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这附近村庄的良家女子?”
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到这般容貌的女子来寒池伺候,也就这一种可能。
霍厌收了收眸,定睛打量在施霓的面庞上,他从未对女子的姿容样貌有所留意,可眼前这位,确是十足赏心悦目,可见荆善着实是费了一番心思,生怕他会再次拒绝。
“我……我只是想来沐浴,不知会惊扰到公子,我这就走。”
“走?”霍厌笑她欲迎还拒的把戏太拙劣,接着便强势伸手把人揽抱到身前,眼神阴鸷地沉声问,“就这么走了,能交差吗?”
不知是她怯弱的眸瞳太引人,还是手心覆在她腰上摸到的滑腻触感太觉烧灼,总之,方才霍厌靠潜于寒池底才勉强降下的心火,此刻又如春风吹又生般遍地燎原。
他承认,以往自己最不屑的解毒方式,此刻,他竟真的生出几分欲尝试的想法。
霍厌在内心对自己鄙夷了一瞬,心想一定是那阴毒此番发作得太霸道,加上这女人还故意衣不遮体地勾引才会如此……
霍厌暗了暗眼,胸腹愈发烧得难受,心里更是咬牙切齿发誓,等回了军营他一定要将自作主张的荆善军法处置了不可!
而另一边的施霓惜命不敢擅动,更不敢随意回话,生怕自己西凉女的身份被觉察,她是偷溜至此,若被发现再给她按一个偷逃的罪名,恐怕同样是难逃一死。
她正如芒在背,就见着他脸色忽的难看起来,一齐连着脖子都慢慢地泛起一片异常的红,眼神里更像是烫着点点星火。
“公子,你……你没事吧?”
她试探地询问,可对方却不回答,只别开眼凶巴巴地叫她赶紧把衣服穿好,施霓求之不得,慌忙转过身去系牢胸间衣带。
此人态度实在难测,施霓拢好衣衫后,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然后脸色稍带赧然地微微发红,方才那般近距离与一陌生男子相贴,于她而言,的的确确还是头一遭。
两人沉默僵持,施霓等得煎熬,缓缓抬眼,就看对方眼底正闪过一瞬挣扎的纠结,而后紧绷神情又似妥协一般稍见松动。
她正要收回视线,不成想被抓个正着,被迫相视的一瞬,她清晰感觉到眼前的那双炽眸实在烈炎。
下一瞬,对方逼近,匕首再次抵在她眼前,“你来这,荆善教你要如何做了?”
施霓盯着那匕首刀锋,一颗心紧紧提起,心想他对自己果然还是有杀心。
为了活命,施霓赶紧眼神示弱,眼下更是别无办法,只好顺着他的话模模糊糊地往下接,至于所谓的荆善是谁,她又被要求要做什么,施霓根本一头雾水,所言也不过是胡说想试试运气。
“都……都可以做,任凭公子吩咐就是。”
说完,她赶紧又弱弱地补了句:“公子心善,只求公子不要伤我性命。”
听完她这话,霍厌眼底闪过一丝不自在的复杂,声线也随之绷住:“这种事,大概还不至于到伤人性命的程度。”
不会伤人性命?
施霓抓住话里重点,一颗久悬的心终于可以落地,于是她忙笑颜应声道:“那就好,那公子需要我做什么,我一定尽心尽力。”
霍厌嘴角扯了扯,无言看着她眨着亮闪的美眸,模样好不娇怜。
此刻他想强行分心却根本毫无作用,他看着施霓,眼底确确实实染了欲,他不否认,自己对眼前这容颜过分妖艳的女子并不十分反感。
一定是那邪性的阴毒作祟,霍厌在心中再次对自己强调。
他挥手把匕首扔进身旁溪池里,水面被激起层层涟荡,锋刃转瞬折沉。
回头,目光再次盯紧眼前那双怯生生的美眸,心头竟生摧毁美丽的邪念。
霍厌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做了决定。
他抬手捏起施霓的下巴,逼近开口:“你留下,助我解毒。”
第5章
独留在军营的阿绛,眼看着天色越来越晚,等得可谓愈发心头焦灼。
她难免心忧,不知此刻施霓是否已在归程路上,军营里每晚都会有人挨个军帐查点人数,若是被大梁人发现姑娘不在,那可是会被冠以叛国的重罪。
这罪名,她们谁也担待不起。
眼看就要到敲钟熄烛的时辰,阿绛慌慌忙忙赶紧将施霓的被褥铺好,紧接又拿了两三个枕头塞进被子里,假装里面有人。
她不知这法子能不能把人糊弄过去,故而一边手忙脚乱,一边冷汗浸透了背衫。
之后,外面传来动响,巡查队伍的声音越来越近,阿绛紧张地来回踱步,接着又听到领头女官交代事宜的声音,阿绛当即蹙眉,心道一声不妙。
来人竟是冯昭,那个对她们最为看不过眼的女官。
这回可遭了……
很快轮到她们,阿绛赶紧走到帐外站好,可巡查人员似乎对她毫不在意,只抻着脑袋往帐里探看,阿绛忙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动了一步,缓缓挡住那人的视线。
“你家姑娘呢,磨磨蹭蹭的在干什么?入营好几天了,她这是还不肯放下主子的身段,继续在这摆架子?”
