倏然间,门外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连通报都没有。
明枝缓缓抬头看向门外,心头满是疑惑。门外自是有士兵在把守,就连屋顶上方也有几个暗卫在轮流看守,怎得传来敲门声。
她忽然想到了安安,安安每次前来士兵不会阻拦,而且她也发不出声音。
难不成是梦魇了,亦或是受委屈了?
想到此刻,明枝急忙掀开重重帷帐,当房门打开的那一刻,门外的寒风吹了进来,竟是一个人都没有,就连士兵也瘫倒在地。
糟了,有刺客。
明枝第一次经历这事,心脏已然跳到了嗓子眼,她用尽此生最快的速度跑到了雕花木床处的第一个帷帐处。
此时一个身形高大穿着黑色夜行服的男子身影已然高举匕首,那闪着寒光的刀刃晃着明枝的眼睛都睁不开。
那人似是看到了帷帐之后的女子,粗声说道:“你若离开,我定会饶了你。”
明枝却是觉得此人的声音甚是耳熟,她的身子抖似筛糠,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忽然她想起,当初她的意识模糊的梦境中时,认为英国公府的众人都还在世,她嫡亲哥哥的声音便是这般。
“哥哥。”
明枝试探地冲着那人说道。
自从五年前离开京城之后,周然便没有了明枝的消息,但边关战事吃紧,他也不敢妄自回京。
结果当他回来的时候,经过重重调查,明枝早已被皇帝处死,扔在乱葬岗中,而太子殿下的精神也郁郁寡欢,就在他常去的寺庙佛堂之中,也发现了明枝的牌位。
慕家上下五十几口人已然被老皇帝尽数屠杀,就在他寻到嫡亲妹妹之后,还未相认却天人相隔。
他已然顾不得心中的哀痛,便统筹计划了此事,裴渊若是死了,那便死了,就算这江山倾覆也与他无关。
但身后的女子身影却是分外耳熟,死而复生皆是话本中的故事,他怎会相信。
“姑娘,我不愿伤你,还请你速速离去。”
明枝在听到周然的话后,便更加确定了这便是她的兄长。
她掀开帷帐,紧紧抱着他宽厚的后背,眼泪浸湿了他后心的衣衫,哽咽地说道:“慕明然,你不可以不认我,你幼时还总背着我去给小伙伴们炫耀,现在怎得这般。”
化名为周然的慕明然,在她娇小的身子抱住的那一刻,便相信了这般是他的妹妹,是他在世上唯一的亲人。
他也顾不得裴渊,捧着她的小脸:“在我知道你死了,一心满是复仇之意,你可是遭遇了什么。”
明枝心中的委屈此时却是全泄了出来,她不愿让兄长知晓,但委屈却是怎么也拦不住,只是哽咽地说道:“哥哥,不能杀他,这都是我与他的事情。”
这句话传到周然的耳中,却是听到了明枝言语中的委屈,看着她毛茸茸的头顶,沉声说道:“你可愿与兄长回朔北?”
明枝还未回应,门外却是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还未等明枝把周然藏起来的时候,一个小姑娘却是迷迷糊糊地趴到了明枝的怀中。
蹭了蹭她的脖子,便又睡了过去。
周然在看到安安的那一刻,手指却是止不住地在发颤:“枝枝,这是你的孩子?”
明枝点了点,嘴角带着浅笑说道:“是啊,她已经五岁了,名唤华安。”
周然在听到是随着慕家的字辈之后,眼底却是闪过一道泪光,他曾经以为这个家已经散了,在寻到明枝之后,便对京城多了一丝期盼,如今却有了新生,宛若漆黑的泥土中开出一枝鲜艳的花。
忽然他想起床榻上的裴渊:“是他的孩子吗?”
明枝颔首示意,并把安安塞到了他的怀中。
幼小的姑娘宛若娇小的狸奴一般,他甚至都不敢用太大的力气,却是感受她柔软的身子倚靠在他的身上。
他心中的怒火也小了几分,此时他已然知晓明枝不愿随他回朔北,便说道:“若是有事,便可去城北的平西侯府寻我。”
听着外面传来了急促的声音,他恋恋不舍地把怀中的小姑娘放到枝枝的怀中,就像幼时一般常做的那般,轻抚着枝枝的额头,眼里满是激动的泪水说道:“我先走了。”
若是他一人,死便死了,但现下却是有枝枝和小外甥女,他不可给她们寻麻烦。
当文舒以为遭遇刺客的时候,打开房门却只看到了明枝抱着睡熟的安安,眉眼之中满是疑惑地问道:“明主子,可有贼人前来?”
明枝摇了摇头,低声说道:“并未。”
文舒却是不放心,走到裴渊的床榻前也并未见到任何异样,心中满是疑惑。
难道迷晕了暗卫和士兵仅仅是来踩点的吗?
