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你别哭,我不是逃狱出来的。”罗饴糖笑,“不过我这次是真的要南逃,先来找你拿回那个匣子。”
之前罗饴糖被打入牢狱的时候,曾托珍儿去被烧毁的云烟楼找回藏在她铺盖下的东西,她想等自己秋后行刑之后,请珍儿把那匣子连同她尸首一起埋掉。
现在她要南下去冀州,自然得先找她要回匣子。
“这么说来,竟是有贵人救了你?”珍儿听着罗饴糖说的这段经历,尤觉得胆战心惊。
“那怎么办?你跑了,那贵人会放过你吗?他...费那么大功夫救下你,怎会轻易放你呢?”珍儿担心道。
“不知道。”罗饴糖依旧保持乐观道:“但那位贵人虽然气场有点吓人,我感觉他心还是好的,这不,那么多天了,我不愿意,他也没有强求过。”
“那是你太不懂男人,太天真了。”珍儿道,“男人都一个德性,他现在纵容你,兴许只是为了让你日后对他更加死心塌地而已。”
罗饴糖抿唇笑笑,没有说话。
“唉,你说我们当女人的,怎么就这么惨,自己的命运,自己都不能掌握。”珍儿垂泪。
“好了,不说这些了,说说你吧,你现在怎么样?”罗饴糖不愿她伤怀,故意转移话题,“我看你现在有了自己的院子,这院子很不错啊,虽说比不上云烟楼,但一个人住也算宽敞舒适了。”
一提起这个,珍儿叹息一声,无奈笑道:“我现在,怎么说呢,勉强说好听的也算上岸了吧。只我自己也不知道,现在这样,跟在云烟楼当姑娘,有什么区别...”
“姐姐说笑了,你现在找到同你两情相悦的心上人,能有自己的院子,怎么能跟云烟楼姑娘比?”
“糖糖你不懂。”珍儿苦哂。
“我现在虽说是郎君的外室,但外室是什么你知道吗?就是无名无分被他包养的姑娘,还是贱籍,连进他家门当个妾都难。”
罗饴糖以前在云烟楼,隐隐是听一些从良后回来诉苦的姑娘说过的,贱籍的女子,尤其从青楼出去的女子,在外有多不待人受见。
“郎君他来年就娶妻了,家里也有几门妾室,我偷偷收买他家管家,才知道像我这样被他养在外边的外室,可不止我一个。听说他未婚妻已经着手打探,等她来年进了门,不但是我们这些外室,就连府里的几门妾室都得发卖掉。”
听到这个,罗饴糖都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好。
“总之,”珍儿擦干眼泪,拉着罗饴糖的手:“糖糖你一定要记得,以后找良人,不必找大富大贵的,找家里过得去,不必挨饿的,门户低一点,疼爱你的,兴许还有当正妻的机会。”
不过珍儿还是天真的,就算门户低的,能接受贱籍女子尤其是青楼出身的,也少之又少。
罗饴糖听进心里了,只是她还抱有一分侥幸,万一她的小凤哥不介意她贱籍呢?
“对了,还有个事,青烟死了。”
罗饴糖抬眼看去。
“是从荣安侯府的后门抬出去的,用草席卷着,下半身赤条条的,都是血。”
“可她不是...”罗饴糖记得青烟被荣安侯府公子带走时,还高兴地跑来后院,给她们每人发了一串铜钱。
“就是被贵人折腾死的,”珍儿这时已经不哭了,满脸愤懑,“我们这些女子于贵人们而言,只是玩物而已,幸运的遇上不折腾你的,可万一遇上脾气爆的,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所以女人啊,别太把男人的情爱当回事,努力活下来才是正事。”
同珍儿叙完,天色不早,她得赶紧上路了。
珍儿见天色不好,本想留她过夜,但又怕她被贵人找到,便给了她些盘川和干粮,送她出门。
谁知一出门就下起倾盘大雨,把她脸上涂抹的泥浇了透,这时,一辆徽记有些眼熟的华贵马车差点撞上两个女子的身影。
罗饴糖一个趔趄抱着珍儿一同摔在地上。
车上下来两名男子。
衣着华贵的那名,长一双豺狼般绿幽幽的眸子,从下车的一刻就盯紧了罗饴糖。
旁边为这名男子打伞的是一位衙差服饰的男子。
“郎君?”珍儿对着那衙差服的男子惊叫。
“世子,就是这位了,她是云烟楼那位著名病美人的亲妹妹,那病美人被烧了实在可惜,但她妹妹和她还是有几分相像的。”衙差服男子指着珍儿,谄媚道。
“是嘛,可我怎么觉得,她比那柳烟还青烟的...都要美多了。”华贵男子眼里精光大现,却在死死地盯着旁边的罗饴糖。
