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濯娇 [强推] (南川了了)


  宋濯不禁低笑一声。
  ……
  玉铃清脆的泠泠响声,隐隐约约响了许久,灯盏上的光晕渐渐昏黄,墙上两道隐约的身影,因为火光明灭的跃动,朦胧缥缈,摇曳漾动。
  寝殿周遭的宫人被屏退,万籁俱寂中,除却铃声,隐约夹杂着几声紊乱的鼻息。
  许久之后,宋濯端来舆洗盆,捧着帕子为姚蓁净手。
  姚蓁面庞红得滴血,鼻息间尽是他身上的冷香,睁眼闭眼,眼前尽是他的身影。
  她不让宋濯碰,沾湿帕子清洗自己磨得通红的掌心,一遍一遍地用力擦拭,眼睫扑簌一下又一下。
  宋濯立在她面前,双手端着水盆,垂敛眉眼,眉宇间神色依旧冷清一片,只是眼尾曳长的一道弧度上,隐约泛着绯色。
  他观姚蓁神色,知她是在愠怒,静默一阵,大概思及到她愠怒的缘由,喉结微动,低声道:“并非有意不同你……只是,你受不住。”
  声音带有一点浓重的鼻音。
  她受不住什么?
  姚蓁终于抬眼看他,他长眸中泛着粼粼水光,看进她眼底——那是情|动后尚且未褪去的潮|热。
  姚蓁对上他的眼眸,又很快地将目光转移,目光滑过他尚沾着细汗的鬓角。
  “——我。”
  姚蓁净手的动作一顿,便听这人继续平静无比地道:“你身子不适,受不住我。”
  她总算明白他意思,脸色微变。
  他竟以为她是因为他不与自己同床而愠怒!
  姚蓁脸色变了几变,抿紧双唇,不愿同他多说,“哗啦”一声,将沾湿的帕子丢入舆洗盆,水花霎时迸溅,跃动着将宋濯的衣袍胡乱沾染湿,水色晕开一片。
  宋濯长眉微蹙,眼神变得有些幽深。
  姚蓁缓声道:“我要入寝了。”
  目光扫过他凌乱的衣摆,她毫无愧疚之意,心中想着,以他喜洁程度,必然难以忍受,继而离开她的寝殿。
  顿了顿,见宋濯还不离开,她提醒道:“你衣袍脏了。”
  宋濯眼眸看向自己衣袍,察觉到她驱逐之意,眼底渐冷。
  他转身将舆洗盆放置一旁。
  姚蓁听见动静,以为他终于要离开,倚着美人榻,小声地打了个哈欠。天色着实已经太晚了,她眼中困意蔓延,撑起身子走向床榻。
  灯盏上的火光搅动几下,她步履微微一顿,听见一阵低沉的脚步声,而后一阵凛冽的风自身后袭来,不及她躲闪,宋濯扣着她的腰,长指拨开层叠的帐幔,将她推坐在床榻上。
  姚蓁宛如失重,柔若无骨地倒上去,磨得通红的手掌撑在绣着繁复花纹的锦被之上,带起细密的痛觉。
  她拧眉,抬手拨开脸颊上散乱的发,看向站在床前如鬼魅的宋濯。
  “明日,还要朝会。”为防他再作出一些什么,她勉强柔声道,温婉娴静的眉宇间,有一丝浅淡的无奈。
  宋濯睨着她,神色难以捉摸,身影笼罩在她身上。
  姚蓁跪坐起身,眉尖微蹙,眉宇间有些隐约有些冷意,不谷欠同他多磋磨周旋。方才被他逼迫许久,她已然累极,对他现今这般的举动十分排斥。
  顿了顿,她抿着唇,决定不再管他,伸手去拉扯被褥。
  ——他总是这般不顾她的意愿,强迫她,不是么?
