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霁娴见她如此,便知是个不能成事的,由是更加不怕了。
她如今成败就在这一回,便是为了方靖扬、为了阿臻,她也再没有后退道理。
那贤妃弱上一分,她就强上一分,将个承乐宫搅得更加鸡犬不宁,几乎要打起来。
李霁臻从前可是宫中唯一的皇子,身边怎么也有几个得用之人,这些人跟着到了承乐宫里,李烁还未来得及处理,如今见公主尚如此拼命,他们又哪有不上的道理?
那太监宫女,左右几十人,便在承乐宫门前互相推攘起来。
李忘舒奉诏入宫时,已要亥初了,宫门都落了锁,还是为她特意打开。
赵公公亲自引着她到了养心殿,见到李烁时,那位帝王正一脸愁容。
“福微见过圣上。”她行了礼,李烁便不耐烦地一挥手屏退两旁宫人。
待人都出去了,那帝王也终于忍不住了。
“你跟朕说,你来想办法,这就是你想的办法?”
李忘舒抬起头来:“叔父……这是什么意思?福微怎么听不太懂?”
李烁走到她跟前来:“你别告诉朕你还不知道。你府里有个鉴察司的司长,你的消息该比任何人的灵通,如今承乐宫那边是个什么样子,你难道不知?”
李忘舒垂下眼帘:“臣女得圣上疼爱,才能有展萧这个司长之位,打从他到了鉴察司,就无一日不用心为圣上帝业奔忙。臣女本就为了给母妃报仇,如今仇人已死,倘若圣上觉得展萧在鉴察司内不妥,只管撤了他就是,臣女再无怨言。”
李烁重重叹了口气:“你瞧瞧你又说到哪去了?朕有今日,你与展萧当初冒死进瑶山功不可没,朕若果真如你所说,岂不是天下第一等忘恩负义之辈,岂敢再坐在这龙椅上?”
他来回踱了两步,又停下来:“朕这是为你担忧呀,你如今才去了承乐宫,过了也就一月上下,这小皇子就大病一场,你让那朝上的人都怎么想?”
“不是圣上应允的吗?”
“可你跟朕说的,是解决这姐弟两个如今遗留的问题啊!”
“这不是解决吗?”李忘舒面露不解,“他们活着也是受罪,不如死了,一了百了。阿臻若死了,福乐知晓自己不得善终,自也会随他去的,便是不去,她如今必是大闹一场,届时圣上不也有理由惩治她吗?福微这样做,不对吗?”
李烁被她这一席话给震惊了,他一时甚至难以反应过来这些话是出自李忘舒之口。
他反应了有一会,才指着李忘舒开口:“你,你,你怎么会这么想?”
“斩草必要除根,叔父应该比臣女更懂得这个道理才对呀。”
“可他们是皇子公主,岂能……”
“叔父是怕惹上人命,再被御史台弹劾,被史官记上一笔吧?”
李烁没说话,但他显然就是这么想的。
他一向是个注重名声的人,从在锦州时被百姓称道,到杀回永安也要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他从始至终就没变过,此刻也定是如此。
李忘舒凉薄地笑了一下:“既如此,不若叔父命人将阿臻送到我府上吧。”
“送到你府上?”李烁神色一变。
李忘舒便道:“就说阿臻病了,臣女这个做长姐的担忧,叔父也觉得承乐宫如今不如公主府更好,便将皇子送到了公主府。届时再派几个太医到臣女府上悉心医治,任是落到谁眼中,叔父都是待先皇之子如自己的亲孩子一般。”
“可这样……”李烁想了想,眼中又有不忍,“岂非会连累你?”
“左右阿臻也撑不了几日,若是在公主府上离开,臣女最多落个照顾不周,可若是在宫中,又是宫里刚有了贤妃娘娘这个时候,叔父觉得,会有多少无端猜测丛生?”
李烁知道李忘舒所说才是最有道理的,况且他深夜召李忘舒前来,本就存了让她去解决的心思。
事情既是李忘舒惹出来的,是她要“斩草除根”,把地方放在公主府,当然是最合适不过。
况且展萧如今还住在公主府上呢,这皇子如今就是个烫手山芋,有人愿意接过去,李烁岂有不抓住机会的道理?
