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何人?”展萧开口。
那老者轻哼一声:“你们两个年轻娃娃打扰了老头子清净, 如今不自报家门,反而还要逼老头子说话, 可见没有礼貌, 又无教养。”
李忘舒趁着二人说话功夫,悄悄从腰间摸出一个飞镖来攥在手中,藏于身后,这才站起身。
“敢问老者因何在此处?可知这里是什么地方?”
那老者斜睨她一眼,倒是一点不客气:“这男娃娃一剑想要杀我老头子,你这女娃娃瞧着好看, 心思怎的如此坏?你那手里拿着什么?别以为我老头子眼睛花了瞧不见!”
李忘舒有些尴尬。
她有自知之明, 知晓自己就算拿着个暗器也未必能发挥什么作用,其实只是想看情况帮展萧制造机会的。
谁知这老者竟如此精明, 瞧着在与展萧说话,却连她的小动作也未曾放过。
李忘舒想了想, 干脆将那暗器扔在了地上:“老人家恕罪, 我二人至此, 实为一桩大事而来,未料到一墙之隔竟是山间之景,扰了老人家清净,还望海涵。”
李忘舒微微福礼。
对方既然没有想杀他们,便是给他们说话的机会,她也不介意耽搁些时间,先把话说清楚。
那老爷子听了这话倒是神气起来:“你这女娃娃这会倒是有礼貌,方才怎不见拦着你夫君?可见不过是恃强凌弱,见我老头子不好欺负,才改换说辞。”
展萧目光骤冷,轻震剑柄,软剑借势而上,气势凌人。
李忘舒见状不对,忙道:“展萧!不要冲动!”
那老者复又看向展萧:“展萧……原来你真的叫展萧啊。”
李忘舒听着这话不太对,便忙问:“老人家知道我们?”
展萧却干脆多了:“前辈苦心试探,到底想知道什么?”
老者听了这话,终是哈哈大笑,一边笑倒是一边什么都不怕地把自己的剑放下了。
“鉴察司最优秀的暗探,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行动狠厉,从未失手,你倒是不愧名声在外。”
展萧将剑放下,神情变了变。
他出身鉴察司这件事,整个锦州也就李忘舒与言旷季飞章知晓,他们有鉴察司隐藏身份的手段,连代王李烁都未必能查到,眼前之人与永安街头乞丐一般打扮,却知道得如此清楚,难道也是鉴察司中人?
展萧神色一凛,撤出一步挡在李忘舒身前:“虽从未见过前辈,但晚辈如今已离开鉴察司,若前辈是要问责,此事与我身后的姑娘无关,还请前辈放她离开。”
“展萧你在说什么呢?”李忘舒走上前,扯了扯他的衣裳,却被他拦在后面。
那老者笑得更欢,露出一副参差不齐的牙齿来:“你倒是用情至深,可惜呀,可惜。”
听到“用情至深”四字,李忘舒没来由地怔了一下,她终归是女子,便是重生一回,可正如当初坐船时遇见王大娘与她开玩笑,如今又是这老者,到底不适应。
展萧目光复杂,却不想再在此事上周旋,遂开口:“我与前辈之事,与她无关,还请前辈不要为难一个女子。”
那老者摇头:“她又不是普通女子。福微公主,能从永安一路来到锦州,哪有你说得那般脆弱。”
李忘舒骤然觉得一股冷意自脊背而上。
面前这个瞧着毫不起眼的老者,不仅认识展萧,还知道她是福微公主。
对方又是身在与帝令宝藏之处密切相关的地方,让她不由不多想。
难不成今生随着她的改变,就连李炎都早做准备,明面是利用展萧骗取她的信任,实则是让她指路帝令宝藏,以此瓮中捉鳖吗?
那展萧……
她神情复杂地看向展萧,却不想那不嫌事大的老人家又开了口。
“可怜你如此维护公主,公主却并未完全信你。展萧,你现在后悔可还来得及。这福微公主可是‘香饽饽’,不如你我二人联手,到永安皇宫里换个锦绣前程?”
“我……”李忘舒开口,却发现自己竟不知该从何说起。
方才那一瞬,她确如这位老者所言,产生了片刻的犹疑。她明知不该,可却又不由自主去设想最坏的可能。
只是她未曾想到,展萧却是沉静开口:“前辈有话直说吧,我既离开鉴察司,便笃定主意护佑公主,就算公主不信我,我也万死不辞。”
这一回,连那位头发花白的老者都愣了一下。
似没想到世间还有这般孤注一掷之人,他旋即长叹了一口气,这才站正了身子:“看来是老朽贸然了。”
他负手朝着展萧与李忘舒走过来,如今又哪还有方才开玩笑取乐时的油嘴滑舌模样?
