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父母所葬之处在北,并非此次水患之处,陆昶晟便邀匪年和杳杳在自家歇脚,隔日再返回郦下。
杳杳收拾些简单的行礼,又额外装了些果子路上充饥。两地相去不远,轻装上阵最合适不过。
既然要走,必然是要同老夫人和怀柔侯打过招呼。
杳杳去给老夫人请安,才出了院门,便碰上似乎早等在门口的怀柔侯。
她有些惊奇,“叔叔怎么这里?”
“从你哥哥那里听了些话,”他还未理清心中思绪,姑娘却要出门择日才能回来,“你们今日要去长守?”
她脸上还是往日那恬淡的笑容,眼底亦是一片澄澈,“确是如此,我和哥哥已好些日子不曾回长守了,正好这次回来去祭拜父母。”
心里泛起一片涟漪的,似乎只有自己,“可长守大水未退……”
她只复述着哥哥的话,“哥哥好友来信,说北面无碍,我们去了还可宿在他家中。”
“你哥哥的好友?”
“是,从前他们同在一家书院念书,是哥哥至交。”
还是年轻男子。
杳杳这样出色的样貌,行车在外面他已有三分担心,若是还要宿在年轻男子家中,岂不是要他夜夜难眠。
“我送你兄妹前去。”
怀柔侯思前想后,总之也要到长守瞧瞧良功,倒不如这时候一道去。
他拿出无可拒绝的理由,“长守那边缺人手,我带着几个得力先送你们去祭祖,然后到良功那里给你们安排住处。”
杳杳摇头说不,“不要麻烦到四舅舅。”
她可不想沾他的光,他那里正忙着,若是此时去给他添乱,四舅舅便更要怪自己跟哥哥不懂事了。
杳杳最后妥协,“咱们一道去,后面再分道吧。”
都是去长守的大道,没有让怀柔侯别走的道理,可若是要同去见四舅舅,那是万万不可得。
怀柔侯暂且说好,此刻实在想不出其它理由拦她。
匪年没想到怀柔侯竟安排了这么大阵仗,前后足有五六十人的队伍。还是杳杳同他说这些人马是要向长守灾区去的,他才放下心来。
怀柔侯骑马就走在杳杳马车外面,距离不远也不近,叫她只要探窗出去就能瞧见他的身影。
杳杳心里想着今日见到陆家哥哥陆昶晟时要说的话,她从未想过,有个人这样把她放在心上,她看了哥哥手里那封信,陆昶晟言辞恳切,这更叫她心中难安,这份情她难偿还,仿佛亏欠了陆家一般。
昨日她也跟匪年说起过自己的心思,哥哥自然是一切以她想法为准,若她真的不愿嫁人,跟着匪年做个老姑娘他也是乐意的。
她被匪年的想法逗乐了,她这辈子这样已经很好了,嫁不嫁人又有什么所谓。
……
陆昶晟却早早等在路中途。
见车队浩浩荡荡,心里还有些忐忑,直到姚匪年从马车上下来才算放下心来。
“陆兄——”
匪年冲他抱拳行礼,“说好今夜向你家投宿,你怎的在此处等着。”
陆昶晟在长守塘县做县令,他对做官没什么野心,一边在府衙上值,一边在潜河边费心养着一群大鹅。书上说观鹅练字,可惜潜河发大水,连衙门都淹了,大鹅整天悠哉悠哉在衙门里凫水,字也没练成,他一气把鹅都宰了给灾民改善伙食去了。
“左右无事,不如前来引路。不想姚兄看着已然发迹,车马竟前呼后拥的,叫我在道旁吃了一嘴的土。”
姚匪年听他说话便想大笑,这人说话向来没那些弯弯绕,想到什么便直说了。
“我哪里有这样的本事。”匪年将怀柔侯指给他看,“这位是我姚家的一位表叔,五军都督府的右都督,圣上亲封得怀柔侯。”
陆昶晟对怀柔侯略有耳闻,不曾想是好友的亲戚。
他作为晚辈自然要上前拜会。
杳杳听他声音也探身出来问候,“陆家哥哥。”
怀柔侯在车旁皱眉听她二人交谈,尤其对“陆家哥哥”这几个字不满。
这样的亲昵,听起来着实叫他觉得刺耳。
陆昶晟见她果然还如脑海中那般出众,只是张开了些,多了几分女子的清丽,不那么孩子气,仍旧见之忘俗。
“杳杳——”
她点头,“是我呀。”
他向她行礼,“我记得妹妹。”
这么一来一去,怀柔侯也觉得碍眼。这个姓陆的,看到杳杳便一副惊喜非常的模样,他是个男人自然知道姓陆的在想什么。
匪年打得什么算盘,他渐渐咂摸出点儿味道来。
怀柔侯开始庆幸自己一道同行。若是一个不留神,杳杳年幼,他哥哥识人不清给她相错了人,岂不是要害了姑娘一辈子。
这个陆昶晟,左右看着都不顺眼。
第25章
匪年看父母碑前清扫的很是干净,坟茔周围也无杂草,定是他走前拜托之后,陆昶晟常来看顾,心底感动非常。
“陆兄辛苦,你衙门事忙,竟还能帮忙到此处清扫……”
他看碑前摆着还算新鲜的瓜果,“我母亲极喜欢坛州荔枝,只是荔枝价贵,陆兄实在破费。”
陆昶晟连连摆手,“这却不是我买来的。”
他诚实的给匪年交代,“我一个小小县令每月才得几个银子,你又不是不知,哪里买得起荔枝这种稀罕水果。我也不过是隔些日子过来清清杂草罢了。”
匪年跟杳杳面面相觑,不是陆昶晟更不可能是姚家人。姚家如今辉煌不再,整天惦记匪年和杳杳手里的家财,哪里肯为死人花银子。
想来想去也不知是谁可能来过。
匪年跟杳杳重新贡上了果子,将带来的纸钱都焚在碑前,又絮絮叨叨同二老说了好一阵话,耽搁了足有半个多时辰才下山。
匪年远远便看到怀柔侯身边站着个熟悉的身影。
他回头看向妹妹,“四舅舅怎么来了?”
