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贤弟,你的裹胸布掉了/女扮男装后死对头弯了 (燕尾桃花)


  她接过热奶,却先递给潘安:“你受了伤,多多饮些热奶。”又叹气,“白净的一张脸,却弄来一个青眼窝,已过了十七,怎地还这般调皮。”
  嘉柔也不推辞,接了热奶在手,豪饮一碗,方站起身来,“阿姐稍等,我去牵了大力,便来同你回客栈。”
  她前去向薛琅告辞,牵了大力,带着李剑往外行,待到了门房边,却见一棵树下,赵卿儿在左,王怀安在右,两个人中间隔了十万八千里,只怕互相呼喊着都不一定能听清对方说什么。
  待在王怀安的殷切注视下出了都护府,到直拐了个弯,赵卿儿方长长吁了一口气,后怕道:“王近卫真真吓人,守着我不说话,却也不离开,时不时便偷偷瞅我一眼,也不知道心里在打什么算盘。幸亏你来得早,否则我都要先避出都护府去。”
  嘉柔闻言,不由苦笑。
  赵卿儿对王怀安的初印象竟是“吓人”二字,她后头的“美言”还不知是否起作用。
  待到了客栈门口,嘉柔并不进去,只等赵卿儿将赵勇唤出来。
  她依然拉着脸,压低声道:“史大郎有外室,前几日已临盆。我想着他同你都是一样的爱好,日后定当翁婿和睦,原不想来告诉你,却心疼赵卿儿阿姐。如何行事,你自己定夺。”
  她话毕,转身便走,赵勇连忙在身后唤道:“阿安……”
  她却又住了脚,回首道:“你若行错,我夺你妻女!”
  话毕,翻身上驴,同李剑不停歇地回了乡间。
  此后过了两三日,终于有一封信从城中送来,却并非王怀安的“告密信”,而是赵勇的信。
  赵勇于信上道:“有十万火急之事,速来客栈。”
  她呸了一声,丢开信,继续当着她的夫子,等待王怀安替她继续查崔将军的外室一事。
  又过了两日,她眼窝的青紫开始散去,她一早梳洗过,进了庄子要给白三郎上早课,恰好与白管事迎面相遇。
  白管事远远便向她抱拳,“大喜大喜啊,薛将军竟同夫子如此情深,令人震惊。只不知夫子同将军定亲后,是要住进都护府,还是住在庄子?若薛将军时不时前来留宿,偏院怕是有些小,需再换一处院落……”
  “等等,你说什么?”嘉柔戳了戳耳朵眼,“什么定亲?”
  白管事一愣,“夫子竟不知?草原上都传遍了,言将军不日便同夫子定下亲事,只怕这几日就要送来请柬了。”
  他说到此处,忽然想到潘安尚不知此事,或许这是薛将军给潘安的一个惊喜?
  坏了坏了,人家小夫夫俩之间的情趣,却被他嘴快说了出去,日后将军怪罪下来可如何是好?
  他忙找补道:“哎哟当然是我听错了,是旁人要成亲,却被我这破耳朵听成了将军和夫子……”
  嘉柔却咬牙切齿。
  伽!蓝!
  她转身便回了偏院,牵上大力,同李剑高呼道:“抱上你的剑,同本夫子去杀人!”
  说话时已翻身上驴,一夹驴腹便往外走,还未下得长安桥,前路上已来了两个郎君。
  一个是赵勇。
  另一个……
  嘉柔双眸一眯,看着赵勇身后那膀大腰圆的汉子怎地如此眼熟,眼熟到她刚纵驴到了那人身畔,便压低声音问:“玄青?”
  那叫玄青的长随将她上上下下一打量,双眼顷刻间通红:“五……”
  她上前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却转首看赵勇:“他,他怎地在龟兹?”
  玄青乃他小舅父从不离身的长随,外出抱着小舅父上马车,回房替小舅父洗浴,是安家最离不得的人。
  玄青竟在此,那她小舅父……
  赵勇转首瞥一眼李剑,轻轻点了点头:“四郎,来了。”
  她身子猛地一晃,双腿一软,“咚”地一声便滚下了驴背。
  作者有话说:
  明天还是15:00.