“多年住在这荒无人烟之处,我也未曾想到,鉴察司里还会有你这样的人。看来先帝这是又赌赢了一回。”
“老人家,还认识皇祖父?”李忘舒心中满是惊骇。
那老者却是正色,忽然向着李忘舒行礼,声若洪钟:“微臣明镜阁阁首霍雪风,见过福微公主殿下。”
*
永安宫城,御书房内。
李炎生气地将一叠折子扔到地上:“朕看朕就是太惯着他们,才让他们越来越无法无天!”
御书房内侍奉的宫人全都颤颤巍巍跪在地上,没有一人敢发出声音,生怕帝王的怒火烧到自己身上。
王得福小心谨慎地回话:“圣上,小心龙体啊……”
“小心小心,朕倒想要小心,你瞧瞧他们办的是什么事!”
他走过来,指着御书房的殿门大骂:“那方靖扬跪在同昌门前,满口胡言乱语,狂妄之极!朕将他关进牢里让他反省反省,朕有错吗?有错吗!”
“圣上自然无错,只是方小将军与公主殿下年纪尚轻,不懂事,圣上给些时间,他们自然也就想明白了。”
李炎冷笑:“想明白?朕既然无错,福乐又为什么要在御书房外头跪着?还说什么不把方靖扬放出来,她就不起来!她到底记不记得她是公主,是大宁的公主!”
帝王显然正在气头上,这一回,连王得福都不敢多话了。
李炎越想越觉得满腔怒火:“从她幼时,朕就安排人好生教导,什么好的都让人送到承乐宫去,结果呢?就养成这么一个不懂事的公主!朕还尚且未说什么,她倒要同她那情人一起来向朕逼宫了!”
王得福听着心里猛地一跳,圣上这火气着实也出乎他的意料。
公主的名声何其重要,岂能这么轻易就用上“情人”二字,只是王得福却也不敢多话,只盼着圣上先冷静下来才好。
否则不光是被打了一顿板子关进大牢的方小将军,只怕连福乐公主都要受到牵连。
正这时,忽听得外面小太监颤颤巍巍的声音:“启,启禀圣上,皇,皇后娘娘求见!”
李炎正愁火气没处发呢,当即朝着外面厉喝:“没学会规矩就去学,谁教你这么传信的!”
那小太监年纪又不大,当即扑通一声跪在门外:“圣上饶命,圣上饶命!”
姜梧不忍见状,干脆自己走上前,推门走了进来:“圣上,千错万错,都是臣妾疏于教导,还请圣上莫要为难这些宫人。”
李炎看向她,终究压着些怒意,放缓声音:“朕倒是正想问你,你是怎么教导的女儿?你瞧瞧福乐她如今像什么样子!她是个公主,是朕的女儿,这会却为了个男人跪在外头,她可记得自己是什么身份!”
“福乐年纪小,又没经过什么事情,圣上若怪,就怪臣妾教导无方吧……”姜梧眸中含泪,“臣妾愿意领罚。”
李炎指着她,好一会才终于说出话来:“你,你就这么气朕。你女儿与个男人私通,你非但不好好管束,还要为她求情!”
“圣上,福乐怎么能是私通呢?”姜梧万没有想到李炎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她与方小将军清清白白,不过是彼此动了心,却发乎于情止乎于礼,从未有过分之举,圣上如今要拆散一对有情人,却不许他们挣扎反抗,可圣上当年,不也是拼上性命才得与舒月妹妹厮守终生吗?”
舒月。
李炎扬手,一巴掌摔在姜梧的脸上:“谁也别跟朕提她的名字!”
姜梧摔倒在地上,捂着半边脸,愣了一下方苦笑:“圣上骗得了别人,骗不了臣妾。圣上明明心里有她,只是恨她心里不曾装着圣上罢了。福乐只不过是做了与圣上当年一样的事情,圣上恨的不是福乐,是因那两个孩子两心相许,不像圣上当年,不过强取豪夺。”
“反了!朕看你也要反了!”
王得福听着整个后背都被冷汗浸湿。
这么些年来,先蕙妃娘娘便是圣上的“禁地”,谁都不敢提起,如今姜皇后却为了女儿,连命都不要了,那这事又该如何收场?
李炎冷哼一声:“好啊,好啊,你们一个一个都有各自主意,便当没有朕这个人一般。那好,朕今天就如了你们的意!福乐不是用情至深吗?朕这就下令,那方靖扬目无君上,出言不逊,乃是包藏祸心意图谋反!朕这就……”
王得福听言大骇,这回他也等不得了,连忙爬上前抱住李炎的腿:“圣上三思啊!那方小将军当年可在猎场救了圣上性命,如今西岐王马上就要到永安,圣上若取他人头,恐凉了永安武将之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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