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坠金枝 (柏盈掬)


  将那样的场面代入到陆霓身上,尤其是廷尉府恶名昭著的各色刑具,再次习惯性地与自己做了个比较……
  茯苓眼见着她脸色变幻不定,伏地用力磕头,鲜血从她额上汩汩淌下,挡住视线,眼前一片腥红。
  “淳安殿下,大家都是女子,难道不知,尊荣皆是浮云,来去不由自己,我家殿下今日之苦,若有一日落在您身上,您当如何?”
  她的声音轻柔无比,披面的血却像个冤死的女鬼,话中深意更让淳安没来由一阵胆寒,怒道:
  “大胆,你这贱婢,竟敢咒我皇兄!信不信本宫现在就叫人来杖毙了你!”
  茯苓并未辩驳,也不讨饶,直直跪着自行掌嘴,下手之重,不过几下娇嫩的双颊便已高高肿起。
  淳安被她这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态度,弄得气愤不己。
  然而,看着这张又是伤又是血的脸,想到长姐现下……怕也是如此,甚至比她更惨,终不免升起两分怜悯。
  廷尉府外重兵把守,得知来人是淳安公主时,一名小校跑去叫来领队。
  步军校尉沙齐扶刀踱上前,向淳安公主抱拳一礼,“殿下,我等奉命听从昌国公世子调遣,不得放人进去,实非有意冒犯。”
  “季澹能耐大了,都能调得动兵呢。”
  淳安言语中的鄙夷毫不掩饰,“那就烦请你进去通传表哥一声,本宫在此立等。”
  不久后,列队退出一条通道,廷尉府黑压压的铜门启开一线,好似深渊裂开一道隙口,诱使人自投罗网。
  跟在后面的白芷茯苓却喜极而泣,昨夜吕良派在此地的人,想尽办法皆不得入内,总算,淳安公主的面子还管用。
  只要能进去,便是陪着殿下一道死,心也踏实了。
  天光自半开的门缝透进来,好似给阎罗殿引入一线生机,将审讯堂里的阴谲鬼气扫去了些许。
  一夜过去,长公主还未认罪。
  淳安进来时,秦大明如梦初醒,霍地跳起来,意识到已经浪费了太多时间,顾不上向三公主请安,脚步踉跄跑到水牢边上,扒着池子向里张望。
  季澹斜乜一眼来人,不阴不阳笑了笑,“淳安,你不该来这种地方。”
  “哟,表哥原来知道这是哪儿啊。”他横淳安也横,上前抓起大案上的惊堂木,重重一记敲下。
  “昭宁是本宫的长姐,也是大庸朝唯一的长公主,被你们这些龌龊之人刑讯逼供,兔死狐悲你懂不懂,你叫本宫情何以堪?”
  彭经浩正趴在大案上睡得迷迷糊糊,被她这一敲,惊得三魂七魄乱飞,手忙脚乱,险些从椅上缩到案底。
  那边秦大明已嗷地一嗓子嚎出来,“彭经浩你个鼠首两端的小人,竟敢叫人动手脚。”
  他伸手去够水牢边上的闸口,难怪长公主受了这一夜的刑,嘴还能这么硬,原来竟是有人暗中放水。
  秦大明半趴在地,抬眼间,恰与牢中女子苍白似鬼的面庞对上。
  原本清冷矜贵的玉容,此刻双目紧闭,眼圈殷红似染了鲜血,双唇抿成一线,色泽呈现浓重的青紫,几近墨黑。
  她、死了么?
  这个念头在秦大明脑中蹿上来的瞬间,他猛地合上闸口,池下传来机括扭动的咯吱声。
  水流澎湃而起,呼啸着漫过头顶之际,陆霓蓦地睁开眼,一重浓烈的血色染在瞳仁上,令她似地狱归来的恶鬼。
  她嘴唇轻颤,牙关紧叩,眼中挟着森森寒意。
  秦大明肝胆俱裂,一时间,像是被索债的凶邪掐住喉咙,惊得双脚乱踢。
  扑到他身上的是白芷和茯苓,女子尖利的指甲不要命地抠进皮肉,哭喊着:
  “我和你拼了……”
  边上的差役连忙去拉开两女,谁知看去软弱的女子,此刻却凭着一股悍然凶狠的劲头,死死缠住秦大明的头颈,以指甲和牙齿为武器,誓要与他同归于尽。
  那边正跟季澹打嘴仗的淳安,一手撑案,伸手过去揪住他。
  “本宫既然来了,你还敢不放人?”
