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陪你,重整河山。”
作者有话说:
以油显字为剧情需要作者杜撰,无科学依据
第88章 新的机会
福微公主称病告假的第三日, 满朝文武终于坐不住了。
那展萧受命成为鉴察司司长,已让诸位大人但觉眼中扎了一根利刺,如今福微公主又称病不出, 谁到府上拜访都不见,在这些大人眼中, 便是恃宠而骄,是要翻天。
是以这朝堂之上,关于今秋各地收成的事才议了不到半个时辰,便已有人坐不住, 谈起了鉴察司司长与福微公主之事。
“那展萧本就没有功名, 圣上念他功劳, 赐他监察司司长一职,他却不思兢兢业业, 反而是窝在那府衙之中, 也不见做出什么事来,这般行径,与米虫无异。”
“依微臣之见,展司长不过是仗着公主的喜爱,故此肆无忌惮,这是不将圣上的威严放在眼中, 还请圣上秉公处置, 另择良人。”
“自他走马上任,到如今已有三日, 这三日来都不曾见他做出什么来,可见其并非得用之人。鉴察司独立各部之外, 乃是圣上左膀右臂, 岂容这等败絮其中之人占着位置?”
……
李烁坐在龙椅之上, 看着下头群臣吵嚷,脸上显出几分凝重,心里却是忽然畅快。
这三日里他隐而不发,等的就是今日。
世人皆知,恒顺帝所写《帝策》,乃是经由福微公主之手现世,他身为帝王,自然不能明着干“鸟尽弓藏”之事。
可臣子为国,又不必同他一样,被所谓的“从龙之功”绑架。
如今李忘舒受封,展萧居高位,必有旧臣不满,他也不过是平衡朝中势力,是那展萧自己进了鉴察司却什么事都不办,便是他想赏赐功臣,又能怎么办呢?
是以李烁只是满脸沉重地看着,却并不发一语,任由群臣在下头吵嚷。
那些臣子都在朝为官多年,个个都是人精,见着圣上这个样子,便是猜也能猜出圣上几分意思来,一时间弹劾展萧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众人越说越起劲,仿佛那新上任的鉴察司司长犯了什么弥天大错一般。
李烁默默瞧着,直到觉得差不多了,才轻咳了一声。
殿中这才安静下来,诸位臣子都退回原处,个个垂首立着,不敢言语。
“朕听诸位所说,倒有几分道理。只是想来是那展萧年轻气盛,尚且不懂道理。依朕看,不若提点他一番,倒是再给他一次机会才好。”
李烁开口,只这么一句,底下又炸了锅。
言官嘛,尤其是御史台的某几位大人,总觉得要有谏言,要与圣上对着干,方对得起他们的御史身份。
李烁明着是维护展萧,实则却会激起更大的反抗,尤其那些文官,一听这话,只以为圣上没将自己的意见听进去,反而更跃跃欲试,要进言惩罚展萧。
那展司长才到了司长之位三日,明明什么都没做,就在这样的情势下成了众矢之的。
可究其根本,不过是因为,他是福微公主钦点之人罢了。
尚不到公主,难不成还管不了一个毫无根基背景的准驸马吗?
李烁正是拿准了那些旧世家的心理,这才稳坐帝位之上,只等着如今的小火苗蹿成燎原大火。
他那时,便可“痛心疾首”地罢免展萧的官职,再为李忘舒择自己人做驸马。
而那史书之上记载,他便仍旧是仁德为善的好君王。
而此时,已成众矢之的的展萧正从书阁内摊开满地的卷册之中直起身子来,朝伏在案上的清瘦身影走去。
“小柔,醒醒,天亮了。”他在李忘舒身边坐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
李忘舒睁开惺忪睡眼,见那高处的窗户漏进日光来:“什么时辰了?”
“巳时末了,再不醒来,连午膳都要误了。”展萧扶着她坐起来。
李忘舒一下清醒过来:“怎么都这会了?我怎么睡了这么久,你也不叫我……”
展萧轻抚她的头发:“你熬了两日,没命看那些卷册,早就累了,合该好好休息,若非你执意留下,我定是要将你送回府中去歇着的。小柔,我知你急,可终究是身子重要。”
李忘舒抱住他:“那你呢?昨夜我熬不住睡了,你是不是又熬了一夜?”
展萧拍拍她:“睡了两个时辰呢,况且我从前早习惯了,你与我不同。”
李忘舒便捧着他的脸,有些心疼起来:“若你累坏了,我如何是好?你既不让我熬着,你也不许。”
“不用再熬了,你要找的,已经找到了。”
李忘舒微惊:“这么快就找到了?”
