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贤弟,你的裹胸布掉了/女扮男装后死对头弯了 (燕尾桃花)


  嘉柔回想着方才赵都护所言,她阿耶曾寻过什么亲眷,应该是于安西都护府所辖四镇寻不见,才会向北庭都护府求助。
  家中会有什么亲眷在西域呢?
  她唯一能想到的,便是外祖父所出的安家。
  当年外祖父因对前来龟兹游玩的外祖母一见钟情,不惜一路追求到长安,最终在长安落脚、定居。
  据闻外祖父最初也曾回过龟兹探亲,然之后三四十年河西动荡、马贼猖獗,便因此而断了与族人的联系。而西域人放牧为主,逐草而生,居无定所。数十年来,安姓人家早已不知迁去了何处。
  她也曾听见过外祖父偶尔会提及与同族人断联的遗憾,想来如若阿耶要在西域寻人,能寻的也就只有外祖父的同族人了。
  她不由便想到了白大郎的白氏窟寺里,那位曾给她画像的画师。
  深目高鼻,下巴中间有道浅沟,抛去外在气质与性格,与远在长安的小舅父竟有八成像。
  全不相干的两个人,却能这般相像。世间真能有如此巧合的事?
  她晃了晃脑袋,一时将此事搁下,方听见她的好徒儿白三郎在一旁一叠声地絮叨:“……夫子怎能对薛都护视而不见呢?你二人显得不恩爱,夫子便抱不牢薛将军的大腿;抱不牢大腿,夫子的身价便要受影响;受了影响,巴尔佳即便认夫子做阿兄,对她的好处也十分有限啊。”
  他倒是将此事捋得十分清楚。
  嘉柔不由板了脸,向他发出灵魂质问:“为师的脸面重要,还是你的姻缘重要?为师失了面子,便是我潘门失了面子。在此种情形下,你竟让为师卑躬屈膝、卑身贱体去强颜欢笑、屈意承欢,难道这般自轻自贱就能抱稳大腿?”
  白三郎听她将此事盖了这般大的帽子,一时竟不知如何反驳,半晌方弱弱道:“纵然打了潘门的脸,那也是王近卫,不是薛将军啊……”
  “怎能不一样!”嘉柔铿锵有力打断他的话,“你身在豪门世家,竟连‘仆慎主严、仆娇主纵’之理都不知。他薛琅在此事上,至少要担一个御下不严的罪责!”
  两人说着说着,到了一处帐子,但听帐子里喧嚣震天,热闹非常。
  嘉柔掀开帘子往里一瞧,但见里头乌烟瘴气,竟是个赌场!
  坐在赌桌上的数十人中,有七成是陌生的外族之人,其余的三成皆是上回龟兹王寿诞上,从她师徒手上赢走一座矿的白氏小辈。
  哈,扳回一局的机会来啦!
  她当即一撸袖子,带着白三郎就进了赌场,斗志昂扬道:“放心,今日为师豪赌一场,纵是赚不到一座矿,也先将给巴尔佳的添妆赢到手。”
  她纵身一跃就要上赌桌,白三郎连忙拽住她:“师父,师父当初发下毒誓,一旦豪赌就保不住师父的惊世容颜,难道师父不怕了?”
  嘉柔扯回手臂,冷笑一声:“你师父这张脸早已被人踩在脚底下,如今我还顾什么惊世不惊世!”
  豪迈邀请他:“你来不来?”
  白三郎坚决拒绝。
  他当初发下的毒誓是,如果一旦破戒豪赌,就让他同心爱的巴尔佳成失散多年的亲兄妹。
  如今他与巴尔佳的姻缘正在最关键处,他可不能出任何岔子。
  嘉柔点一点头,对徒弟的坚定十分满意。
  “如此,为师正好缺一个管钱的,你就替为师当账房吧!”
  日头渐渐西落,只剩下漫天彩霞在天边游弋。
  王怀安问了一路,终于寻到赌帐外时,嘉柔已杀红了眼。
  闻王怀安相寻,她大手一挥:“不去!”
  刚刚拿起骰盅,又改了主意,大摇大摆站起身,同白三郎道:“好徒儿,给为师披挂起来!”