杳杳也是一惊,“这,我也不知。”
她明明跟叔叔说好了的,不要去麻烦四舅舅,他那个人嘴毒的很,谁知道他又会阴阳怪气什么。
两个人脸上都带着不喜的神色。
却有不得不给他行礼。
“四舅舅。”
“四舅舅。”
佟良功点头“嗯”了一声,他最近事忙休息不好,吃住也比不得京城家里讲究,神色间很是疲倦,人也看着黑瘦了许多。
“到了长守,要回姚家看看?”
杳杳藏在哥哥身后不出来,我不肯搭话,匪年说不,“不回去了,宅子荒了,去京城前仆从也都遣散了,天黑后我们到好友家借住一晚便好,明日就回去叔叔府上了。”
怀柔侯还未说话,良功便先咳嗽起来,好一阵才缓过劲儿来,“还是到我那里去吧,东西都收拾好了,若你一个人我也不必操心,有杳杳这个姑娘在,住在我这里也放心些。”
杳杳扯着哥哥的衣摆,有些不乐意的扭来扭去。
良功还在咳嗽,似乎还想再劝。
怀柔侯便拿出长辈的派头,语重心长的说:“听话——”
怀柔侯担心陆昶晟多想,同匪年好友之间再闹嫌隙,“陆家小兄弟也一起吧,还能同我们匪年叙叙旧。”
陆昶晟是个没啥心眼的人,随遇而安惯了,人家既然考虑周到,那还有什么好扭捏的,迎头就跟着去了。
……
佟良功的身子似乎真的不好,杳杳坐在马车中仍听得到他一连串的咳嗽。
她心里不免内疚,四舅舅病成这样还要接她兄妹过来。不论是看在怀柔侯的面子上,还是他真的良心发现,施舍些恩惠给自己和哥哥,她都要承这一份情。
一直走到天黑才到了落脚之处。
这里是个别致的二进小院儿,有低矮的葡萄藤和纳凉的小亭,小院儿里收拾得干干净净,砖缝儿处都打扫齐整,叫奔波一日的旅人门一进门便觉得舒坦。
杳杳被引到后院儿歇着,这屋子从前大概也是个姑娘的闺房,帐中还有淡淡菊香,她摸到榻上去瞧,那香气自香枕而出,似乎是个药枕。
药枕助眠还有保健之效,她身子不好,从前母亲还在世时也常给她做药枕来用。已不知有多久未见过这些小而别致的心意了。
……
怀柔侯跟着佟四爷到前面喝酒。
看着天际遥遥,一只弯月领着稀稀疏疏几粒星点,此景薄凉难自已,不禁想要赋诗一首。
“柔湖小舟泛水幽,舟泛水幽过竹楼,楼竹过幽水泛舟,幽水泛舟小湖柔。”
佟四爷看他卖弄,没想到他竟然真的能将自己留下的谜底解开。
“你竟猜出来了?”
“书房同卧房之间有一暗门,我可全知道了。”
佟四爷愿赌服输,“你这脑袋一向也不是个机灵的,居然能赢了我这十金去。”
得了十金的人不愿意同败者逞口舌之快,“承让承让。”
佟良功已经从惊诧转而生出柔和的心态来,杳杳身上似乎藏着个不为人知的百宝匣,从前他从不关注姑娘举动,只以为她跟她那让他不喜的母亲一个样,他吝啬分个眼神给她,甚至多次言语间轻视过她。可她好好的长大了,极出色耀眼,且这份耀眼被不知他一个人捕捉到细细欣赏,他有份背德的不悦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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