她还以为要找全旧事的记载,怎么也得十天半个月,还特让季飞章带了话,命府内的人称她是重病呢,这才三四日的功夫,便都找到了?
展萧笑道:“这里卷册虽多,但都是按照规律摆放,若有了方向,找起来自然不难。况且你又发现了那靠油显字的法子,我只要多试几次,便能有结果。”
“那你快些告诉我呀,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殿下且莫心急,先梳洗用膳,再慢慢研究不迟。”
这书阁内唯他二人,李忘舒梳洗便也由展萧侍奉。几日下来,那展侍卫侍奉人的本事倒是见长。
李忘舒也不知他是从哪弄来的姑娘家用的妆奁,倒是用着趁手,比公主府里新添置的还好使。
待收拾妥当,展萧将那些女子用物又收入一侧暗格中,这才领着她登上那书阁三层。
这里也如下头一般放置著书案,如今上头摊着几个本子,有两卷显然是刷过了油,字的印记重叠起来,仿佛比关于蕙妃的那卷记述更为详细。
展萧指着最边上的一卷道:“这便是昨日公主找到的那卷关于并州张氏的。昨日我又与其他卷册核对过,那冒着掉脑袋的危险抄录娘娘生平的人,应当就是十几年前并州大族张家的二公子。”
“可按照案卷中记载,张家这样的世家大族,族中子弟又多在朝中为官,他既是嫡次子,虽不如长子一般显眼,总也该是平步青云,如何做起这鉴察司内文书一职?”
展萧摇头:“他不在鉴察司。十几年前,鉴察司的案卷并非都出自司中人之手,有不少宫闱中事,乃是先由翰林院的专人撰写,而后再秘密转运至鉴察司。”
“那他是翰林院的人?”
展萧这回点点头:“这位张继张大人,应该是考取功名入了翰林院,因一手好字,便被选中修书。开顺四年娘娘自戕后,关于蕙妃的诸多记载都被先帝下令销毁,而他不知为何,便冒着性命危险,将那些本该被销毁的记载誊抄了下来。他大约抄得极为焦急,故而记述中多有错字,且字迹有些模糊不清。”
“可我在宫中这么多年,早些日子也同福乐、阿臻一道听学,见过不少翰林院的大儒,独独未曾听过这位张大人的姓名,这难道不奇怪吗?”
展萧便指向旁边一卷,拿起来呈给李忘舒:“这就是原因。”
“张家牵扯进谋反的案子?”李忘舒大惊。
她之前找到关于并州张氏的记载时,曾细细看过,这张家在并州,便如同鼎盛时的舒家在永安一般,乃是当地的名门,族中子弟细数能有百余人,泰半都在朝中任职,照着这样的势头,管他换了几朝皇帝,这张家总有法子屹立不倒,除非是脑子进水了,如何能想到谋逆?
展萧便道:“怪就怪在此处,张家一个稳稳发展的氏族,放着锦衣玉食的日子不过,为何要去做掉脑袋的事?这卷上记载,他们正是开顺四年的年末,开顺五年之初,因牵涉谋逆,株连九族。自此并州张氏销声匿迹,便有活着的张家旁支,也不敢自称张氏后人。”
“也正是这两年之交,”展萧一边说,一边将桌案上最后一册书拿起来,“这卷当年的《年节烟花堪录》上,用油字写了如今整个鉴察司都再没有记载的宫中旧事。”
“什么旧事?”李忘舒心里已有了不好的预感,她将那卷册接过来,对着日光,去看上面刷了油才得以显现的字迹。
“皇祖父……”
她极快地扫过上头写着的内容,一页一页朝后翻,越翻越是觉得心内惊涛骇浪,竟仿佛失去了知觉。
她出生得晚,其实并未曾见过皇祖父,只是从嬷嬷口中听说过那位帝王的贤能。
可她毕竟是公主,早些时候每年祭奠,她也总要跟着皇室子弟一道前去祭拜。
她一向以为,皇祖父是年老体衰,病死在皇位之上,却未曾想到,那在养心殿内的驾崩,竟是从头到尾被人设计,乃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阴谋!
此等隐秘之事,不知是在如何情况之下,被记载于这样毫不起眼的一卷记录年节烟花表演的书卷上。
其上字迹,每每颤抖,仿佛是记录之人在用尽全力维护一位惨被儿子算计的帝王。
录到后头,那字迹已然颤抖,要拼命辨认才能拼凑出完整的一句话来,也不知那冒死誊录之人,到底是经过了怎样的惊天险境。
李忘舒捧着那卷书册,难以置信地看向展萧:“这上面写的,都是真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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