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萧却淡定得多,先是将那书本正反四角都检查过,没有再藏机关,这才翻开来。
李忘舒凑到他身边去看,谁知那书才翻看第一页,就让两人都呆住了。
“天下哪有捷径,屁的盖世神功?做梦?”李忘舒一字一顿将那第一页上写着的一句话念出来,觉得自己好像隔空被人骂了。
“怎么会有如此粗鄙之语。”她冷哼了一声,没注意几缕头发正擦着展萧的鬓角落下。
那人拿书的手微微顿了一下,只是极快地稳住,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
展萧不知自己怎么会让几缕头发吸引了注意,连忙移开视线,也没将李忘舒的话过什么脑子,只是假作无事般应声。
李忘舒气不过,又抬手,就着他的手将那本书往后翻了许多页,却见除了这一页,这整本书竟然都是空的!
她这会方才明白那一句话的意思,分明是说拿到这本书的人不想努力只想走捷径,是在嘲笑他们白日做梦呢!
可她自重生后,一步一步走到如今,便是想到什么就去做,何曾白日做梦过?
被困在这么个地洞内,找不到出路也不曾抱怨,尚且在努力,如今发现了一本书却是嘲笑她,她也不知怎么,那一路积压的委屈,倒是在这时候一股脑地涌了上来。
“什么帝令,枉母妃还将它护得那么严实,不过是个无字天书罢了。”
她难得露出小姑娘的样子,展萧竟觉有种难以形容的娇憨。
他看向李忘舒,刻意柔和了声音道:“这还远未到最后,殿下难道便要放弃了吗?”
“可这里哪还有出路?”
展萧抬起头,看向方才那被他抽出一本书的“神”字。
李忘舒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这几个字写来就是嘲讽人的。”
“非也。”他将那本书合起来,重新走回几个大字前,“殿下若是此刻放弃了,那这书上文字便是嘲讽;但倘若殿下非但不放弃,反而越挫越勇,那这书上文字就是提示。”
“提示?”李忘舒两辈子没经历过这种处境,如今倒觉得有些摸不着头脑。
展萧将那本书收起,视线从“盖世神功”几个大字一一扫过去,而后攥了攥拳,抬起胳膊便是一拳直冲那“神”字而去。
李忘舒大骇:“展萧!你疯了!”
她慌忙过去想拦,却听见“咔咔”声响起。
那原本应该坚硬的石壁,竟是从“神”字开始,一点一点朝外出现裂缝。
“你的手怎么样了?可疼不疼?”李忘舒想拿起他的手瞧瞧,展萧却将手背在身后。
“殿下,宝藏找到了。”
“什么?”
他抬手,指了指那石墙的方向,李忘舒抬起视线与他相视,见他眼中万分笃定,方带着些不解,朝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
但见那“盖世神功”几个字裂成了几半,越来越大的裂缝布满了整个石墙,而后,那“石墙”轰然倒塌,成了比一开始那面墙还要瞧不出模样的一团废墟。
尘烟四起,展萧抬手护住她的眼睛。
李忘舒本能地躲避,却正好埋进他怀里。
她听见耳边响起轰隆隆的倒塌声,好像比方才那面墙还要地动山摇。
只是那护着他的人,这一次却是紧紧抱住她,直到那声音渐消,才在她耳边道:“殿下,我们找到了。”
李忘舒尚拽着他的衣裳,自他怀中扭头看回去。
只见一片灯火通明,而那明亮整洁的石室当中,金光灿灿,流光溢彩。
“那是……”李忘舒喃喃开口,似不敢相信眼前所见。
展萧缓缓道:“帝令宝藏,殿下,做到了。”
*
永安城内,烈日当空。
午后最热的时候,虽还未到夏日,但已有夏日的先兆。
寻常人这时候都不愿出门,同昌门外,却有一人跪在大道中央,身形笔直,一动不动。
“方小将军,你这又是哪一出?这若有事启奏,可要上折子禀报圣上啊,怎么能跪在此处呢?”
