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濯娇 [强推] (南川了了)



归途
  朔方一战, 以一敌十,险而取胜。
  所幸宋濯留有后手,提前调来上郡驻军, 雷厉风行将朔方一带叛军剿灭。一经平叛,他即刻革了陈茹的职, 将秦颂送入狱中,旋即罔顾身上伤,几乎马不停蹄前来蜀地寻姚蓁。
  他驾马疾驰, 日夜兼程,除却路过一间银铺时,滞留一日,一路几乎毫无停歇。苑清观他神色, 不敢有半分阻拦。
  如今既已寻到姚蓁,苑清便壮着胆子, 请求他停歇几日,养一养身上伤。
  彼时姚蓁才给宋濯换完药, 知晓他伤势严重, 闻言踯躅一阵,亦温声劝他。
  ——她亦存有私心。如若宋濯启程, 必然回带他们一同回京。她暗暗查探, 尚未寻到外祖一家居所,亦想多停留一阵, 再好好打探一番。
  宋濯轻一颔首,勉强算作同意。
  如此,又过了三日。
  暗卫打探到疑似骊氏一族的居所, 但这几日姚蓁被宋濯缠的紧, 几乎寸步不离, 她抽不出身来,只好致书信一封,让暗卫捎去,借以试探。
  骊氏一族,乃是同太/.祖皇帝共同打江山的功臣,只是不知为何,打从骊皇后入宫后,行事低调许多;全族自请前去戍边后,更是难觅行踪。
  若非朝中局势动荡不已,姚蓁也险些忘却他们的存在。此时铤而走险,前去寻他们,也实属因为皇室如今势微,迫不得已。
  只是,她尚未收到暗卫传来的回信,回京便被提上日程。
  得知这个消息时,姚蓁正立在她的床榻旁,被宋濯搂着腰索吻。
  她气息不匀,待他松开唇后,好半天,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你伤好了么,便要启程?”
  宋濯坐在床沿旁,轻抚着她脸颊,闻言道:“并无大碍。”
  姚蓁待还要说些什么,他忽然垂眸看向她水润的红唇,眼尾挑起一个缱绻的弧度,指腹按上去,嗓音低哑:“再则,尚有公主之吻为濯疏解痛感。”
  朦胧烛火下,他冷玉般的眼眸中似乎晕开一层温柔的光影,姚蓁蜷缩着手指,半晌,眼睫轻颤两下,柔声道:“我有些困,要歇息了。”
  宋濯低声道:“好。”
  他撩开衣袍,往一旁侧了侧,让出一人宽的通道,容她上榻。
  姚蓁反应一阵,迟钝的领悟了他的意思。
  她心跳漏了一拍,指甲陷入衣袖里:“不行,宋濯,你不能与我共寝。”
  宋濯不置可否,岑黑目光,掠过她紧扣着袖口的手,落在她的脸上。
  姚蓁在慌乱的眨动眼眸,脸色微白,又重复一遍:“……不行。”
  这几日,他虽缠她缠的紧,但总归仅限于白日,他亦只是随时将她纳入视线范围内,除却偶尔的索吻外,并未做过什么出格之事。
  他白日几乎时刻同她在一处,夜间宿于她屋舍的外间,再处理白日堆积的政务。
  想到这儿,她抿抿唇,开口问:“政务,都处理完了?”
  宋濯抚平衣襟上被她揉出的纹路,淡然道:“嗯。”
  姚蓁一时哑然,不知说什么好。
  宋濯抬起一只手,手肘撑在床架上,五指托着脸侧,眼帘垂下。
  他似乎是在等她入寝,等了一阵,见她没有动作,他掀起眼帘,斜眸睨向她:“不是说困了?”
  姚蓁的确困了。
  她踯躅一阵,小步挪向前,褪去绣鞋,跪坐着躺入床榻里侧,眼眸中水波潋滟一阵,警惕地望他一眼又一眼,扯过被褥,背对着他,和衣而眠。
  头颅沾上枕头,困意更甚。
  可身后有一尊玉雕似的宋濯,长身落下的阴影几乎将她整个儿覆盖住,她怎样也睡不着。
  姚蓁侧卧着,双手紧紧揪着被褥边沿,眼眸看向墙面上他颀长的影子,留意着他的一举一动。
  渐渐的,她眼皮沉的几乎睁不开。
  蓦地,宋濯忽然出声:“怎么还不睡?”
