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苦的涩味弥漫她的口腔,李砚挑着她的下巴,把剩余的汤药全部尽数灌了进去。
温热的呼吸转瞬即离,姜馥虽然难受,也只能装着没有感觉,面色平静地被他重新放好在被褥里。
李砚很快离开,把门关紧。
听到门关的声音,姜馥这才挣扎着爬起来,拿起桌前的勺子,狠了狠心,往自己的喉咙伸。
强烈的恶心感让她干呕起来,可呕了半天,一滴也没呕出来。
窗外又有了动静,姜馥只得又上床睡好,闭上眼睛。
李砚步履匆匆,叫来了太医。
太医拿过她的手为她枕脉,“夫人脉象已经平稳,后续只要好好养着,再多吃点补气血的东西就可以了。”
李砚沉沉地嗯了一声,视线落到她的脸上。
姜馥有些不自在地动了动手指。
“那她大概什么时候会醒?”
“解药吃了自然就会醒,不过夫人虽然脉象已经平稳,但体内还尚存有余毒,日后也可以让她多泡泡热水,对完全恢复有好处。”
姜馥没听到李砚的回应,但是他们的脚步声走远了,想必是送太医出去,她抓紧时间动了动自己有些僵硬的身子,在李砚回来之前又赶紧闭上眼睛。
一道热热的视线长久地盯在她的脸上,半晌,她听到打水的声音,随后一双手慢慢移到她的胸前。
他想干什么?
姜馥心跳如鼓,脸颊不争气地升起红晕来,也不知道在妆粉的掩饰下明不明显。
不过那双大手很快移开,改为托住她的后脑,一块布帕沾着水开始擦拭她的脖颈。
黏腻的药汁被一点点清除,姜馥的脖颈清爽起来,但鸡皮疙瘩也一点点地升起来。
姜馥肌肤白腻,一点点毛孔的张开都会变得极为明显。
但她还是死撑着,额头处冒出点细汗来。
也不知李砚是不是故意,他突然用力擦了下她的锁骨处,她没有防备,不可抑制地叫了一声。
绵软的,像猫叫的声音,徒增了些旖旎的感觉。
姜馥只得睁开双眼来,对上一双含着促狭的狭长凤眼,显然观察她很久了。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姜馥气急败坏,恼羞成怒,声音拔高了些。
但奶奶的,听在耳里却像撒娇,没有什么攻击力。
李砚没说话,只是从旁的桌上又端起另一碗汤,舀了一点到她嘴前。
姜馥把嘴一扭:“我不喝。”
有一种既然你知道我已经吃过解药了还让我吃药的愤怒。
“这是补药,刚刚喂你的也是补药。”
李砚舀了一勺喝进自己嘴里,脸色淡然地看着她。
这反而让姜馥更加羞窘,她挪动身子离他远了一点,有些可怜地贴着墙缝,嘴上却固执地重复一遍: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回答她的是更近一步的勺子。
她已经贴到了最边上,再无路可退了。
她只要再多动一步,那勺汤就会直接顺着她的脸流入她的脖子里。
他就又要拿那块布擦她的锁骨了!
但姜馥仍旧伫立着不肯动。
李砚只好率先服软:“只要你乖乖喝药,我就带你去看看你父亲。”
第34章 棺材
淡淡的药味涌入鼻尖, 听到这话,姜馥难耐地皱了皱眉,不太情愿地接过碗, 一勺一勺小口喝了起来。
胃里空空的,难受得很, 李砚也没告诉她他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虽然目的已经达到了, 但她心里还是感觉不太舒服。
她就像个小丑,李砚静静地看着她表演。
这样想着, 眉间积起点戾气来, 姜馥喝得慢了些。
药汁在嘴里越积越满,积到一定程度, 再猛地一口强行吞下去。
姜馥越想越不对劲:“这么说你也没有去九巡山了?”
“去了。”
李砚用手一指,姜馥顺着他的方向望去, 那门台阶前正掉落着一株红色根茎的花朵, 只不过此刻已经有些枯萎了。
姜馥这才注意到他沾满泥泞的鞋和姿势怪异的右腿。
“那花自身带着毒性, 刚好和你身上的毒相克,但现在你的毒已经解了,那株花就没用了。”
李砚见她还盯着那株花, 横过一只手来挡在姜馥的面前,“那株花虽好看,但你不能碰, 在这院子里我还可以给你再种一些别的。”
他敲了敲食指,立马就有两名婢子走上前来把门口那株花清得干干净净。
门口亮堂起来,再无那抹红色。
姜馥揪着手指, 心脏砰砰地跳起来, 她虽看着的是门口的那株花, 但她心里想的是他的右腿。
九巡山地势高耸,非常人不得近身,那株花又是在悬崖顶上......