而他心里,早就谋划一石二鸟之计,刚巧顺水推舟不动声色。
只是他脸上,终归还是要露出一副迫不得已的担忧模样:“福微,朕几次三番都是连累你……”
“叔父切莫这么说,若非叔父肯支持,福微当日在锦州,只怕就已死于先帝和西岐人之手了。”
李忘舒朝着李烁再行一礼:“叔父还请命人趁夜将皇子送到公主府上,臣女定‘好生照顾’,还请叔父,敬候佳音。”
第93章 金蝉脱壳
夜已深了, 永安城内万籁俱寂,各府早已熄了灯睡下,宫城西侧小门, 此时则有一辆小马车驶了出来。
道路上一个人都没有,待这马车出了宫门, 便听得那小门又关了落了锁,如同压根无人来过似的。
李忘舒坐在马车内,旁边躺着皇子李霁臻。如今夜里已寒凉,她将那盖着的毯子掖了掖, 这才轻呼出一口气来。
要将李霁臻带出来自不容易, 她到承乐宫时还同贤妃掰扯几句, 好在赵公公同她一道去的,有圣上的旨意在, 贤妃的人这才让了下来。
又有福乐阻拦, 两旁又是一阵喧闹,这才终于安稳将人从承乐宫里“运”了出来。
李霁臻如今还烧着,好在公主府中她已请好了郎中,只是这些事虽早有打算,可毕竟牵扯上人命,李忘舒心中终有不安。直至此时出了宫门, 她才觉得心里那大石头终于落了一半下来。
从宫城到公主府算不得多远, 这一路暗中有展萧的人护送,自然也没另出什么插曲。
待到了公主府中, 已是后半夜了。
李霁臻烧得迷迷糊糊,当下就由郎中看诊, 下了猛药下去。
李忘舒也没想到, 这皇弟年纪不大, 倒是将帝王狠厉学去了十足十,她当初所言,只是让李霁臻装病,没想到那姐弟两个许是怕宫里眼线多,太医又不是完全信得过,竟是真将自己折腾出大病来。
瞧这烧大抵之前就有风寒,一直拖着,乃至加重成这样。
好在府上的郎中乃是杏林妙手,几副猛药灌下去,待得天将明时,烧便退下去了。
李忘舒几乎一夜没睡,她与展萧一直在屋内,只在商量好往后诸事之后,才略趴了一会。
见东方天际已现出鱼肚白来,听珠连忙遵公主的吩咐,将李忘舒叫醒。
梳妆必,李忘舒便赶到府内的春明堂,此处现下已按她的吩咐,有府中诸管事婆子、各处总领的丫头,并外院小厮采买之首候着,见她来了,众人齐齐行礼。
李忘舒在堂中上首的椅子上坐下,先用了茶润了润嗓子,才淡淡开口。
“诸位在公主府里月余,想必也知道府上习惯。本宫素日不喜在府内立规矩,平日也不怎么将诸位召集在一处,像其他高门大户那样点卯核对牌子。但如今不同了。”
她直了直身子,视线从那些立着的侍从身上一一扫过:“本宫也不瞒着诸位。如今宫里的皇子病了,住在宫里总不见好,圣上开恩,又念及本宫身为长姐,故而将皇子送到本宫府上将养。”
“你们虽多为内宅妇人,或有几个不过负责些跑外采买事,与这朝堂事关系不大,但想必也知道,如今宫里贤妃娘娘才进宫不久,满朝也就这么一个皇子,这可是个苦差事,倘若皇子在我们府上出了事情,莫说你们,便是本宫这脑袋能不能保住尚不可知。”
见有人似要窃窃私语,李忘舒故意拿起茶盏又抿了一口,留给她们自己吓自己的时间。
她搁下杯盏,瓷器碰撞,发出轻响,堂中便又安静下来。
“有人兴许觉得,皇子乃是先帝之子,又不是当今圣上的亲儿子,真会有那么严重?本宫告诉你们,圣上仁爱,又念及先帝是为抵御西岐而死,是以对先帝的孩子,也是视同己出。若非皇子重病,昏迷前又念着本宫这个长姐,今日是断然不会将皇子送到我们府上。”
李忘舒站起身,踱步走到那些侍从面前,站在两阶台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
“是以,从今日起,阖府上下出入必须核对身份牌子,四门紧闭,不允有任何闲杂人等入内。若有拜帖,除非本宫亲口下令,否则一律拦着,谁也不许进来打搅皇子休息。你们若是做不好,只管拿了身契去庄子上,又或嫌永安不好,本宫着人发卖了也是。”
自搬到公主府后,她还未曾与那些下人这般说话,一时间堂内众人个个神情紧张,惟恐什么大祸落到自己头上。
李忘舒本就为了敲打,这些人越怕,她才能越放心。
“你们也别想着躲懒,自今日起,鉴察司的人会守在我们府外,势必保护皇子的安全。若是到时皇子殿下大好,少不了你们的赏钱。可若是这几日出了什么事,仔细你们一条性命就交代在本宫这了!”
这般说完,见这些侍从个个谨慎,李忘舒方安心稍许,这才唤听珠到身侧。
“听珠,且将那些需要做的事都分下去,莫让人闲着吃酒误事。阿臻在这几日,务必盯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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