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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小龙椅[重生] (花月鹄)


  元礼怒而掰开秦澍的爪子,骂了句:“有毛病!”
  秦澍咳了两声:“天色将黑,陛下请先回殿,免得受风寒。”
  宋鸣珂经他们一打岔,原先的挫败哀怨之意稍稍减了几分,当下由余桐和剪兰搀扶往回走,霍锐承抱了猫跟着。
  元礼与秦澍落在后头,互相敌视。
  “我不要脸的啊?堂堂御医官,岂可容你像耍猴一样提来提去的?”
  “你也觉得我在耍猴?”秦澍挑眉,悄声道,“敢穿女装!还要什么颜面呀?”
  他边说边挠了挠右手手心。
  元礼闷哼一声,不再理会。
  “对了,元医官,听说,你最近几乎每夜在翰林院当值?”
  “关你什么事!”
  元礼自觉已遭敌对势力怀疑,不愿再演戏,干脆借皇帝身体不适为由,长期夜值。
  秦澍苦笑中暗带了然:“从今儿起,我调几个信得过的侍卫去你那轮值,若有人麻烦,你不必见外,我会……”
  他话说到一半,狐疑地看了看发痒的右手,忽觉左手手指头也跟着痕痒了。
  “既然如此,先谢过秦指挥使,”元礼淡淡一笑,从袖口处翻出一青色小瓷瓶,交到他手上,“给你解药,抹完半个时辰内别洗手。”
  “……?”
  元礼唇角勾了勾:“方才我在你手上蹭了点七痒粉,触碰过的地方皆痛痒难忍,趁着未起强效,赶紧擦擦吧!”
  “你这阴损的家伙!”秦澍忙把药倒在手心手背,里里外外擦了遍。
  他抹完后不解恨,又没法弄个雪团去砸渐行渐远的元礼,气愤之下,一脚踹向边上的松树。
  不料,积雪簌簌而落,直接砸了他满头。
  …………
  阳光破云而出,渗入北山林间的小院落中,为冷落清幽的房屋洒了薄薄暖意。
  裁梅和纫竹揉着通红双目,静候主屋门外,不住以手势提醒扫雪的丫头动作轻点,免得惊扰了“长公主”。
  自前两日得悉霍家二公子亡于战火的消息后,宋显琛登时落泪,继而不吃不喝一整天后,又半昏半睡了一日。
  她们急着请元礼上山诊治,无奈积雪路难行,派下山的宫人费了两天才回禀,说是“圣上龙体欠安,元医官抽不开身,先为长公主抓两副药”。
  裁梅与纫竹曾亲眼目睹宋鸣珂与霍睿言的亲密,大抵能猜出她的悲苦,没敢催促,只能先为宋显琛熬药。
  恰好山下静庵的阿翕来访,听闻“长公主”的二表哥离世,挽了宋显琛的手,陪他散步,软言安慰了半日。
  待天黑,大雪纷纷扬扬飘降,宋显琛下令为阿翕备一间干净舒适的客房。
  可当纫竹为二人送膳食,所见的场景是阿翕双臂搂住宋显琛,柔声抚慰;而宋显琛红着脸,一动不动任她轻拍肩背。
  纫竹尴尬退下,并将此事悄悄告知裁梅。
  两名宫人在外候了一整夜,房中的低语声时断时续,待至三更方歇。
  为阿翕准备的客房,彻夜闲置。
  此际,天色大亮,裁梅于房前站了一阵,仆从端来的温水凉了又换上热的,连续好几趟,终于隐约听出内里传来衣袍摩挲声。
  她与纫竹对望半晌,悄声问道:“长公主?”
  “抱歉。”却是阿翕的声音。
  门从里被推开,阿翕仍是昨日的装扮,只是发髻稍显凌乱。
  她一脸歉然:“聊着聊着,不小心睡着了。”
  见她容色如常,似无惊骇或别的情绪,裁梅纫竹二人礼貌道:“小娘子辛苦了,客房有洗漱的温水和替换的衣裳,偏厅已备好了早食……”
  “谢谢,”阿翕笑容温和,让出一条道,“长公主差不多要醒了,二位请进。”
  裁梅拿不准是否该向她行礼,略一颔首,吩咐下人伺候阿翕,自己则从仅可容身的半扇门中闪身而入。
  纫竹紧随其后,亲自捧了物什。
  屋内炭火已灭,宋显琛维持昨日的发髻,侧着身子卷缩在榻上。
  从他只盖了半床棉被,且腾出一半位置看来,昨夜,他和阿翕同榻而眠。
  “她……”宋显琛背对二人,轻声问,“走了?”
  裁梅答道:“阿翕小娘子已回房更衣,您……没有……?”
  宋显琛缓缓坐起身,褙子与中衣虽发皱,但穿得整整齐齐。
  他耳根绯红,沉声道:“不得……外传。”
  “是。”
  二人摸不准他们俩算是怎么回事,也不便多问,遂为他梳妆打扮。
  绾了简单发髻,穿上素色冬裙,黛眉浅染,宋显琛褪去先前的怆然,脸颊增添了两抹红晕。
  “这样……是不是……很不好?”