这是臣子们上朝的必经之路,如今虽已下了朝,但有办公事的老大人路过,还当方靖扬是年轻不懂规矩,想要上前劝说。
只是方靖扬却跟没听见一样,动都不动一下。
几个老大人相视无言,纷纷叹气,倒要赶紧安排自己随行的侍从,去向方指挥使报信。
正这时候,那此前给方靖扬带路的殿前司校尉裴鸿信终于得了信赶了过来。
他与这方小将军,好歹也有一个来月的交情,虽说这少年人确实心性有些傲慢,但武艺好,人又忠诚,裴鸿信还是有些钦佩的,总不想把人给害了。
“哎呦我的小将军,怎么跪在这?这可是同昌门,可快赶紧起来,切莫惊动了圣上,将事情闹得更大了。”
裴鸿信与方靖扬相熟些,不像那些老大人只敢劝说不敢上前。
他健步如飞,冲过来便要将方靖扬扶起来,谁料方靖扬一个甩手推开了他。
“谁也别来劝我,那西岐王狼子野心,西岐与我大宁交战多年,边疆百姓屡受其扰,如今福微公主已经深陷泥潭,难道要让福乐公主也被毁了一辈子吗?我方靖扬虽是个武人,可有血性,若那西岐王来,要战便战。让我看着福乐公主被推入火坑,我做不到!圣上若是不护着福乐公主,我方靖扬就跪在这同昌门前向圣上请命,绝不起来!”
他一番话说得慷概激昂,底气十足,却让一旁围观的人均是面色大变。
这方小将军年轻气盛,他们都多有耳闻,可怎么都没想到,竟是个连命都不要的。
他这一番话,倘若传到圣上耳朵里,只怕不只自己遭殃,还要连累家人。
裴鸿信吓得脸都有些泛了白:“小将军,小祖宗,你这是说什么话呢。那西岐王来不来,来了做什么,自有圣上定夺,你我武将罢了,何苦搭上自己性命?”
方靖扬却满脑子都是卫思瑜说的那些话。
他只要一想到李霁娴要嫁到西岐去,就觉得胸腔里满是愤懑,直想一枪挑下那西岐人首级。
他自幼习武,便是为了他日战场上保家卫国,如今西岐人都要欺负到脸上来了,却要令女子出嫁求和,他身为武将,如何忍得?
“裴校尉,正因你我是武将,才更要保护大宁的人,保护大宁的女子。倘若连公主殿下都守护不了,又何谈守护天下苍生?”
“方小将军!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裴鸿信就差上手去捂方靖扬的嘴了。
可那方靖扬是个习武之人,武艺又在同辈之中一等一的好,哪里那么容易就能被阻拦。
他抬手抓着裴鸿信的胳膊,倒是让裴鸿信的动作反而受了限制。
更为要命的是,因他那一番“慷慨陈词”,这同昌门前积聚的人越发多了起来,
便是如今拦住了,只怕也没用了,悠悠众口,又岂是那么容易就能堵住的?
裴鸿信一个大男人,这会倒快哭出来了,他实在不知该如何劝说这位小将军。
也正在这个时候,李霁娴的声音传了过来。
“方靖扬,你可知道你在做什么!”
她的声音带了些愠怒,可方靖扬还是一下就听出来了。他推开裴鸿信,抬起头朝声音来处看去。
围观在此处的诸位大人同各自随侍连忙退到两侧,让出路来。
“福乐公主,快拦着些小将军吧!”裴鸿信就跟见了救兵似的,连忙大喊。
方靖扬却如得见天光一般,眼中似隐隐有燎原之火。
“微臣不会让殿下嫁给西岐王的。”
“方靖扬!”李霁娴走过来,厉声打断他的话,只觉得浑身都要气得发抖。
她此前只以为方靖扬是年轻冲动,如今才发现此人真是一点都不计后果,甚至都不为旁人考虑。
父皇尚未下旨给她赐婚,她便只是福乐公主,如今倒是方靖扬,偏要把那些推测都说出来,就算本来是假的,也要成了真。
“谁说我要嫁给西岐王!你若是无事,不若去练你的武功,跑来宫门前又是要做什么!”
方靖扬抬头看着李霁娴,只觉得从未有过的心疼瞬息间扩散至他的四肢百骸。
“倘若木已成舟,微臣又如何能看着殿下成为两国对垒的牺牲品。福乐,倘若真有圣旨,那什么都晚了。”
他声音低了下来,那些话,是只对李霁娴所说。
李霁娴眸中含泪,既是气他,又是心疼他:“便是你不愿,也该想办法,怎能如此冲动,难道你不要命了吗?”
“微臣不过一介武夫,自习武始,这项上人头就没打算安稳。微臣死不足惜,只怕殿下委屈自己。”
李霁娴怎么都没想过,那起初见面时处处为难她的方靖扬,此刻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她心里说不清是怎样一种情感,只觉面前之人,虽是长跪宫门,却又远胜世间男儿。
“逆子,我看你是活腻歪了!”
殿前司都指挥使方陆终于赶到了,他领了一队人马,才走到同昌门前,便当先将那些围观的老大人们隔开。
只是他倒没想到福乐公主在此,那些骂人的话,一下有些堵在嘴里,倒给了方靖扬反驳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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