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神医回头,将两个人一同撵出了门去。
“那鸩羽是冲我来的,阿策只是受了无妄之灾。”温折玉的心情很不好,不停的看着紧闭的大门。
“阿策他本就体弱,你说……”
“不会有事,看着没有伤及要害。只是流的血多了些,日后好好调理着……”沈清越道。
“哪里那么好调理,我养了这么久,也没胖上几斤。”温折玉烦躁的打断了她。
“阿窈,事已至此,你且先放轻松。”
“怪我……”温折玉倚在石柱边上,阖上了眼睛,试图使自己平静下来。
两个人沉默了半晌,沈清越才缓缓的道:“第一次见你这么在意一个男人。”
“我只是有些愧疚。”
“或许吧。”沈清越话音刚落,门便被打开了,温折玉三步并作两步窜到了她前面,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见谈神医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将目光转到了沈清越的身上。
“找个手巧的男子进来伺候。”
“木槿……”沈清越顿时扬声喊道。
适才的那个小厮匆匆的跑了过来,随谈神医进门去了。门立刻又被关上了。
温折玉一肚子疑问没来及问出来,着恼似的甩了甩袖子。
想起那个陌生的小厮,温折玉跟人确认道:“刚才的男子,之前没有见过。”
“你说木槿?”沈清越的表情一瞬间变得复杂,上前两步,声音放的轻了许多。“是那个,玉佩……”
玉佩二字,轻的几不可闻。
温折玉一愣:“你让人家来做小厮?”
沈清越急急的扯了下她的衣袖,温折玉立刻也将声音放轻了:“不是说要娶他?”
“唉……我……我没敢说……”她将人扯的离房门远了些,确定里面的人听不见了,才终于恢复了正常的语调,解释道:“那日里他家小弟带我去见他,你可知,我是从乱葬岗里将人抱回来的。他姐夫一家趁小的不在,跟姐姐商议了,直接将人给扔出去了。他当时病的重,胆子又小,被扔在那种地方,吓得三魂没了七魄的,我抱回来后,已经吓得口不能言了,很长时间不能独处,需要人陪着。这种情况,你让我怎么说?”
“后来呢?”
“后来越拖越不好开口,我只说相中了那玉佩。这治病的药钱,只当拿玉佩抵了。试探着问起玉佩的来历,他排斥的很,死活不愿多说。唉……”沈清越叹一口气:“我若真提了求娶的事,怕是要把我一棍子打将出去。”
“你这……你总不能留人在府上做一辈子的工。”温折玉皱了皱眉。
“慢慢来吧,我打算让他以为我对他日久生情。”
“你这……万一日后被拆穿了……”温折玉叹气,抚着额头,语气凉凉的下了结论:“真是作的一手好死……”
她实在没什么心情跟沈清越讨论她那边一团乱麻的□□,目光仍旧死死地盯在门上面。沈清越说到木槿,也是发愁,不知该说什么好。
两个人都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
期间温折玉派人出去帮自己买了一盒糖回来,又过了大半个时辰,门才被打开了。
这次温折玉终于被允许进去了。
作者有话说:
第二十六章
温折玉在阿策的床边守着, 半夜的时候,人终于醒了。他稍微有点异动,温折玉便感觉到了, 轻轻将人扶起来喂了口水。
“玉姐姐……上来睡吧。”阿策心疼的看着她。
“无妨, 可有哪里不舒服, 还疼吗?”
“不疼的。”阿策勉强笑了笑,眼睛要阖不阖的。
温折玉哄着好不容易给他喂了药, 见他神情困倦, 顺手给他捻了捻被角:“乖, 睡吧。”
阿策便又沉沉的睡了过去。
温折玉盯着他安静的睡颜,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她想起了白日里谈神医跟她说过的话。
阿策之前大概是过的太苦,经年累月的亏损导致身体各个部位都不太好, 尤其是他有先天性的气血不足,这是娘胎里带出来的毛病,需要常年用补气养血的药温补着。要是一味地放任, 说不得哪日里就突然没了。
其实类似的话,初遇阿策的时候, 温折玉听到过不止一次。
只是那时候的郎中说的不多,只是简单的带过了,而她又拿人当只逗趣的雀儿, 听后根本没有深思。
她只知道阿策身体不好, 便日日吩咐厨娘对膳食上心着些, 哪里想到会如此严重。
尤其他这次的伤,流了那么多的血, 对于本就体弱的人来说, 简直就是雪上加霜。
想到这次的事, 温折玉不免又想到了鸩羽那个男人, 眸色瞬间冷了下来,恨不得立时将人提到小白莲的面前,当着他的面千刀万剐了才好。
温折玉思虑很久,终于在心里下了一个决定。
然而等次日给阿策换药的时候,温折玉欲言又止,几句话反复在嘴边滚了半晌,最终还是没有忍心说出来。
日子不知不觉又走了半月,直到阿策的伤,好了大半,能够起身了,才忐忑的问他。
“阿策,除了你娘亲跟继父以外,你还有别的亲人吗?”