罗饴糖坐在地上浑身湿透,湿衣鬓发都紧贴着,脸蛋已经来不及捂了,下意识后挪了一下身子。
可是没来得及,下一刻,她就被侍卫强行抓进车子。
·
车辆在往城内方向飞速行驶,车轱辘往旁边路人溅起一身水,路人正欲破口大骂时,抬眼看见荣安侯府的徽记,都只得自认倒霉,低着头躲避。
罗饴糖口中用软布塞着,被世子用膝盖压紧双腿,抵在位置上,她湿发被扯得凌乱覆面,不停地挣扎,惊恐万分。
“你是杀死那冤种的姑娘吧?啧!这劲儿够味啊,本世子喜欢。那废物够胆吃却没拿本事吃,可本世子就不一样了——”世子伸手掐着她雪嫩的脖子,压在她耳畔低低道,激起她一身鸡皮疙瘩。
然后,他用一只手牢牢禁锢她双手,腾出一只手即将解开她的腰带,她不停挣扎着,用双腿去蹬车厢壁,发出“咚咚”莫大的声音,企图能有人发现不对,前来救她。
但她这一刻着实是被吓着,所以天真了,放眼京城,有谁敢惹荣安侯府,敢跟世子叫板?上回仅一个庶子,就能叫她入牢狱判处凌迟了。
·
凤剑青今天本来无朝事,不必往外跑的,可临到傍晚的时候,从一堆庶务中抬头,突然想起以前乞巧节,有个小姑娘说过,很想到山下的市集去看看乞巧瓜是什么样子的,只是后来他走了,一直都没能得机会带她去。
今日兴许是做事有些累了,还是许久没逛过乞巧节的街坊,想起那姑娘近日给他抄写祈过福的经文确实对睡眠有帮助,虽说大概有一定的心理因素在,但她的确有这份诚心在。
于是,临晚的时候,他也不带人,就独自打马出门。
天不遂人愿,刚刚出门不久,就下起大暴雨,凤剑青提着买好的乞巧瓜,想着往回,不料就遇上一辆大雨中急速前行的马车,和马车里发出“咚咚”的闷响声。
作者有话说:
下章糖糖就该知道自己傻傻的,一直被旧日的童养夫养着而不自知。
第10章
蛤...蛤...救...救命啊!”罗饴糖已经成功挣掉口中的软布,猛地扒到车窗边,车帘在狂风急雨中被拂开,露出一张雨打梨花般狼狈的脸。
姑娘泪眸泛红,长发湿`漉而披散,被扯得凌乱,肩膀处的灰袍滑落一半,露出雪嫩惹眼的香山一角,伸手死死扒住窗口正欲跳下的关头,就又被车内野兽一般的男子托着脚拽了回来,帘子一下子飘落。
罗饴糖惊愣着,瞪圆了眼眸脑袋发白地看着上方残忍笑着的男子,泪水一滴一滴滑落耳后。
刚刚...她好像在窗外看见谁的脸了。
小凤哥...她好像看到小凤哥了。
他的眉眼变得更狭长深邃了,更带有一种沉敛的英气,在大雨瓢泼之下,他独自驾马的英姿...真好看。
原来他长大后的样子是这样的。
罗饴糖绝望地闭紧了眼睛。
她定是在绝望中产生幻觉了,小凤哥又怎么可能在这呢?
不过,这幻象真好,她一直就想看看小凤哥长大后是什么样子的。
只是,身体脏了以后,她再也没有去找小凤哥的必要了吧...
襟口位置被掀开,车厢门也被“砰”一声撞开,感觉车身发生猛烈地撞击,雨水裹挟狂风争先恐后袭入车内。
上方一轻,那人惨叫一声,没了动静,等罗饴糖再睁眼,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看到的事。
幻觉竟没散。
长大后的小凤哥,一身凛气,长眉凤目,英姿飒爽,背光正对着她时,背影轮廓被雨水撞打得仿佛镀了一层圣光。
他单手挑起那荣安侯世子,利索地给他划了一刀扔开,尔后迅速将身上的袍服加盖在她身上,慌措间,她伸出玉臂紧紧裹好自己的身子,他执剑步出了车厢外。
她听见车外一群人跪伏磕头的声音,然后他再次回到车内,朝她伸出一只有力的力臂,对她说了一句什么。
罗饴糖此时整个人都讷讷的,脑子里嗡嗡的,压根听不见他说的什么,只心里有个感觉,这声音,她好像最近听过。
他见她瞪着红红的杏眼,傻了似的看着他不会反应,叹息一声,伸手一把将她揽了过来,抱在身侧,隔着厚重的袍服,像抱小孩一样单手托着她,迎着车门边的风雨下车。
头顶的雨水突然消停了,是他用宽阔的刃面为她遮挡了一小片天,雨水终于不那么入眼,可以再睁开一点了。
“手抱紧,当心摔。”凤剑青不满地盯着她无处安放的手,提醒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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