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扯了扯唇,勉强地笑了笑,算是回应。
罗执没什么顾忌,大刺刺地在她身旁坐下。
他察觉到了她的情绪,故意做出些鬼脸来挑逗她,姜馥成功被逗笑,由衷地绽放出了第一个稍显宽慰的笑容。
“需要我,用得上我的,及时说哦,过了这村,没了这店。”
他又恢复了往日轻佻的语气。
姜馥头一次觉得并不刺耳,但她并不想把外人拉到这场漩涡里。
她启唇,刚要说出拒绝的话,罗执却像跟她心有灵犀似的,舌尖顶住下牙内侧,舌头拱起,两腮用力,吹出个响亮的口哨来。
一匹棕马很快出现在她的视野中。
罗执看着她笑:“美人,那匹马可以带你去你想去的地方。”
他伸手指了指,那匹马放慢速度,乖乖地朝她走过来。
见她坐在原地不动,罗执偏了偏头,朝她做出了个“请”的姿势,“我很早的时候就在这等你啦,你们刚刚——”,罗执弯曲两根长指指向自己的双眼,“——我都看见啦。”
“去吧,去找他。”
轻佻的语气里透出一丝认真,罗执弯弯唇,满不在乎的模样。
姜馥半推半就地坐上那匹马,刚坐稳,罗执一声口哨,那匹马飞快地跑起来。
为了防止摔下去,姜馥只好尽量伏低身子,颇为艰难地揪紧马鞍,但这匹马貌似训练有素,虽然快,但十分稳。
姜馥的心慢慢踏实起来。
马儿带着她又来到了那片林子里,但是马儿并不清楚具体方位,一直在原地打圈。
空气中有股淡淡的熟悉的气息。
是李砚身上的味道。
早就听闻希利人驭马有道,没想到真的能闻味识迹,想必李砚就在此附近。
只不过他又回来做什么。
姜馥下了马,往林子深处走去,凭着记忆,来到了那块空地上。
李砚当时触摸机关时并没有刻意避着她,她熟门熟路地找到那块暗石,按了下去。
一条地道在她面前打开。
克制住内心强烈的退意,她摸着黑走下去。
地道暗长,姜馥不知方向,但心里记挂着那副画像,在崎岖不平的路面上走,尖利的石子在脚下摩擦,脸上的破皮处又隐隐地痛起来。
越往深处,那股潮湿腐烂的味道越浓,她的不安感也越来越强。
“你们几个,快一点,把火架起来,赶紧把这玩意烧了。”
远处传来对话,让姜馥心里猝地一沉,她扶着墙壁加紧来到洞口。
那副在角落的棺材被毫无顾忌地敞开,蝇虫遍布,中间空地上架了个火架,架上有一口大锅,锅上方露出一截黄色的衣角。
李砚一身黑衣,正站在那儿,听到脚步声,侧过头来,脸上阴狠神情还未来得及褪去。
姜馥就这么直直地撞进他那双生冷的黑眼里。
不带任何感情。
皮肉燃烧的声音在她的耳边毫无忌惮地响起来,她也像置身于那无情的炼狱里,被烈火狠狠地撕裂骨肉。
见到来人,李砚动作也没停,甚至加紧了步伐,往里添了一把柴火。
气血上涌,理智在那一刻被所有情感吞没,她颤抖着身子,脸上血色尽无,不顾脚底的发麻,揪住李砚的袖子,近乎撕心裂肺地吼叫。
“你在干什么?他是我的父亲啊?你凭什么不经我允许就烧了我父亲?”