  帐子外头,王怀安颇有几分着急。
  他回望安西军连绵的军帐,那处离得远,虽已人影憧憧,却仍能看出那些有意徘徊之人的身影,同当初在安西都护府门前准备自荐枕席之人,身姿动作一模一样。
  最糟糕的是,当初都护府门前徘徊的多是方脸的郎君,这午后的两个时辰里,将军的军帐前却什么脸型、什么男女都有。
  前来龟兹之前,他便听闻龟兹人奔放热情。
  可再热情也不是这么个热情法。
  这潘安,还真是不能缺。
  此时他也才服气,也就只有潘安那般长相之人站在将军身畔,才能镇得住旁的人。
  今早他连续掉了两回粪坑,说不受罪是假的。后头又着急赶路,还是到了这丘陵草坡复了命,才跳进河水里连续洗了一个时辰。
  也不知潘安可消了气。
  待人出来,他少不得再说上两句好话,将那位夫子吹捧吹捧。
  他正来回踱着步,但见帘子一响,连忙回身,瞧见果然是风姿翩翩的潘安。
  他正要开口,却见白三郎手持一盏油灯跟出来。
  油灯的光亮打在潘安身上,他猛地睁大了眼睛。
  潘安细细的颈子上,足足挂了七八条金项链,每条上头不是镶嵌了鸡血石,便是雕着大鹿角的青金石。
  她腰间蹀躞带上的每个孔里,都系着至少六七枚玉佩。整整一圈腰上至少有五六十枚。稍微一动弹,玉佩们便“叮当叮当”撞得响动。
  她两根手臂上更为夸张,一圈一圈套的不是金环便是玉环,比城中珠宝坊柜上卖的还要多。
  就连十根手指上,也都套满了戒指或扳指。
  她手指太细固定不住这些指戒,谨防戒指掉落,十根手指全部叉开朝天,似是要做法一般。
  整个人就差把“小爷有的是钱”六个字刻在脸上。
  她方才只往外头迈出了一条腿,待瞧见他,又往前重重挪了一步,在一阵叮当叮咚、噼里啪啦的声响以及闪闪金光下,她倨傲地仰着脑袋,淡声问:“来寻小爷,作甚?”
  王怀安这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便将他想好的吹捧话忘得光光,只着急问道:“你今夜打算住何处?将军的帐子里已为你提前支好了床榻。你快过去睡一睡吧,否则到处都是窥视将军的人,若只是平常人还好,最怕的是有细作混在其中,给了他们趁虚而入的机会!”
  嘉柔哈地一声,“你倒是有脸开口。”
  她转首就同白三郎道:“好徒儿,搀扶为师进帐子,继续大杀四方!”
  又是一阵叮咚叮当,王怀安见她真要进帐,不由急叱道:“你莫忘了,李剑可是将军的人,你若不配合,李剑便没有必要继续护着你了。此后谁要抢你,只由你自生自灭。”
  “威胁我?”嘉柔冷笑一声,“怕是要让你家将军失望,本夫子这几日想得通透,与其从旁人的腰子里连偷带占些许好处,不如直接做七公主的驸马,花着她奉上的银钱,使唤着她赠与的仆从,吃着喝着王族的酒池肉林,多么潇洒自在。”
  她的话刚刚说罢,七公主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连声抚掌从,“好得很好得很,潘安竟能想通,实属不易。如此你我何时回帐?”
  嘉柔转身就进了赌帐。
  王怀安一咬牙,转身就走。
  七公主当即跟在嘉柔身后,将将进了帐,颈子间便多了一把剑。
  持剑的李剑坐在一旁胡床上,冷冰冰道:“想死,还是想活?”
  “你……不是说,潘安身边已用不上你?”
  “并未收到命令。”
  七公主连忙抬首去搜寻潘安,他却已到了赌桌边,一只脚踩在胡床上,一只手高举筛盅,手腕几抖,将骰子晃得似金铃银铃一般悦耳。
  七公主盯着他自信又张狂的身姿再看两眼,向李剑冷笑了一声,“本公主等得住。”
  抬手撩开帐帘,大步退了出去。
  —
  月已上中天,薛琅带着几位副将巡视了一圈,刚回到军帐前时,便有位女郎停到了两步之外,扬声道:“将军,听闻你同潘安断了情,你看,我成吗?”
  薛琅面无表情,“本将军中意男子。”
  那女子闻言,并无伤心的模样,反倒有两分雀跃,“我阿兄也中意男子,他同我长得极像。若将军有意,我便让阿兄前来相看。”
  薛琅再不搭话,几位副将上前作势拔刀,那姑娘便嘻嘻哈哈一路笑着跑开去。
  薛琅捏一捏眉角,同几位副将道:“夜间加强守卫,布好暗卫,谨防细作。”
  他回了帐子不久,便见王怀安垂首进来,扑通一声跪在薛琅面前,“将军,卑职有罪,请将军责罚。”
  “潘安如何说?”
  王怀安低声道:“他说,他想好了,要当七公主的驸马,跟着七公主有钱花、有肉吃。卑职看着像是说气话,未成想他赌技好得很,两个时辰赢得盆满钵满……”
  薛琅不由低笑一声,撩开帐子大步而出。
  —
  赌帐里,输空了的数十人自从退出赌桌,已分成两方观战阵营,输红的双眼又因兴奋而瞪得更大。
  一方站在潘安身后。
  另一方站在莎车国大王子身后。
  此二人赌技相当,每人面前都已堆着小山似的宝物,看各自面上的坚持,不赢空对方不罢休。
  又是一阵投盅的响声,待投盅拍下,二人依次掀开盅盖,周遭众人连忙倾身去看点数,站在潘安身后的众人齐齐哀呼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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