-
转眼便到了第四日,文舒已然按着苏达莱的吩咐配好了所有的药材。
三大锅的药剂全都倒在浴桶之中,灼热还伴随着臭气的药水飘荡在长华宫的空中。
明枝捂着鼻子问道:“这真的可以吗?”
正在摘除裴渊身上金针的苏达莱却是啧啧道:“质疑老汉的医术?不治了,不治了。”
明枝连连说道:“对不起,您继续。”
但之后的治疗惨烈的程度,却是使得明枝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心疼。
第五十九章
苏达莱把裴渊身上的衣衫尽数褪去, 手持一把极其锋利的小银刀,划伤了他的手腕和脚腕,再把左腿骨上已然溃烂的腐肉全都刮去。
明枝见到此景, 浑身却是止不住地在发颤,也不忍再看, 她小小的后退一步结果却踢倒了琉璃盏。
苏达莱听到声响后, 无奈地摇了摇说道:“若是害怕那便去帷帐外候着,需要你的时候, 老朽自会再唤。”
明枝却是一丝都不敢再看, 退出帷帐,听着内里时不时传来裴渊蒙蒙的闷哼声。
她手指却是紧紧攥着衣角, 眼里满是焦虑的看着那里。
本是文舒进来候着帮助苏达莱, 在施刀之前,他忽然被一群小太监唤走了, 也不知是何等重要之事,竟然使他不顾主子的安危。
“丫头进来。”
当明枝再次进去的时候, 铺天盖地的血腥味冲到了她的鼻腔中, 而裴渊已然成了一个血人。
苏达莱举着裴渊的左腿说道:“你用纱布和油纸仔细地裹住, 一会药浴之时, 渗进去的药水越少,他的痛苦便越少。”
苏达莱已然年老,这般细致的活计只得交给年轻人,他从怀中拿出绢巾擦拭着额头的汗水, 看着正在忙活的明枝,沉声说道:“日后他定要细细养着, 天寒地冻, 气温骤降亦或是每逢换季都不可着凉, 一朝高热退不下来,那便回天乏术了。”
在给裴渊包扎的时候,明枝的手脚已然冰冷如雪般,但是裴渊的肌肤却是比她还要冰冷,刚触碰到的时候,她甚至打了一个冷战。
这般近距离看着裴渊已然废掉的左腿,她的眼眶瞬间便充盈了泪水,但这般刺激性的东西却是半分都不敢滴落在裴渊的伤口上。
明枝紧咬着唇,包扎结束后,哽咽地说道:“还需要我的帮助吗?”
“之后便是在这药浴中泡上三个时辰,莫要让他乱动,除了头,其他的地方都要泡到。”
明枝却是觉得一个昏睡过去的人,怎会乱动,大抵是多虑了。
昏睡到毫无意识的裴渊被苏达莱塞进浴桶的时候,一切都是平稳且安静。
苏达莱却是宛若被吸干了精气一般,锤着腰揉着头,带着诡异的微笑说道:“三个时辰时候捞出来,再灌上一剂汤药,能苏醒过来便好,老朽可要回去歇息了,你不可离开哦。”
明枝颔首。
在经历了短短一刻钟的宁静之后,裴渊倏然眉头紧皱,身上也变得甚是通红,他似是遭受了什么大罪一般,难以抑制沙哑的声音从喉咙中喊出。
他就像困在笼中的猛兽一般,瘦弱的身子还时不时冲撞着木制浴桶,眉目之间满是难受,但眼睛却是一丝都未睁开。
明枝见到此景心间仿若刀割一般,眼泪宛若珍珠一般滴落,她感觉自己的胸口蒙蒙地难受。
裴渊尽管性子偏执,但终究学得皆是君子之道,如今却是分外不体面的样子却是使得明枝心中隐隐作痛。
她的力气甚小,仅仅是按住裴渊的手臂便以消耗了身体大多数的力气,裴渊的身体却是怎么也不受她的控制。
溅出的药剂都快不够浸泡他的身子,明枝在心中暗念道:“文舒怎么还不来?”
就在她晃神的片刻,裴渊似是使出全身的力气要从中出来,明枝只得紧紧抱着他的臂膀。
泪花却是止不住地流,呜咽地在他的耳边说道:“裴渊,你安静些,我快没有力气了。”
在她话音刚落,裴渊的身子却是停止了下来,明枝以为自己说话的声音奏了效。
但这终究是暴风雨前的宁静,裴渊在浴桶中痛苦的挣扎愈发的剧烈,娇小的明枝也不慎被带入浴桶。
她的衣衫已然完全湿透,眼眸处的水汽却是显得分外的娇艳欲滴。
明枝却是觉得自己分外狼狈,她靠在裴渊的胸膛处,紧紧抱着他的脖颈。
裴渊现下炙热的胸膛烘烤着她的身子,明枝看着他眉宇之间紧皱,薄唇却是微启,她已然用全身的力气都在控制的裴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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