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折玉简直想给他也跪了得了。
心里头那种被人拿捏的奇怪的感觉也更重了。
温折玉只得败下阵来,无奈的看着眼前形容狼狈的男子。
或许是没料到会下雨,他原本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白色纱衣,是上次在成衣铺子里买的那件。被雨水淋过之后,布料牢牢地贴在了肌肤上,勾勒出细瘦的腰线,连裸露在外的两截手腕也衬得格外的纤细。
因着跪着的姿势,海藻似的长卷发凌乱的铺在地面上,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一路滑过脸颊,聚集到下颌,一滴一滴的往地面上落。
哪怕温折玉心如磐石,也被这一滴滴温柔的水钻的七零八碎了。更可况她本就受不住男子的眼泪。
“别哭了……我就是回趟衙门,又不是不回来了,何至于这个样子。”温折玉叹了口气,认输似的把人抱在了怀里。
虽是夏天,但这个人一入手,浑像个冰疙瘩似的,把她激的心里一颤,彻底软了下来。
本就病怏怏的身子,这般折腾,估计接下来又要吃不少罪。
“拿着伞,我们先回去。”温折玉将扔在一旁的伞寻回来递到阿策的手里,重新颠了颠他,抱紧了人又回到了雨幕里去。
本来她确实答应了沈清越,会早早的回去衙门,商量一下接下来该怎么查探清溪县这些商户之间的私密事,结果阿策这一闹,她实在没办法走开,只能容后再议了。
阿策在她的怀里还算安静,只是偶有抽泣声,一只手拿着雨伞,一只手揽着她的脖子,抱的紧紧的,一副怕人将他丢下的架势。
一路无话。
直到快走到放门口的时候,才听到阿策哽咽着突然扔出来一句:“玉姐姐,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温折玉低头看了他一眼。
“墨姐姐是我小时候的邻居,以前继父拿藤条抽我身上的时候,因为哭的太大声,邻居会听到,墨姐姐的娘亲和爹爹就会来劝。这个时候,继父就不会打我了。”阿策往她的怀里蹭了蹭,似乎想遮住没忍住落下来的眼泪:“我昨晚又梦见继父打我,墨姐姐就站在院子外面看着,我想请她帮忙请大人来。我跟她没什么的,我们只做了没几年的邻居,后来她们便搬走了……其实我已经很久没梦到小时候的事情了,不知怎的,昨夜又梦到了。”
“她们搬走了,还会有人来劝吗?”温折玉停下了脚步。
阿策一愣,轻轻摇了摇头:“没人了,所以我便不哭了……”
温折玉沉默了片刻:“如果你恨他,我其实可以……”
“不要!”阿策猛地抬头:“不要去找他们。也不要找他的麻烦,玉姐姐,他怕我跑回去,特意把我远远的卖了。我现在过的很好,已经不再想以前的事情了,更不想报复任何人。玉姐姐……你答应我,我不想再跟过去有任何的瓜葛了。”
“阿策,你就是为了说这个,才追出来的?”
“嗯……我没想到你会走,如果我知道的话,我一定守在床边乖乖的等你醒过来……”
“我说过我不在意。”
“可我……”阿策的声音慢慢的低落了下去:“我会想,万一你是在意的呢?”
温折玉的一颗心狠狠的颤了几颤。
阿策现在就在他的怀里,两个人离得那么近,彼此间清浅的呼吸交相融汇,他们所站的位置,是一座温馨的小院,条条桩桩,都营造着一种属于家的氛围。
温折玉看着他,柔软的还滴着水的眼睛,艰难的道:“阿策,你是不是……”
“喜欢你……”阿策的抱她脖颈手又紧了紧,温柔而不失坚定的回应。
“可我说过……我只是……”玩玩这两个字,温折玉到了嘴边,竟然有些莫名的心虚,说不出口了。
“我知道。玉姐姐,你与我不同,你是九天之上的凤,而我,不过是人间艰难求生的蝼蚁罢了。一介蝼蚁,怎么可能去奢求别的,能遇上你,阿策已经很幸运了,就当作是给我的一场梦,好吗?玉姐姐,人这一辈子,若是连一场美梦都不曾有过,不是太可怜了吗?”