  堂中一时乱作几团,眼见事机败露,彭经浩咬了咬牙,此时不能再做墙头草,必须站队了,向任秋打个手势,示意他打开水牢。
  “她是毒杀先帝的真凶,人证物证都有,淳安,你再胡搅蛮缠,太后定不饶你。”
  季澹被淳安扯住衣领,咆哮着和她对撕。
  这说辞太过耸人听闻,淳安不由定住手,讶然回头。
  浑浊水流褪去,锁在石柱上的人露出身形。
  在水牢浸了一夜的衣裙,此刻湿漉漉紧裹住凹凸玲珑的躯体,乌发如墨,黏在苍白得一丝血色也无的面颊上。
  头脸脖颈和双手沾满斑驳血痕,鲜血被稀释成极淡的粉色,好似一朵朵形将凋零的芙蓉花瓣。
  浑身上下,曲线及血肉无从遮掩,暴露于人前。
  她本是一朝最高贵的女子,此刻却是最凄惨绝望的囚徒。
  淳安在这一瞬间全身寒毛都竖起来,尖声道:“你说长姐毒杀父皇?绝不可能!”
  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用这么个莫须有的罪名,就能把尊崇的公主打成阶下囚,将心比心,淳安只觉遍体恶寒。
  秦大明在几个差役的帮忙下挣脱出来,脸上横七竖八的口子鲜血淋淋,全是被指甲挠出来的。
  他四处看去,寻不见主官彭经浩,只得自己跑到堂上抓过状纸,厉声断喝:
  “长公主谋害先帝证据确凿,罪极当诛,来人呐,给她按押画印,即刻处死。”
  他分明意识到迫在眉睫的危机,长公主必须马上死,多拖一刻,便凶险一分。
  白芷和茯苓奋力扑上前,用身体盖住长公主,不许差役靠近她。
  “淳安殿下,此乃太后娘娘懿旨,便是您,今日也违抗不得。”
  秦大明的声音尖利刺耳,像只被人捏住长颈、垂死挣扎的鸭子。
  淳安呆呆立在原地,莫名愣怔。
  秦大明的直觉没有错,一阵隐约的喊杀声,正从门外传来。
  季以舟一路风驰电掣,赶至隆安门时,霍闯带领的队伍、以及宁王等人,还在数十里之外。
  他的马太快,城门洞的守军起先只看到个黑点,眨眼间已至近前,丝毫没有减速的迹象,不由大声呼喝。
  徐泽一直守在这处,见状喝退守卫,命人迅速挪开栅栏。
  季以舟单人匹马,如流星坠地呼啸而过。
  直到遥遥望见廷尉府,门前黑压压的步兵方阵,近千名士卒盔明甲亮。
  他飞身下马,落地时踉跄一步,鞍侧的长刀已出鞘在手。
  面对眼前的严阵以待,一路上越来越冷的心,此刻反而回温。
  手撑在膝上急喘了几口,这般不顾一切的奔袭,在他来说亦觉难以承受。
  随后,他沉着腰,闷声笑了起来,是发自肺腑、由衷开怀的笑。
  廷尉府前的驻军还未散去,只有一种可能——
  她还活着。
  季以舟直起身,看向前方如临大敌的一众士兵,由甲衣制式认出编制,冷嗤一声:
  “青州军,还真是不辞千里,叫沙齐出来。”
  人群起了一阵骚动,已有兵将认出他来,低低议论声不绝于耳。
  季湛从前隶属幽州,与青州可谓井水不犯河水,但自从两年前飞棠关失守,是他领三千玄天骑,千里迢迢跨越青、翼两州赶去救援。
  这份功绩,在青州军眼中,则成了洗刷不掉的奇耻大辱。
  沙齐自队伍中走出,语气轻蔑,“季大人,末将不归你调遣,识趣的便自行退离,否则按扰乱军机论处,某有权下令,将你斩于阵前。”
  季以舟抬眼望着廷尉府半开的大门,“痛快,那便不必废话了。”
  刀锋睥睨,他一人一刀,裹挟凛冽煞气,要于此地杀出一条血路。
  千人步兵结成的方阵,等闲骑兵冲锋也要避其锋芒,失陷其中便是死路一条。
  季以舟却似深谙阵形的变化,身形诡谲出没如风,不多时,他的身后又跟了不少身覆软甲的持刀护卫。
  这些是长公主的府兵,先前白芷和茯苓进去了,令他们生出希翼,眼下纷纷跟紧季以舟,向廷尉府杀进。
  半个时辰后,霍闯领兵赶到,深陷重围的人已是周身披血,青州军这方则更为损失惨重,横七倒八的尸首堆成小山。
  数百人堆叠的铜墙铁壁之后,离廷尉府大门,仅余十步之遥。
  不须季以舟下令,霍闯和宁通娴熟分兵两路,百人骑形成双龙阵,左右挟杂下,迅速突进重围。
  骑兵迅猛如风,势如破竹,冲开最后一道屏障。
  廷尉府厚重的铜门轰然洞开,季以舟单手持刀,身后明朗的日光照出尸山血海的修罗场,面前的审讯堂幽暗森冷,如同阴曹地府。
  他立在门槛前,处于半明半暗的交界处,似跨越阴阳两界、肆意收割性命的杀神。
  所过之处,死伤过半的青州军哀鸿遍野,即将抵达的廷尉府正堂,其内所有人无不两股战战,惊骇莫名。
  差役们得了主官的暗中吩咐,互相推诿著作壁上观,秦大明使唤不动人,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此时面无人色,眼中闪过一抹狠色,连滚带爬扑向长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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