她血红着眼睛,心里像被无数蚊虫撕咬,心脏被撕扯成一半一半。
可李砚像是闻所未闻,手下的动作没停,火焰更加蓬勃,更加茂盛地燃烧起来。
第36章 矛盾
耳边开始响起尖利嘶鸣的嗡嗡声, 她的大脑空白,肢体发软,直直地往下垂。
李砚眼疾手快地抱住她下坠的身子, 却把更多的有关火炉的画面暴露在了她面前。
她眼睁睁地看着那截黄色的衣角被火焰一点点地吞噬,化为灰烬。
她开始拼命地颤抖起来, 但又被李砚紧紧箍住, 动弹不得, 他的眼睛里是她看不懂的神情。
但她也无暇再顾及。
她的心一点点冷下去。
视线陷入黑暗。
再次醒来,是熟悉的金色帘帐, 她在李砚的卧房里。
以烟不知何时已经回到了她床边, 脑袋趴着,眼底有淡淡的乌青。
听到响动, 她惊醒过来,“夫人, 你身体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以烟低着头, 不太敢看姜馥, 有些许愧疚的样子。
父亲被烧死的画面还映刻在姜馥的脑海里,她脸色难看,不动声色扯开被以烟拉着的手。
以烟, 说到底也是李砚手下的人而已,无论她有没有受到欺负,都与她无关。
她犯不着为了不相干的人浪费感情。
“夫人, 这是大人刚熬好的红豆汤,喝点吧。”
以烟小心地举着碗送到她面前,却被她一掌打翻在地上, 滚烫的汤汁溅过她的手, 登时起了两个很大的泡, 以烟哆嗦着跪在地上,头趴在地,一句话也不敢说。
姜馥只是撩起眼皮看了她一眼,不作任何回应,浑身上下透着疏离。
良久,她挪开身前的被子下床,捻着裙子的指节泛白,面若冷冰地从以烟身旁跨了过去,头也不回。
大门毫不留情地在眼前合上。
那碗精心熬煮的红豆汤铺洒在地面上,凉得透透的。
姜馥直奔她自己的那个房间,想了想,收拾了一堆细软之后叠成包袱挎在肩上,仰头出去。
这些都是她当公主时候的首饰品,半分也没拿李砚的。她行得正,坐得直,当初把李砚作为目标,妄图把狗皇帝拉下马,就是大错特错。
他们分明就是一伙的。
姜馥不想再想,拿起剩余的那些字画抱在手里往大门口走,肩膀有一丝丝的颤抖。
却在大门口被一群卫兵拦住。
明晃晃的刀锋横在她的胸前,没有半分敬意。
“大人吩咐了,除了他的命令,夫人不能随意进出。”
一群卫兵训练有素,脸上没有过多的任何表情。话刚落毕,就有两名带头的卫兵上来抓住她的胳膊,把她架起来,往回走。
粗粝的大手紧紧捏住她的臂膀,她痛得蹙眉,悬空的脚不断挣扎,但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就被粗暴地扔进卧房里。
骨骼传来闷响,快要散架的痛意遍布全身,她挣扎着爬起来,还未来得及清理的红豆汤汁漫过她的脚底,黏黏腻腻的,透过薄薄的衣料穿透到肌肤。
她忍住胃里的难受,拼命拍门,门外传来落锁的声音,她被关了起来。
那叠包袱也早就在挣扎之中滚落在地,和那地上的汤汁混合在一起。
“放我出去。”
她嘶哑着嗓音,口腔里又咸又苦。
门外一道颀长的身影贴近,打开了门,姜馥摔落在地上。
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她不用抬头,也知道门前来的是谁。
一只手伸过她的腋下,想将她扶起来。
姜馥一把拍开他的手,眼里的厌恶尽显。
掌心触碰在那破碎的瓷碗上,鲜血汩汩地淌出来。姜馥就像感觉不到痛似的,拼命地往后退,不想与他再有任何的沾染。
她没抬头,也没看见李砚的神情,周围的气压一下子低下来。
李砚三两步跨到她身前,把她费劲与他保持的距离一下子消除,不顾她的想法,强硬地将她抱起来放到床上。
姜馥心里难受,一想到这双抱着她的手残忍地烧掉她父亲,她就剧烈地挣扎起来,胃里翻江倒海。
忍了好久的眼泪也不争气地从眼眶里掉出来,滑进头发里。
她沁红了眼,有些脱力。
手腕被李砚握住,细细观察。她下意识想抽出,却被握得更紧。姜馥只好攥紧自己的手掌,凸起的青筋保留着她最后一丝的倔强。
她抿紧唇,脸色越来越白。
拖了这么多日,父亲是该下葬,但绝不是以火化的形式来折辱他。
越来越多的鲜血从指缝里溢出来,渗进指甲里,手掌心一片密密麻麻的刺痛。
姜馥闭上眼睛,做无声的抗议。
鲜血刺红了李砚的眼,他脸上肌肉绷紧,嘴唇张了又合,到底一句话也没说出。
苍白的指节试探性地去勾开她的手指,但得到的是她更加用力的握紧。
有话不能言的痛楚使他的手指微微蜷曲,他沉默地放下她的手,走到门边。
就在姜馥以为他要放弃转身离开的时候,他又踱回来,手里多了一个药瓶子和一碗汤。
姜馥的手指握得紧,仍没有松开的趋势,李砚只得把那药瓶子暂时搁置在一边,把那碗汤捧在手里。
“先吃点东西。”
他声音有些哑,低头盯着那张憔悴惨白的脸。
姜馥把头一扭,抗拒意味明显。
她听到一声轻微的叹息声,随后,李砚就跟变了个人一样,把那碗汤喝进嘴里,倾过身,两指挑起她的下巴,以嘴对嘴的方式强行渡了进去。
强烈的男性气息汹涌入她的口腔,她皱着眉挣扎,却阻止不了汤汁的灌入,只能被迫咽下。
她的全身心都放在了嘴唇上,手下松了力,被李砚用食指顶开,快速擦拭,接着冰冰凉凉的东西就涂抹在了她的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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