温折玉没有想到阿策会说出这番话来,按照她以往的经历,要是逢场作戏的两个人有其中一方一旦表现出想要假戏真做的苗头,温折玉就该决绝的断了这层关系,及时抽身了。
可这一次,她竟有点愣住了:“梦都是假的,阿策,人不能活在梦里。”
阿策的脸瞬间白了,像是怕温折玉会放手似的,带着哭腔死命的抱她:“求玉姐姐疼疼我,就算早晚会醒,阿策也能抱着梦里的那一点点甜,快活的咀嚼一辈子。求玉姐姐疼疼我。”
温折玉只觉得一阵阵莫名的心悸,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听到雨帘下,自己清冷而又不失温柔的嗓音:“好……”
她低下头,温柔的吻上了阿策的唇。
阿策的呼吸在风雨中凌乱不堪,手里的伞再也无法把持,随风飘飞了出去。
作者有话说:
第十八章
温折玉这一时情动不要紧,造成的结果就是两个人皆在风雨中淋成了落汤鸡。
等她放肆过了,抱着浑身滚烫的人进屋了以后,不觉又有些后悔,摸着阿策红的几欲滴血的俏脸,拧紧了眉。
就小白莲这娇贵的小身板,遭这一场罪,估计晚上要发起烧来。
“那个谁……红信,进来伺候着给你家公子把衣服换了。”
门外的小厮忙不迭的应了,推门进来,正看到阿策坐在椅子上,小鸟依人的搂着温折玉的腰不愿撒手,不由的愣了愣。
“愣着干嘛。拿干净的衣服过来。”温折玉提醒道。
“是……是……”红信低着头,赶紧去拿衣服去了。
阿策的脑袋埋在温折玉的怀里,在人看不到的地方,眸子里的光芒变化莫测。
温折玉耐着性子哄他:“别闹了,赶紧松手,让人孩子看了笑话。”
阿策委委屈屈的放开了她:“您也去换件衣服吧。我之前让厨娘给您做了粥,还有几碟小菜。我让她给您端过来。”
“怎得还用上敬语了?让人听着累的慌。你要是真敬重我,刚才也不至于那般撒泼胡闹。”
“你……我哪里有撒泼……”虽是否认,尾音却软的不像话。
“行了,别再委屈了。”温折玉悄悄的在他耳边低语:“再闹,就当着别人的面再亲你一次。”
红晕从耳朵尖蔓延到了脸颊,阿策瞪着眼睛控诉的看着她,紧紧的抿住嘴唇,果然不肯开口了。
“哈哈哈哈。”温折玉忍不住放声大笑。
正巧红信拿着一套干净的衣服走过来。温折玉安抚的摸了摸阿策的脑袋两下,脚步轻快的往小厨房去了。
她人刚一离开,红信的脸色立刻变了,对着门口恶狠狠的啐了一口:“呸,色中饿鬼。”
“这是怎么了?”阿策已经收敛的所有的情绪,平静的理了理胸前凌乱的发丝。
“策哥哥……”红信将衣服放到桌上,气呼呼的告状:“这姓沈的真不是什么好东西,她今早上一见到我,就把我喊到了近前,摸我的脸,还夸我好看,色咪咪的盯着我,把我吓个半死。”
红信拍着胸口,心有余悸的继续道:“她动手动脚的时候,我差点没打她。”
阿策目光一凝:“谁让你出现在她面前的?她若是不好色,我如何近的了她的身。以后只准在外院伺候,不准离她太近,知道吗?”
“策哥哥……我只是……只是替你不值。这种烂人,凭什么?凭什么让她碰你……”
“够了。值与不值,有什么打紧的。只要能达到我们的目的,怎样都无所谓。你先下去吧,一会儿她该回来了。”
红信只好称是,不甘心的退了下去。
待阿策将衣服换完,躺回床上后,脑海里不由的又浮现出了红信的话来。
沈窈她……难不成看上了红信?
这个念头刚刚浮上来,阿策心脏里就像是被穿了根细细的线,让人给生生地抽的紧了紧。
他忍不住辗转反侧了几下,一时间竟没有理清这是哪里来的情绪。
难道是因为怕沈窈真的将注意力转移到红信身上,影响他的计划?
阿策胡思乱想了半天,最后终于下了结论,这姓沈的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这种好色之徒,待他以后离开蝶杀,必要除了她,省的她以后再糟蹋了更多的男子。
或许是因为淋了雨的原因,阿策只想了一会儿,便觉得头脑莫名的昏沉,隐隐有些钝痛,浑身酸软无力,热气慢慢的从四肢百骸涌了上来,很快的就失去了意识。
“阿策……醒醒,起来喝药。”
阿策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
温折玉将人扶起半个身子,圈在怀里,然后从红信的手里取过药碗一勺一勺的喂给他喝。阿策倒也听话,看着像是还没清醒一样,眼睛半抬未抬的,软了身子依偎着她,只喝了两口药汁,就皱着鼻子偏转了头,抗拒道:“苦……”
“该……早知你得来这一场。吃完早饭我便遣人寻了大夫过来,不曾想还是没来得及。我这一回来,你便已经发起烧来了。看你这副弱不经风的小身板,倒下的也太快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