阿策本来在端着药碗喝药,那药本来奇苦无比,他借机讨了好几块糖果放在枕头边的帕子上,想等喝完药含着。闻言微微一怔,竟像是突然间感觉不到滋味了,茫然的看着温折玉。
“无需是多亲近的关系,只要……只要愿意照顾你。”温折玉补充道。
“玉姐姐……这是要把我送走?”哪里还有不明白的,阿策的声音一下子就哽咽了起来。
温折玉忙道:“什么送走不送走的,不过是想让你去借住段时日。阿策别担心,我会给你准备银钱。便是看在钱的份上,也没有人会亏待你。”
“……好。”阿策呆呆的看了温折玉好一会儿,这才轻飘飘的应了声,抖着手将药喝完了,躺下将一旁的糖块塞进了嘴里。
温折玉心乱如麻,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她想好了一堆劝解的话,准备动之以理晓之以情。然而没想到阿策答应的那么干脆,竟一句也没用上。
她嘴巴张了张,欲言又止。
“阿策可是困了?”
阿策闷不做声的将身子转了过去,背对着她。
温折玉自知理亏,不敢多话,坐回了床边。
她知道阿策没有睡,纠结的盯着他的背影,在心里头组织了一下措辞,还是决定跟他解释一番。
“不是不要你了,就是想让你避开一段时间。阿策,你先别难过听我说好不好,清溪县不太平,因为某些原因,我被人盯上了。此人心狠手辣,行事如同鬼魅,令人防不胜防。你这次受伤,便是他动的手脚。你待在我的身边,万一他下次再对你下手该怎么办。”
“是我不中用,拖累大人了。”
温折玉听他声音不对,微微一惊,连忙起身查看,发现阿策背对着他,身体颤动,唇瓣咬的紧紧的,嘴角甚至染上了一丝血迹。
“阿策?!”温折玉慌了手脚,急忙将人抱怀里。“别咬别咬,你冷静一一点。”
此时的阿策看起来很不对劲,呼吸不稳,一直在发抖。将他抱在怀里时明显感觉他的身体都是绷紧着的,他没有哭,但同时一双漂亮的眼睛里已经没了焦点,只有满满的绝望,茫然的看着前方,分明是伤心到了极致。
竟是连哭都哭不出来了。
“阿策!”温折玉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她想到这个决定会让阿策难过,但没想到会让他的情绪崩溃到这种程度。
“松口,阿策,你乖一点儿好不好。”
“阿策!”
温折玉实在无法,脑袋一热,将手指塞进了阿策的嘴巴里,试图阻止他自残的行为。
下一刻,阿策的虎牙狠狠的陷入了她的指腹里。
“嗷……他爹的,疼疼疼。阿策,你松口!”温折玉鬼哭狼嚎的叫了起来,直到惊的沈清越跟木槿两个人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急急的推门而入时,阿策才似有所觉,慢吞吞的松了口。
真真的是自作孽不可活。
有那么一瞬间,温折玉怀疑这朵小白莲是不是因为自己想把他送走刻意的报复,居然咬的那么狠,深的差点见了骨。
她看看指腹上清晰的牙印子,再看看他自己唇角的汩汩流血的小洞,无声的叹了口气。
唉……
她怎能这般想他,分明是小白莲过于伤心,无意识的举动。
而阿策松口之后,愣了一下,仿佛回过神来,看着温折玉的手指,突然间泪如泉涌,打湿了她的前襟。
“对不起,玉姐姐,我不是故意的……呜呜……”
“别哭了,别人都看着呢。”温折玉给他擦嘴角的血,心脏像是浸到了酸水里,说不出来的难受。
沈清越一见,立刻去扯木槿:“我们先出去。”
“哦……”木槿惊讶的看了她一眼,避嫌似的退后了两步,然后低着头快速的跑开了。
沈清越:“……”
温折玉没理会这一对儿的小动作,她哄了半天,这人也没有哄好。这人看着软软糯糯的,实际上认定的事,八匹马也拉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