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外,大家众口一词,先不宣告天家兄妹互换之事,只当宋显琛突患急病,未能议政,以保全皇家颜面。
当一身武服的宁王被请到垂拱殿时,搞不清状况的他,仍旧向身穿龙袍的宋鸣珂恭敬行礼请安。
得悉一手提拔他的三哥竟是姐姐时,他惊得下巴都掉了,一双清澄眼眸直视孪生兄妹,在他们脸上来回游移。
宋鸣珂只浅浅一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低声说了句“小心谨慎”,便领着剪兰、缝菊等心腹,扬长而去。
自始至终,她没挣扎,也没再搬出先帝的遗命压人。
只因她清楚明了,等待多年的好戏,才刚刚开始。
…………
安王重获摄政王之位,表现得尤为冷静。
他未对此事作过多评价,反复向宁王交待了要点。
宁王目瞪口呆,很长时间没反应过来这究竟是何境况。
为免多生事端,安王调换了宋鸣珂原先的两名侍卫指挥使。
前段时日持续忙于训练新人的秦澍被调至宁王身边,而霍锐承则从御前巡卫,改去接任秦澍的事务。
在外人眼里看来,安王此举是为防止霍家人对宁王的继续渗透,皆表示赞同。
散班后,左右摇摆不定的几位朝臣犹在殿前议论。
见饶相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林相暗笑道:“长公主已离宫,饶相爷何苦再演下去?”
“依林大人推断,在下参与了这场揭秘?”
“不然呢?北海郡王可是你的女婿!若他日登上庙堂之巅,位极人臣的会是何人?”林相呵呵而笑,无不讽刺。
饶相闷哼一声,不予理睬。
他心底矛盾之极。
昔时与宋显扬结亲,为形势所迫,实在非他所愿。
哪怕饶蔓如为宋显扬诞下女儿,小日子过得还算凑合,他这个当父亲的,心中始终有根难除的硬刺。
辅佐宋鸣珂六载,虽有某几项决策不被采纳,但他真心认为这位少主出类拔萃,对其心悦诚服。
毫无疑问,他那不思进取的女婿,远不及宋鸣珂英明。
宁王是个武痴,宋显琛过份软弱,更不合适。
这天下,要落在谁人之手,尚未有定论,他身为丞相,何乐之有?
比起饶相更忧心忡忡的,莫过于霍浩倡父子。
二人自知,经此一役,谢家人势必遭到弹劾,霍家同样地位不保。
现今不作任何处置,源于宋显扬未到位。
而宁王本就跟他们关系密切,其余人等在局势不明的情况下,未敢予以谢霍两家迎头痛击。
白玉铺造的地面散发出温润光芒,宫殿飞檐上,凤凰展翅,腾龙欲飞,金碧辉煌处,延绵数百年的庄严肃穆。
“阿言,你一直都知道?”霍浩倡走在前,发话时稍稍缓了缓步子。
“是。”
“为何不早说?”
“他们……只差一步了!”霍睿言心痛如绞,又为宋鸣珂的一意孤行而难过。
霍浩倡叹息:“只差一步?今上久居山中,未必学得到长公主的行事,你何必自欺欺人?”
霍睿言心绪复杂难言,真不知该为宋鸣珂的优秀而高兴,还是为宋显琛的不争气而感伤。
霍浩倡见他默然未语,压低嗓音:“眼下,咱们只能力先保宁王,再谋后策。”
霍睿言狂怒渐歇,黯然道:“父亲以为,他们真心辅佐宁王?分明是缓兵之计啊!”
“难不成……只有他们在缓兵?长公主就不是了?”霍浩倡捋须而笑,“你不至于连未婚妻的小计策也没看出来吧?”
霍睿言料想宋鸣珂留了一手,但适才人多嘴杂,他没能与她商议。
女儿家的心思七弯八绕,他还真猜不透。
能做的,不仅仅是明面上的维护,而是实打实的反击。
步出皇宫,他辞别父亲,骑上赤玉马,直奔镇远侯府。
他匆匆进入府医处,挑了四味药材,分别是“贯众,通天、六月雪、当归”。
细细包好,他命亲随入夜后避人耳目,送至五族行馆。
对外宣称心情不佳,霍睿言让人端来美食佳酿,并将自己锁在书斋之内。
日光渐移,花木扶疏的镇远侯府如常清幽宁静。
听自家侯爷不时对酒喟叹,不时吟诗作对,而后仅剩忽断忽续的酒后胡话,过后陷于寂静无声……院外来回巡视的仆役们均茫然不知所措,唯有遵照吩咐,忍住不去打扰。
作者有话要说:晏晏:二表哥恋爱后智商下降!居然没猜出我的计划!笨!
二表哥:欸~你才是小笨笨!我这不是找机会去寻你么?
.
第一百二十六章 ...