第64章
  小舅父安四郎最后一次出远门, 已是七年之前。
  彼时舅父的腿疾虽被巫医耽搁,却多少还能走两步,偶尔也起了少年人凑热闹的性子会往外头去。
  那年适逢外祖母出长安探亲, 小舅父便一路跟随, 言“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虽舟车劳顿,却也受得住此间疾苦。
  然那一趟旅途却极不愉快, 据闻几位表舅瞧见了小舅父纤弱的双腿, 很是吃了一惊, 语言间自没有安家人的谨慎, 流露出的同情、怜悯与幸灾乐祸很是刺伤了小舅父的心。
  那次归来后, 小舅父将自己锁在房中三天三夜不愿见人。此后再也不尝试行走, 更没有出过远门。
  那一年, 正值小舅父的十四岁。
  那一年, 小舅父告别了他最后的年少时光,迅速老成而阴郁。
  然而,七年之后, 当他终于又愿意出远门,远赴千里之外的龟兹, 却是意欲将她捉回长安, 送进内宅, 斩断她年少的快乐, 要让她成一个妇人。
  崔安两家明明知晓小舅父双腿不良于行,却仍能昧着良心将小舅父遣来当说客, 实是料定了她心疼小舅父, 要用这般重的苦肉计拿捏她。
  正值午时, 街市上人来人往。
  胡姬的旋子就在街角热情盛开,五弦琴拉的欢畅,无人知晓有个长安来的女郎因背在背上的婚事而烦恼良久。
  崔嘉柔的大力于客栈门外被勒停,她望着那客栈大门却徘徊不进,心绪繁复难停。
  赵勇叹了口气,低声道:“进吧,四郎等待良久。”
  她恨恨瞪了他一眼,掏出一贯银钱丢给身后的李剑,“你去替我寻一卷书册,书名我忘了,里头写着有船飞于九重天、船上之人皆三头六臂……”
  李剑抱着剑,对她的话无动于衷,“我并非你的仆从。”
  她张嘴便道:“什么帽不能戴?什么鱼不能食?什么东西只能增不能减……”
  李剑一个鹞子翻身落下马背,退去足足两丈之远,咬牙切齿,“你,你……”
  她面无表情:“我可能差遣得动你?待你买了书册归来,我自会告诉你答案。”
  李剑双拳握了又紧、紧了又握,牵了他的马转身便走。
  嘉柔将李剑打发走,转首又看看那深不可测的门洞,深吸一口气,终于抬脚往里走。
  赵勇在前带路,三人穿过客满的大堂,一路到了后院,又穿过一处角门,进了与客栈相邻的跨院,终于在一棵早已落了果子的桃树下,瞥见一道熟悉的身影。
  那是个刚过弱冠之年的郎君,有着西域人深邃的眼眸与立体的五官,又有着大盛人斯文的轮廓。
  他神情阴郁冷漠,身形单薄瘦削,正坐在一张带着轱辘与靠背的奇特胡床上,抬首望着树梢上闹腾的鸟雀。
  虽已在客栈歇息了两日,面上却仍不掩疲乏之色。
  嘉柔匍一瞧见他,便当即换做小跑,一直到了离他一丈之外方猛地驻足,哽咽着唤道:“小舅父。”
  时隔八个月,安四郎再次瞧见这位外甥女的第一眼,是蹙着眉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一番,方道:“好好的女郎不当,扮什么男人。丑得出奇!”
  她眼中还汪着泪,却不由扑哧一笑,那眼泪却流得更快了,她也不怕他怪她,上前便抱住了他的手臂,蹲低下去,“舅父长途跋涉,路上可吃了许多苦?可遇上了马贼?哪里伤着了?你跟儿走,儿赚了好多银钱,给你治。”
  赵勇便在一旁帮腔:“是真的,女郎如今有大本事,一个月赚得五个金饼,往来皆是龟兹权贵……”
  安四郎闻言,面上神色终于和缓,长叹一口气:“你啊你,跑得如此之远,若非赵公来信,我等还以为你真去了南海寻长生不老药。”
  嘉柔瞥一眼赵勇,重重哼了一声,“内奸。”
  赵勇讪讪,忙道:“我去厨下催饭,你二人慢慢聊。”只留下长随玄墨候在一边,便匆匆离去。
  树上鸟雀不知为了争抢什么打起来,啄得树叶凋零。玄墨上前推动那带轮胡床,换了另一处,方重新垂手而立。
  安四郎方道:“听说你在龟兹,有个化名叫‘潘安’?”
  嘉柔心中又将赵勇唾弃一二,方吸着鼻子瓮声瓮气道:“儿觉着这个名最配儿。”
  他淡声道:“是你与潘安相配,还是潘安与薛琅相配?”
  她唬了一跳,忙支支吾吾道:“舅父说什么,儿……听不懂。舅父切莫听赵世伯乱说,他如今失了诚信,他的话听不得。”
  “我长着耳朵,便是不听赵公之言,出去城中转悠一圈,也知晓薛大都护即将与潘安定亲,”他的神色渐渐转冷,“你倒是本事,哭着喊着不嫁人,转头却要以男子身份同安西大都护薛琅定亲。你来说说,你这个亲是个什么定法?可要舅父给你添妆?”
  她烦恼地跺脚,“舅父!连你也来打趣儿。哪里有什么定亲,男子同男子如何定亲?!”
  安四郎见她面上烦恼不似伪装,神色这才转缓,只道:“个中缘由我也不想听,你心中明白便好。你回去收拾行李,你我明日便上路回长安。”
  她垂着首觑他一眼,“若儿回去,那门亲事如何是好?”
  “自是继续过礼,等待成亲。你今次失踪,难得你那未来夫婿并不介意,还诸般着急帮着相寻。此事更加凸显他的人品,可见当初未选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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