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起是如何与杳杳结识的,还要感谢佟侍郎佟良功。是他邀我到他府上小住,杳杳的母亲正是出自京城佟家,便是良功的大姐。而后五军都督府受理了他哥哥姚匪年在西旗军中的案子,总之就这么千丝万缕的关系上了。”
大夏贵族之间通婚是寻常事,姻亲关系复杂也是常有的,若想联系上攀个亲,总归是有法子的。
杳杳貌美,她只需坐在那里,甚至不必张望和有所动作。众人便自然会把目光向她身上投去,她端坐在老夫人右手边上,老夫人体贴的将自己盘中的几道时令水果换到杳杳边上。
“这是坛州才送来的荔枝,你尝尝可还新鲜。”
坛州?
杳杳心下一动。
坛州荔枝便是坛州之象征,大夏人提起荔枝便不得不提坛州。且坛州正是杳杳前世生活的地方,她心中顿时起了小小波澜。
她在那里长到十七岁,却因父兄牵扯进太子政变之案而全家获罪。
她死在十七岁那年的冬天,犹记得死前最后见到的那个人,便是彼时还任坛州刺史的李赐,正是如今的怀柔侯。
她那时在坛州刑狱吃了很多苦,不过短短半月,她自小娇生惯养的身子便已虚弱不堪。
她与母亲和几个嫂嫂被关在女监中,每日都要接受严刑拷打。要她们攀污朝中跟徐家亲近的官员。但莫说是这些人,就是他们徐家也是欲加之罪。
几个嫂嫂怕连累到娘家,有二人直接吊死狱中。母亲也禁受不住狱中拷打先她而去,最后浑身没有一块皮肉完全。
只她徐三姑娘宁死不招,生生挨到那人来牢中救她。
彼时徐三姑娘从未想到,有一日他会蹲在自己面前,跟她说自己来晚了。
她与李赐不过是几次见面的缘分,他这样尊贵的伯爵世家公子,到此时还愿意帮助自己,实属不易。要知同她定亲的高家公子待徐家获罪之后,对她避之唯恐不及,迅速便同她退了婚事,当月便另娶了另一户高门家的小姐。
杳杳那时候疼极累极,本想跟他说句谢谢。但全身无力被他抱着,出了坛州女监。
她出去后才知道整个坛州徐家,如今就只剩她一人了。
李赐那时对她极尽照顾,为她请了诸多名医医治,她身上皮肉好的很快,只是断了右手经脉,再无痊愈之可能,从此再不能动笔。要知从前她可是坛州女才人,一首行书天下独绝。
但那时还能奢求什么呢,活着便已是最大的奢望了。
杳杳这样想着,剥开一粒荔枝到自己嘴里细细品尝,她也好久好久没有吃过家乡的味道了。
这荔枝可真甜呢。
老夫人不知道为何她眼中泛起泪花,只为她轻轻擦拭些泪痕,“你这孩子倒是多愁善感。”
杳杳说:“见到了您,就如同见到了我姚家至亲之人,我母亲从前也像您这样为我亲手剥荔枝吃呢。”
她无论是身为坛州徐家的姑娘,还是还是如今长守姚家的姚匪匪,两世里的父母双亲对她都是极尽呵疼,她身边的亲人也皆对她疼爱有加。
只是她却与亲人情缘太浅,这些人一个个皆先她而去,她心中想起他们的长相神色,一时便有些悲痛。
“我正是你的长辈呢,你这话说的一点不假。长辈心疼晚辈本就是应当的。不必觉得受宠若惊,你这样的好姑娘该受这样的款待。”
杳杳笑笑。
她看檀之打马在草上穿过,觉得英姿飒爽。她转而换了话题,“檀之姑娘是个厉害的,真不想她的马球比男子都不差的。”
“正是的,那可是她母亲教的。她母亲的马球又是跟我一起学的。”老夫人有些自得。
她瞧瞧远处,不知跟伯宁在说些什么的儿子,心里叹了口气,檀之这样的好姑娘,他这呆头儿子看也不看一眼。
罢了,便又跟杳杳胡乱说起怀柔侯从前的趣事。
“你看你叔叔这个样子,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寻得心上人,好歹成个家。我瞧他便觉得忧愁,儿大不由娘啊。”
杳杳便问,“叔叔是从来都不曾提起过娶亲之事吗?”
老夫人细想了想,“却也不是,似乎曾提起过那么一次。那还是多年前,他在坛州任刺史之时,有次回郦下来。我还没问起,他便说他相中个姑娘。”
杳杳听得津津有味,直问,“后来呢?”