此刻开口不善的,正是女官冯昭的手下,她话中尽含嘲讽之意,可谓咄咄逼人,又见冯昭站在一旁毫无表态的打算,便知这是狗仗人势了。
阿绛不卑不吭,强迫自己冷静:“姑娘昨夜里头发未干就入了眠,这不今日起来就一直咳嗽,恐是染了风寒,自吃过晚饭到现在,姑娘就一直蒙着被子休息,大人莫怪罪姑娘此刻病弱起不来身。”
可对方却不打算轻易放过,开口毫不避讳,言语也越来越难听:“咳嗽两声就至于病倒了?你们西凉人不是个个体健壮硕,怎她就弱柳扶风?果然狐媚子就是狐媚子,知道主帅马上入营,就开始装柔弱博同情。”
“你说谁是狐媚子!”阿绛蹙眉回问,语气也急了,她自己受辱没关系,可她就是听不得别人诋毁施霓一个不字。
“说谁自己心里清楚,对号入座也不用这么着急吧,整天就知道往身上涂抹,香得招蜂引蝶的,是打算往哪个将军的床上爬!”
闻言,阿绛气得浑身发抖,恨不能当即直接就扑打上去,撕烂那宫女的臭嘴,她这时是庆幸姑娘不在身后的营帐内,不然这些恶毒不堪的话恐污了姑娘的耳朵。
“还请大人们慎言!我们姑娘就算再不济,那也有‘舜华’的公主封号,进了上京城不是入后宫为小主,就是要进皇族王府为夫人,区区武将,别怪我们姑娘看不上眼!”
阿绛忍无可忍,这次到底没听施霓先前的劝告,气不过地回怼了回去。
“你竟敢看不起武将,真是可笑!你们西凉的边关城池有多少都是被霍将军轻易攻破的,那些西凉守将为了保命,可是个个都要向霍将军跪地请降,脊梁骨弯得那叫一个熟练,他们啊,甚至连仰视霍将军的资格都没有!”
阿绛被狠狠戳中痛楚,咬牙红了眼圈,就算再牙尖嘴利,这话她也回击不了,母国战败,那是刻在每一个西凉人脊骨上的耻辱。
见阿绛瞬间气势不在,女官冯昭眼底闪出一丝得逞的快意。
方才那些话可不是单单说给一个婢女听的,而是要叫她身后的主子知道,什么西凉舜华公主,绝色倾城美姬,进了大梁的地盘,她施霓不过就是一个取悦男人的玩意儿罢了。
就她,也配得到太子的称赞?冯昭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干笑。
不过幸好,冯昭她们在嘴上占足了便宜,之后便没有继续坚持进帐查看。
待一行人走后,阿绛立刻身子发软地倒在门槛上,心里满是委屈和不平。
既心忧着姑娘为何还不回来,又想着今后前程多舛,难免叹息。
……
星幕摇曳,静夜悠长,水静风也止。
溪池河岸旁的两棵花树,趁着月色光影被一团乌云遮盖,开始悄悄抖落枝干上的花簇,一片两片,飘然而下。
落在岸边,落在河面,落在施霓轻颤的羽睫上。
她是被男人突然拥进怀里的,当下顿感惊愕,耳边同时震起一声声有力的心跳,叫施霓分不清那是自己的,还是对方的。
他没做别的,只是抱着她,可施霓还是害怕。因为她方才察觉,他身上其实不仅只有一把匕首,此刻,她腰间正在被另一把挺硬的锋刃相抵威胁。
施霓很是茫然,她记得他分明刚刚才说过不会伤她的性命,可怎么转眼就变了态度呢。
这里月黑风高又是野外,她就算大声呼喊求救也是徒劳,甚至还有可能惹怒他,于是施霓劝诫自己,一定不能轻举妄动。
霍厌阖着眼,凑在她耳边喘息声渐重,“你抖什么?”
“怕……怕死。”
施霓喃喃地如实回着,周身被他的热气笼罩,烘得她脸颊跟着发烫。
霍厌不知她这是在装,还是真的恐惧,既然是过来以身伺候的,那心里应当有所准备,所以当下他丝毫没收敛,还把人搂着轻松往上一托,叫她完全依靠着自己。
施霓惊呼一声,当即忽的感受到有些不同,方才他藏于腰间的那把匕首,眼下竟换了位置,变成威胁到她腿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