  她已逐渐将他看透,即便是如此,仍觉得有些荒诞,世人眼中如万顷之陂般澄清宽阔的人,实则并非难以测量,更并非完美无暇,甚至,用令人生畏的手段,强迫她同他有了肌肤之亲。
  想到他打造的银链,她肌肤上恍若冷冰滑过,连忙将思绪转向旁处。
  她将他视若不见,拉过被褥盖在身上,背对着他入寝,仍能感受到背后宋濯如影随形的目光,脊背有些僵直。
  许久,身后传来窸窣的衣料摩挲声,宋濯低声道:“朝里一些。”
  姚蓁并不想与他同榻,犹疑一阵,不情不愿地往里挪移了一些。
  宋濯将脏了的外袍褪下,挂在衣架上,仅着一身衬袍。
  姚蓁的长发流淌在被褥上,他眼睫轻眨一下,抬手抚开她的发,而后侧躺在她身侧。
  他靠过来的瞬间,姚蓁便十分不适地浑身绷紧,一动不敢动,斜眸看头顶轻轻摇晃的帐幔。
  帐幔摇漾垂落,圈出的一方天地中,静谧地只闻鼻息声响。
  冷冽的香气铺天盖地蔓延,宋濯的存在感太强,姚蓁僵石更一会儿,听他鼻息平稳,便悄悄地往更里侧挪移一些。
  “过来。”
  低沉声音落入耳中,姚蓁一僵,他长臂已拦在她侧腰上,使她避无可避。
  险些忘却,宋濯是何等敏锐,此时装睡,亦有些来不及。
  “转过来。”
  宋濯又低声道,五指渐渐收紧,姚蓁只好转过来,紧阖着双眼,与他面对而眠。
  从一旁看去,二人墨发流淌着纠缠,她窝在他怀中,鼻尖同他之间的距离,不过一掌之隔,极致的亲密,宛如一对亲密的眷侣。
  姚蓁睫羽轻颤两下,隐约感觉到冷沉目光掠过她脸颊,她佯作浑然不觉,嗅着他身上气息,竟不知不觉地熟睡过去。
  翌日醒来时,她睁开双眸,面前早便没有宋濯的身影,甚至一丝他来过的痕迹都难以察觉。
  姚蓁抬起手,嗅着浅淡的香气,指尖他躺过的位置,早已无他的体温。
  虽然痕迹细微,但并非尽然全无,手心隐约的细痛提醒她,宋濯来过。
  天色尚早,她撑起身躯,思索今日的日程。
  手心却忽然触及一角冰冷的衣料。
  她微微一怔,将那片手掌大小的月魄色衣料拿在手中,端详几眼,发现衣料边角处断痕规整,应是人为割断的。
  眼睫轻轻眨动,她将宋濯的衣角收在袖中,走下床榻,在桌案上的书册中翻找一阵,将昨晚她尚未来得及阅览的蜀中来信翻出,拆开,一目十行读下去。
  她忽而松了一口气。
  ——信中说,骊家人不日即将抵达望京。
  她同姚蔑的后盾,要来了。

表兄
  平乱过后, 朝政渐渐步入正轨,登基时闹得满城风雨的公主参政之事,随着天气的逐渐炽热, 消融在炎炙的艳阳里。
  政事渐渐平定,却另有一桩事渐渐在坊间流传开——不知是谣言还是其他, 传闻季秋时,朝廷将会格外恩赐一次科考机会,学堂中的女学子, 亦可参试。
  此时逐渐发酵,没过多久,朝廷颁出一道圣旨,锤定往先流传开的谣言。
  旨意一出, 霎时举国哗然。
  联想到此前公主涉政之事,不少人猜想是公主授意, 姚蓁再次陷入舆论中心。
  皇城外甚嚣尘上,深处深宫的姚蓁, 对此尚且一无所知, 忙于政事。
  今日朝会格外冗长,几大世家聒噪不休地争论, 话里话外尽是大赦天下之事, 金銮殿中的横梁都被吵得嗡嗡作响。
  姚蓁谷欠出言制止,然有心无力, 群臣之首并无那道她熟悉的渥丹色身影,她同姚蔑只言片语便引来更大的争议。
  争论声一直到巳时才停歇,朝臣次第退去, 姚蓁这才发现, 自己身上的褙子已被薄汗浸染湿。
  回嫏嬛宫的路上, 姚蓁满腹疑云,思忖一阵,终是忍不住,低声问侍奉在身侧的小黄门:“今日朝会,首辅为何未曾到?”
  天气炎热,她身上沁出薄汗,肌肤绯丽如粉桃,眉眼清丽。
  小黄门不敢直视她,垂首恭听,亦是不知宋濯为何不曾到场,摇摇头。
  姚蓁目光错向一旁青砖上华盖落下的阴影之上,睫羽翩跹着颤抖两下,不再追问。
  -
  和帝在世时,姚蓁是最受宠的公主,坐拥宫城中最为雅致秀丽的一处宫苑,假山流水皆齐整。
  如今宫中皇嗣稀少,她又为执政的公主,虽经历战乱,前朝累积的充盈国库,亦足以将嫏嬛宫布置的十分周到妥帖,丝毫不减往先。
  宫内的玉液池中,菡萏盛开,莲叶接天而碧,宽大的叶片上滚着圆润水珠,荷花瓣上亦洒满粼粼的水雾。
  池边环绕着廊庑与长廊,两侧皆挂上细篾竹帘,将炽热的日光隔绝在外。
  姚蓁天缥色的身影,穿梭在竹帘的缝隙指之间,缓步走向池中央的小亭。
  小亭四围亦垂着竹帘,宫婢将一角背阴的一角竹帘卷起一些,姚蓁跪坐在枕席上,将手中的策论在面前的平头案上摊平,逐字阅读。
  宫殿中十分闷热,金猊兽中四溢的缥缈香气,愈发显得溽暑炎炎,令人难以静下心来。
  池上惠风和畅,比之沉闷殿中不知舒适多少,她喜爱这样的环境,更愿待在这里,听风荷鸟鸣,鲤鱼戏水。
  她读书时,不喜人近身,便将宫人屏退,专心致志。
  她太专注,没注意到逐渐靠近的脚步声,待鼻尖嗅到一阵熟悉的冷冽香气,才发现桌案上覆上一道浅浅的阴影。
  冷香气蔓延缠绕,她正要翻页的手指一顿,抬眼缓缓看向来人。
  淡青色衣摆上隐约绣有竹纹路,再往上,是如翠涛衣领。
  宋濯着一身常服,玉立在她身前,面色一如既往的淡然,薄唇微启:“为何在这?”
  姚蓁收回视线:“殿中太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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