她是不是有些太过分了。
姜馥咬着唇,低下头,手下动作越来越多。
李砚只当她不说话是在生气,心里也紧张起来,说话声音都放低了,“你要是真的喜欢,我也可以让人多采一些种在院子里,你每天都可以看到它们。”
“今天天色也晚了,等明天你起来我就带你去看看先皇。”
他眉毛蹙着,说话越来越磕绊,几近结巴地哄着身前的姑娘,玄色衣袍上沾满泥土,毫无当朝掌印的威严。
姜馥的小手摸上他的脸,李砚轻颤了一下,嘴巴闭紧,闭上眼睛,一副准备接受她打骂的模样。
“疼吗?”
姜馥眼睛直勾勾地盯在他姿势怪异的右腿上,没头没尾地蹦出这两个字,有些不自在。
些许复杂的感情从她眼里划过。
她是要报仇,可是利用别人的感情达到自己的目的,那她和李牧又有什么区别?
不管李砚无不无辜,她都不想也不能成为这样的人。
谁承想李砚把腿一缩,躲避了她的触碰。
“等会我自己弄一下就好了。”
李砚的耳朵有些涨红,显然有些推拒她的突然亲近。
被他这声有些害怕的语气吸引住,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被她暂且抛到一边,她恶劣地一点点地靠近李砚,直至完全把李砚压在墙边。
他们的位置来了个互换。
她刚刚才恢复的身子并不具备多大的威慑力,李砚却死死贴着墙边,左腿挡住右腿,把拒绝她的触碰执行到底。
姜馥又靠近了一些,直到他们之间再无一丝缝隙,但她仍有分寸地不压着他的腿。
温温柔柔的气息又在他的颈处盘绕,心脏的跳动声又开始一点点地影响他的思维。
他动不了,也想不了了,只能看着那张精致小巧的脸蛋一点点地凑近。
那温软的唇瓣又停在他的眼前。
他呆呆地盯着,脑海里又浮现出她意乱情迷的模样,直到那只小手触摸上他的右腿,他的意识即刻回笼,反握住她的手腕。
“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姜馥盯着那只紧紧握住她手腕的大手,用力挣了挣,没挣开。
“是不是伤得很严重?”
姜馥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也不知哪来的力气,挣脱开了他的手,就朝他的裤子扒去。
但她的手还没接触到他的裤子太久,就又被大力抓住,有些微哑的声音从她的头顶传来:
“伤口很深,很丑,不要看。”
姜馥顺着他的手往上,眼前的男人面色有些不正常的红,眼尾也是红红的,仿佛只要她再继续下去,他男性的尊严将被她撕得体无完肤。
可怜极了。
姜馥的手顿住,只好放下,忍住去查看他伤口的冲动。
她刚刚忘记他是个阉人了,姜馥心中有些愧疚。
“杨子呢,让他来扶你去治一下伤口。”
回答她的是一声意味不明的笑。
“你以后都不会见到他了。”
李砚慢慢地走出门去,右腿有些不太利索地拐着。
空气中有些淡淡的血腥味。
柴房里,地上躺着一个呼吸薄弱的男人,他的脖子被人用绷带草率地处理了下,暗红色的血迹顺着脖子一路往下,身上的伤口密密麻麻,不时有些蝇虫停留其上,饱食一顿,然后离开。
满是枯败的气息。
柴门被人从外拉开,姿势有些变扭的男人走入门内,身后跟了一个有些哆哆嗦嗦的姑娘。
那个姑娘走路不稳,蓦然被一只脚绊住,直直摔在那躺在地上的男人身上。
男人被重物砸醒,血腥味往喉头涌,猝咳起来,样子有些狰狞。
姑娘被吓坏了,直直往一个角落躲,眼睛闭紧。
那躺在地上的人见到来人,有些喜,挣扎着爬起来,蝇虫惊起,四散而逃。
他敏锐地发现了男人姿势怪异之处,有些急道:“大人,你没事吧,去九巡山可是受伤了?”
站在门处的李砚虽姿势有些怪异,但周身释放的压力仍然迫人,他仿佛听到了好笑的笑话,轻勾起唇角,
“大人?”
“是的,大人。”杨子恭敬地低下头,绷带上的血还在一点一点地往外渗。
李砚眼神落到不断颤抖的以烟身上,“你说说。”
以烟被突然指到,命悬一线的危机感让她早就在之前就把所有真相和盘托出,现下她是当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眼睛惊恐地瞪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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