  姚蓁连忙阖紧眼眸,心跳如擂鼓。
  心跳声太大,姚蓁疑心他会听见,连忙伸手按住胸口。
  屋舍中一片寂静,没有再听见宋濯发出的动静。
  姚蓁思量一阵,悄悄将眼眸睁开一道缝。
  朦胧的烛火下,她余光瞧见宋濯缓缓站起身来,旋即退下身上外袍。
  她心一惊,双肘用力,撑起身子,回过头来,眼眸中惊疑不定,看着他的动作。
  宋濯将外袍平整叠好,放在一旁。
  床榻微微塌陷一些,是他侧身躺进来了。
  这床榻有些窄小,他一躺上去,两人立刻紧密相挨着。
  姚蓁有些慌乱地望里间撤,手指摸到他冰冷的发丝。
  宋濯侧身躺到榻上——或者说,躺在被褥之上,便没了接下来的动作。
  他与她之间,隔着一层单薄的被,姚蓁稍微定了定心。
  “睡吧,蓁蓁。”他单手支着额角,墨发没有了玉簪的束缚,流淌着蔓延,有几缕飘拂在姚蓁的被褥之上。他唤她的小名,嗓音低醇,隐约带着一点疲惫,尾音却无端有些勾人,“这几日,我几乎未曾合过眼。让我躺一会儿。”
  他说完,便阖上眼眸。
  姚蓁微微一滞,耳根有些发烫。——从未有人这般称呼她。
  她观察他一阵,听闻他方才一番话,有些动容;又见他的确不似要做些什么,便也安心地躺下,很快便入眠。
  迷迷蒙蒙间,她感觉到,手臂似乎被人从被褥中捞出,旋即有什么冰凉的东西环绕在她的腕骨之上,带起叮儿啷当的响动。
  她被人紧紧从身后拥着,几乎窒息,冰冷的发梢扫过眼睫、发梢,流淌着缠绕住她的脖颈。
  她隐约感觉到手上缠着的是链条,残留的意识,令她想要抬眼看;
  可今日不知为何,她的睡意格外深,怎么也睁不开沉重的双眼,渐渐失去意识。
  -
  待姚蓁再次醒来时,她已经在前往望京的马车上了。
  她躺在榻上,恍惚地望着头顶车壁。马车行驶时,窗帘轻晃,窗缝隐约露出的璀璨日光落在她眼眸上,她眯了眯眼,意识回笼,旋即下意识地抬起手,看向自己的手腕。
  手腕上一片雪白光洁,未曾有什么冰冷的链条,连佩戴过的一丝痕迹也无。
  犹疑一阵,她抚摸着手腕,翻来覆去看一阵,见的确无异样,便以为是自己近日颠沛流离,故而做了噩梦。
  她缓了一阵,压下心中疑虑,撑起身子坐起来,恰巧与自她醒来,便一直看着她的宋濯对上视线,鼻息一窒。
  日光漏在宋濯浓长的睫羽上,宛如洒落一层金粉。
  他满漫不经心地看着她,与她对视一阵,旋即若无其事地挪开视线,继续看面前堆满的军务奏折。
  姚蓁欲俯身穿上绣鞋,动了动身子,却发现自己的一角裙裾被宋濯压在手肘下。
  她觑着他的脸色,抿抿唇,握住裙摆,轻轻拽动几下,见他俊容冷肃,似乎并未留意到她的动作,便稍稍加了些力气。
  裙裾被他紧紧压着,纹丝不动。
  她的动作,终究还是惊动了宋濯。
  他目光沉沉落在她手上,半晌,气氛凝滞半晌,衣袖微动,姚蓁的裙裾,终于得以脱出,她才得以活动。
  穿好绣鞋后,她静坐一会儿,挑起窗帘。
  眼前青山倏而驰过,他们此行走的是官道,路途平坦,速度亦快了不少。
  姚蓁放下窗帘。
  余光看见,宋濯的目光,隔一阵,便会从书册中抬起来,落在她身上。
  她抿抿唇,垂下头。
  不知为何,自重逢以来,他的眼底总是充斥着占有欲。
  被这样的目光看着,她总有一种自己是毫无反抗之力的弱小猎物的错觉,心底隐约有些说不出来的怪异感。
  她睫羽轻轻颤抖一阵,心道,许是经历过朔方城一事,宋濯怕她再出什么意外,才待她寸步不离的罢。
  -
  马车沿着官道,一路向东北疾驰,数十日转瞬即逝,很快便到了京畿。
  宋濯收到的各类信件,也随着他们距离望京的缩短,逐渐多了起来。
  因为过多的政务,一行人暂且中断了赶路,在京畿处租住了一间院子,短暂停留。
  宋濯近几日十分忙,成摞的政务,等待他处理。白日时,姚蓁会帮着他处理一些;待到夜间,他独自燃灯续昼,姚蓁独自入眠。
  说来也怪,他不同她共寝后,姚蓁反而睡得没有往先那般踏实,夜里睡着睡着,总觉得黑黢黢的夜里,有人正在盯着她看,旋即骤然惊醒。
  这夜,姚蓁亦是心悸不已,旋即额前满是冷汗地醒来。
  透过飘荡的床幔,定睛看去时,令她恐惧的来源处,却空无一物,一片幽黑。
  外间宋濯点着的烛光,绕过门上悬着的锦帘,渗入内间,朦朦胧胧。
  姚蓁看着那暖色的光晕,微微定了定心神。
  她悄声穿好绣鞋,知晓宋濯仍在理事,便小心翼翼地迈步,从另一侧偏门,走出屋舍。
  屋舍外,星河明朗,清风拂面。
  姚蓁从廊庑中走出,四下寻觅一阵,寻到水井,便打了一些水,用帕子浸湿,拂拭着汗湿的额间。
  她仰头擦拭着下颌,冷不丁的,余光瞧见一道浓黑的影子,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落在自己足边,霎时浑身一僵,心悸不已,惊骇地险些将帕子丢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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