“后来,他也只说过那么一次,甚至未告诉我是谁。此后便再不提了,也是奇怪。问他他就像个闷头葫芦似的,一句也不说,我索性便把这事丢开了,若不是同你说起来,这事情恐怕我要烂在肚子里了。”
第23章
杳杳“哦”了一声。
她想怀柔侯在坛州时,是个极文雅的人,爱与同僚们结诗社,或是寻名家遗作邀人共享。在坛州文人雅士之间名气不小。谁能想到他允文允武,到今日不是他的诗书作品流传于世,反而立了大败西旗的不世之功。
真真算得上是个奇才。
那时候,世家姑娘们聚在一起也爱议论出众的名人公子。李刺史一向处在着重讨论的范围中心。
他那样的相貌,又是个刚正不阿,不循私情之人。加之又是伯爵府的大公子,家世品貌都是一等一的人物,在坛州自然风头无俩。
杳杳想着,叔叔这样优秀之人,他所爱慕之人应当也不是个寻常女子吧。
杳杳有些好奇,又问道,“坛州是个好地方,我父亲年少时曾到那边游学,对那里的风土人情也略有所知,不知叔叔喜欢的是哪家闺女。”
“我若知道便好了,他就提过那么一次,之后再不说起了。”
老夫人尤在可惜,一迭声的叹气。
“那时索性一气儿问出来了,哪怕姑娘许了别人,我舍了这张老脸去求,也一定把亲事求下来。”
老夫人指着不远处自己的大儿子,简直有些恨铁不成钢。
“可他嘴严的很,半个字儿都不曾透露,除了知道是坛州认识的姑娘,再无其他了。”
这倒是符合叔叔的性格。
老夫人笑骂着,“他就是个锯嘴的葫芦,想从他嘴打听事情,且等着吧。”
两人一起笑了起来。
怀柔侯频频望向这边,见母亲笑得开怀,不知她跟杳杳二人在讨论些什么,便起身向这边走过。
老夫人对儿子又爱又恨,这么优秀的大儿子,却也最不让他省心,“你且说说,在你眼里你叔叔是个什么样的人?”
此一轮马球比赛刚刚结束,伯宁便上去换了奥宁下来,一群年轻人人朝气蓬勃的模样。
场上热闹非凡,场下的人正一边喝着冰饮,一边打着团扇,悠哉悠哉的晒着日光。
他还未走近,离得有些远。
只是他习武之人,又在战场上磨砺,偏比别人耳力好使些。先看着姑娘正琢磨着什么,忽而眉头舒展。
“叔叔这样的人少有,才华跟能力别人夸了又夸,我这里再想不出什么新词了。可贵就在他还有可贵的性情。既有金刚怒目,也肯菩萨低眉。”
这一句说得极合老夫人脾胃,她大笑起来。
“哦,竟是这样的人。”
老妇人显而易见的开心,“你这个评价倒是新鲜,金刚怒目对菩萨低眉,极好——极好——”
怀柔侯在后面悄悄立着,自然也听到了她对自己的评价。
陶庚看着怀柔侯陡然牵起嘴角,走到半途却停了下来,没有再上去打扰正在说笑的二人,站了一阵反而走了。
“侯爷不是要去给老夫人请安么?”
他果然显得慈眉善目,“不去了。”
怀柔侯在前头一边乐一边走,忽又站直看向陶庚,“我何时有金刚怒目之态啊,难道不是一向都菩萨心肠么?”
陶庚长长“啊——”了一声。
“您跟菩萨可搭不上边。”
陶庚没敢说,你自己都说你罪业深重,不进庙门,怎么这会儿敢跟菩萨攀交情了?
“您行事向来雷厉风行,不徇私情,不是个金刚,是个黑阎王。”
“我这么严格吗?”怀柔侯拧眉问道。
陶庚鼓励他,“不严格就不是侯爷的作风了,您就该是严格的。”
怀柔侯有些怀疑自己,“可是姑娘说我有菩萨想啊。”
嗯?
陶庚思考了一阵,“哪个姑娘这么不开眼?”
“你又是想要挨我巴掌了你。”
陶庚熟练的向旁边一躲。
侯爷清了清嗓子,觉得不能这样,在姑娘的心中保持一下完美的形象还是十分必要的,便状似给陶庚扫了扫肩上灰尘。
杳杳坐得久了,看着这满山遍野的葱郁,也觉得新鲜。便想要四处走走看看,老夫人赶忙嘱咐道,“弥瑕和弥笑且小心跟着,外面不比家里,莫要走到林子里头去。”
又叫自己手下的两个婆子领着,到底是挨着山脚,常有山中有小兽出没。多带些人,免得遇上难事,也好有个照应。
杳杳应了一声。
他们这些高门府邸里出来的女孩子,走到哪儿都要有不少的丫鬟和婆子跟着,以免遇上个事情说不清楚。
起身站在那高台之上,还能看到郦下各家所乘得马车,个个不凡,想必今天场面上的人,也都非富即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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