一手攥着缰绳,另一只拿着马鞭的手上,赫然握着一捧白色的琼花。
邵君华作为状元,红衣白马走在前头。榜眼是江淮人士,三十左右的年纪,与原囿安打马并行,十分好奇,偏着头来却道:“探花郎,这日子大喜,怎的拿这一束小气的花?”他仔细一瞧,“呵”了声,“瞧着竟是琼花。”
原囿安心情甚好,礼貌回道:“此花乃内人遍寻两州为我寻来的。”
“你竟然已有家室?”榜眼很是诧异。他看起来这样年轻,气度高华,若说有通房侍妾倒还说得过去,可正妻,未免太早了些,毕竟考取功名之后可选择的会多很多,而且会拔高不少水平。
原囿安没想过身旁人的心眼,颔首淡淡“嗯”了声。
榜眼又道:“内人可是平京高门?”前面那个状元郎可就是榜下捉婿被太傅家招去了,他就算现在这年纪,倒也是被两位尚书争过。这探花郎瞧着也不像穷人家,娶妻应该不低。
原囿安凉凉地瞧了他一眼,没有回答。
看来比较普通。榜眼挑挑眉,又看了眼原囿安的脸,摇了摇头。可惜了,若是他也生得这副英俊的样貌,怕是连公主也娶得。
过了会儿,打马行至人较少的路段了,街边忽然传来一声清泠泠的女声——
“知懿!”
原囿安侧脸寻去,紧绷的唇忽然荡开一抹笑意。
只见维持路段的士兵身边,一身榴红夹袄的霍玉玉小跑着追了上来,坤吉跟在她的身后,她高兴得蹦起来同原囿安挥手,牙齿细细白白,脸色红扑扑的,煞是动人。
榜眼循声看去,吸了口气。好娇俏一个女郎。难不成,就是这位探花郎的内人?
他忍不住盯着那女郎看,仿佛在这萧索的冬日窥见了一抹春夏之景。
原囿安清了清嗓子,拉回了榜眼兄的注意力,“那便是内人。”
无需解释什么,寥寥几个字和看她时温柔无比的眼神,便能证明她是最好的。
他的玉玉,无人可比。
榜眼不禁感慨道:“兄台好福气。”
===第157章 157章===
今岁进士足有二百名,加上百名上朝的官员和王室宗亲,这日的宫宴格外热闹。灯火映着琉璃杯,光彩通明,不属于这个时节的繁花错落点缀,大团大团姹紫嫣红拥着皇帝坐的主位,像春天醉倒现在,吐了一地似的。
原囿安闻着酒气,看见别人交头称赞此乃琼浆玉露,不禁一阵头疼。
玉玉临行前给了他解酒的酸果,在他袖子的暗袋里,细细小小,尾指指甲盖一半大,他先拿出来一颗含在舌下,想起玉玉叮嘱他这果子极酸涩不要吃多,压在舌下没有咬破。
新科进士这一面,原囿安排坐第三,因为自带疏离的气场,二甲第一名只与他打了个招呼便再没与他搭话,榜眼也觉得他不好相与,故而侧过脸去与状元邵君华说话。沈含彦在长长的座排中部,目光越过一种进士的肩臂,看向原囿安脑后那条玉色的发带,微微有些出神。
朝臣与王室宗亲这一面,与原囿安相对而坐的,恰好是他那已断绝关系的父亲原鸿羲。吊顶的烛火将琉璃罩子熏得微微发黄,这样的光线中,隔着鱼贯的宫娥和宽宽的华毯,父子二人对视着,两张相似的脸,神色同样平淡,谁也没有软下视线。
原囿安又想起了年幼时,在他院中的枫林边,父亲牵着他的手看仆人拔除长得不尽人意的枫树。虽然他记不清了,可仍觉得父亲此刻的眼神与那时很像。他不禁想,父亲当时看着的,是茁壮的枫树?还是根须尽断却绿意盎然的枫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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