  他极少与下人沟通,现下是真拿不定主意。
  平心而论,他确实喜欢阿翕,既有知己好友的亲切,又日益滋生了若即若离的男女之情。
  成长至今,阿翕是唯一一位真正走入他内心的女子。
  他无时无刻不想着,留她在身边。
  可他现在是“长公主”!与她相识、相知、相处的身份为女子!他欺骗了她!
  倘若被她发觉,这弱不禁风、多愁善感、对她百般依恋的“长公主”是男子,恐怕她会鄙弃、嫌恶、忿恨,并毫不犹豫离开他吧?
  他不晓得女儿家的心思,迷惘之际,询问起贴身宫人的意见。
  “奴婢不敢多舌,您贵为天子,自是由您说了算。”裁梅谨慎作答。
  宋显琛对这模棱两可的回答颇为不满,正欲再问,忽听外头有人匆匆赶入。
  “殿下!太后娘娘到了!”
  宋显琛一惊,这才什么时辰?太后天没亮便出宫了?
  他向纫竹使了个眼色,纫竹会意,快步往客房的方向跑去。
  …………
  “好孩子!这么冷的天!你身子单薄,何须出迎?咱们进去说话。”
  太后裹着雪白狐裘,小心翼翼步下马车,一眼看到浑身素衣的爱子候立阶前,急忙上前,握紧他的双手。
  宋显琛讶于母亲来得如此之快,但他言语不畅,复杂词句难以表达,万语千言,数尽化为窘然涩笑。
  母子二人相携入内,屏退下人后,太后喝了口热茶,沉痛开口:“阿言为国捐躯,你们兄妹二人难过,老身很理解。但人死不能复生,晏晏那丫头感情用事也就算了,你身为真龙天子,万万不可因此荒废了政务学业。
  “要知道,你俩幼时关系再好、再亲,他也只不过是臣子。不单单是他,阿承亦如是,是非曲直,你得弄个清楚明白。”
  “是。”宋显琛垂眸。
  太后又问了些山中之事,宋显琛分辨不清纫竹是否已把阿翕送走,心不在焉,唯唯诺诺。
  谈论了两盏茶时分,太后本想留在此多住几日,但宋显琛似乎不大情愿,用简略言语,翻来覆去说她这两年咳嗽,山上阴冷,言下之意,竟不打算留她。
  她花了将近两个时辰,不顾雪路危险前来探望他,无缘无故遇冷,心里很不好受。
  但宋显琛病后性情古怪,连她这个当母亲的也得避着让着哄着,她终归不敢违逆他的意愿。
  临别前,她只让宋显琛送至门口,制止他下台阶,柔声道:“过些时日,李太医便回京。想必你的毒很快就能尽除,打起精神,振作起来。
  “至于,那个元医官……一则医术未精,二则知悉太多内情,三则不分轻重缓急,四则来历不明……”
  她眉峰一凛,杀气涌现,丹唇压低了声音:“依老身看,怕是……不能留了。”
  “这……”宋显琛大惊,免不了一哆嗦。
  太后淡然一笑:“孩子,你是时候学着,改掉心慈手软的毛病了!”
  她拍了拍呆若木鸡的儿子,由宫人搀着下了高阶,恋恋不舍地坐上马车,领一众侍卫沿蜿蜒山道而去。
  宋显琛像是目送她下山,又像是发呆,并未注意院子角落里躲藏的灰裙女子,已冻得满脸赤红,犹自僵立在地,清澈的眼眸溢满愤懑与怒火。


第八十七章 ...
  冰封千里,雪覆万山,如水墨画卷般宁静。
  密林深处,沉重有力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打破静谧。
  一小队人马逆风前行,狂奔马儿踢起积雪四散飞溅,偶尔透出两声婴儿啼哭。
  为首正是定远侯霍都督的长女霍瑞庭、女婿朱磊,他们泪落成冰,轮流怀抱未满月的儿子,冒着严寒,赶赴蓟关百里外的营地。
  营地之内,兵卒列阵,犬马噤声,气派森严而萧肃。
  听闻女儿刚生产不到一个月便骑马赶来,正在营帐内议事的霍浩倡震惊不己,耐着性子交代诸事,匆忙扯过皮毛外披,快步行出。
  众目睽睽之下,朱磊夫妇神情悲怆,紧抱孩子跪倒在雪里,呼出的白气于鼻头凝成了霜。
  “你俩嫌事儿不够大?”霍浩倡面对跪地不起的女儿和女婿,脸上的关切之意退却后,怒容渐盛,“还把孩子抱来做什么?”
  “父亲!一切都是我的错!”霍瑞庭泣道,“若非我不争气……阵痛三日都未能诞下孩儿……”
  “不不不!岳父,是我的错!请您重新任命,我愿为前锋,誓为阿言报仇雪恨!”朱磊抢在妻子跟前,语气坚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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