从垂拱殿步出时,宋显琛已换下那身月白上衫、烟紫拖裙。
他套了件道袍,随意束起头发,抹掉脸上的妆容,再无从遮掩羞耻与愤怒。
刘盛和余桐等人小心翼翼护送他回寝宫,沿途半句劝慰也不敢多说。
穿过重重殿阁与宫门,太后的凤驾已停在康和宫外,显然听到风声,又没胆量去议政殿阁受辱。
进入殿阁内,屏退左右,母子执手相看泪眼,无语凝噎。
良久,宋显琛才对太后讲述被发现身份的过程,提及他的茗茶含药,引起尴尬事件。另有数名女眷尾随,等他药起效后,走近行礼,尖声呼叫。
静翕和纫竹没来得及替他遮挡,闹得人尽皆知。因他被当成谋害长公主的采花贼,眼看随行的人护不住,他只能直接亮身份。安王妃不知真假,忿然拉他回宫面圣。
太后越听越怒:“过去数年,咱们谨言慎行,如履薄冰,你何苦要在这紧要关头去凑热闹?说了多少次!让你少和木族长公主来往!你瞧瞧你……”
她气极而泣,话说到一半,已是语无伦次。
“母亲,兴许我真没有帝王之命……”宋显琛难堪道,“上一回议政,我表现糟糕,没准儿教人看破了端倪;再加上晏晏失踪一日一夜,大伙儿四处找寻,难免令人起疑。”
“你怨我?”太后玉容惨淡,眸底恨意与悔意交织,语气则满是不甘。
宋显琛闷声道:“事到如今,我谁也不怨,只怨我自己。”
“不!要怨就怨宋显扬和赵慕槿!”太后咬牙道。
宋显琛犹自沉浸在暗淡无光的思忆中,却听太后四处撒气,“晏晏那丫头不是尖牙利齿么?只会对自己的娘发飙,没把朝臣们说通?“
“母亲!”宋显琛心情本已跌入谷底,再闻怨言,积压多时的怒火陡然燃起,“您可以不把她当女儿!但她永远是我妹妹!”
他中毒后对宋鸣珂羡慕过、嫉妒过、羞惭过,独独不存在怨恨。
时至今日,朝臣们与他们兄妹针锋相对时,他为自己半句争辩也道不出而倍感耻辱。
母子僵持不下,各自无话,眼光落在灼灼灯火处,仿佛每一下跳跃,都诱发内心颤动。
不知过了多久,殿阁外余桐小声征询:“陛下,太后娘娘,宁王求见。”
太后柳眉一扬:“六哥儿这是何意?来看笑话?”
宋显琛起身整理袍服,道了句:“请他到到偏殿小坐,奉茶,我去更衣。”
他转身对太后执礼:“太后娘娘请回吧!这段时日,若无旁的事,尽量少走动。”
太后听他改了称呼,明显动怒,她心中气苦,垂眸应声而去。
当宋显琛换过一身素净袍服,领余桐步入偏厅时,意外发觉,宁王仍穿着原来那身青色武服,英气勃发。而其身旁却多了一人,高大魁梧,俊颜如玉,正是秦澍。
宋显琛知安王把大表哥外调,换回了秦澍,但没料身在宫外的秦澍,能如此快赶回。
“陛下。”二人躬身行礼。
“无需多礼。”宋显琛自行落座,狐疑打量来者,猜测对方来意。
宁王以锐利目光扫向四周,确认无人窃听后,方问:“陛下,臣弟拜访,只想问个清楚明白。您能否告知,到底怎么回事?”
宋显琛和宁王不熟悉,却早知宋鸣珂待其亲切,遂简略说了来龙去脉。
“那……这些年来,皇位上的人,真是姐姐?”宁王似乎仍难以置信。
宋显琛点头:“我揣摩重臣们的意思,是打算等二哥回京,再为他洗脱当年私通的罪名……”
宁王嘴角挑起不屑的冷笑:“还能洗?怎么洗?我和姐姐、霍家哥哥们亲眼看见……他和陆氏抱在一起亲嘴,那叫一个激烈……可怜我还是个孩子!”
话说到一半,他忽然涨红了脸:“我、我有捂住眼!不过……我很不小心地瞄到了一丁点……”
宋显琛对这话题半点兴趣也无,“在此期间,你不过是个顶替的,得事事谨慎。”
“我才不怕!我自幼学武,又有秦指挥使护着,倒是陛下和长公主……”
宋显琛叹道:“无用之人,留给你们兄弟做陪衬而已。”
“陛下为何说这样的话?您才多大!”宁王愤然。
宋显琛看异母弟弟忽然摆出老成持重的口吻,不由得失笑。
宁王讪讪补充道:“四哥以往爱自暴自弃,后来专注于技艺,而今开府建牙后,研究新鲜事物,改良器械工具,小日子过得有声有色……您别急,往后的路还长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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