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
那护卫连声应着,当真大口喘息着,唇角却是一阵抖颤抽搐。
“你们找到人了?”他没等回话,眇着对方直接开问了。
“主上恕罪,这个……属下们也闹不清到底是不是。”那护卫喉间像被人扼住似的,口齿又有些不清不楚。
秦恪没看他,垂着眸,让人瞧不清他眼里的情绪。
“什么叫闹不清,人才不见不到半天工夫,便记不得模样了?总不成已经剁碎了,蒸烂了吧?”
“哪能呢,没有,没有!”那护卫把头摇得像拨浪鼓,脸上狠抽了两下,这才怯声道,“回主上,方才属下安排人手循着汴河一带搜检,恰好在桥下的暗渠里发现一具女尸……”
他刚说到这里,所有人都倒吸了口凉气。
老管事心里也是打了个突,没是不敢听后面的话。
“人什么样?接着回话啊。”
秦恪眸色沉定,却似实而虚,瞧不出在想什么。
“是,属下一听到信儿就赶去瞧了,人恰好正挂在水口处,上不得,下不得,可巧那会子刚上灯,被看见了,要不然还不知要泡到什么时候。属下叫捞上来看,脸……嗯,毁得没法认了,但穿的确实是萧家娘子的衣裳,身量也差不离,衙门里的仵作已经去验了,这才来报主上。”
老管事这会子心是彻底凉了,连衣裳都一样……
暗觑了一眼秦恪,却见他脸上的冷色竟忽然转淡,唇角还挑挑地向上扬。
“验?不用了,这就是故意给咱们看的,这会子说不定人还没到地方,备马,立刻去城北。”
·
风声、乐声又在耳畔回响,眼前也是杳无边际的黑暗,浑身虚弱无力,陷在无休无止的摇颤中……
怎么无端端的又在做那个梦?
纵然毫无知觉,但萧曼神驰间残下的那一丝清明已渐渐变得清晰起来,很快听出周围的乐声没有半点喜气,反而伤恸心怀,没多时便戛然而止。
蓦 * 然面前一畅,似乎解去了笼在身上的锁闭,不再憋闷难当。
她不由自主地张口喘息,贪婪地吞吐着那些新鲜的气,却不料其中竟夹杂着一股说不清浓淡的烟火味,冲进唇齿间,还带着阴寒的凉意。
身下的摇晃依旧载着她缓缓向前,风平平地从胸口卷上来,掠过下巴,才拂过面颊……
萧曼惊声低呼,猛地睁开眼来,却被刺目的火光照得一昏,面前白茫茫的,什么也瞧不见,但仍能觉出自己果然正仰面躺着,不知被什么人抬着往前走。
她心下惊骇不已,想起先前的事来,所谓中蛊找她求救,本就是个骗局。
但这些已无关紧要,如今自己身在哪里,旁边那些是什么人,这么做又是为了什么,才是她想知道的。
萧曼双眼半睁半阖,过了好一会子才缓过劲儿来,不再觉火光刺眼。
她浑身无力,连手指都动不得,也不知是当时中了迷药的缘故,还是后来又被人做了什么手脚,只得暂时不去管它。
头上是坠着繁星的天,周围隐隐约约像是密密的树丛。
她心里“咯噔”一下,隐约猜到了几分,赶忙费力地探着眼向前看,果然是往山上去的路,而且这路她熟悉得很。
是去母亲坟茔的路,她走过无数次,哪怕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
萧曼那颗心几乎提到了喉咙口,她不由自主地扭了几下,身子依旧沉麻得动不了,目光斜瞥向两旁,就看抬着自己的总共有四个人,都是衙差的打扮,低头佝偻着背,只顾往前走。
近处左右那两个看得清楚,都是一副蜡黄的面皮,神色间也是相同的木然,行走间不见眼中有半点变化,甚至连该有的喘息声都几不可闻。
萧曼赶紧瞥回眼去不敢再看,咬了咬牙,想大着胆子开口问话,喉间却像被什么堵住了,只咿咿的发出些连自己都觉怕人的声响,哪里说得出话来。
她胸口砰跳不止,眼见那四个衙差模样的人把自己抬到了母亲的坟前。
蓦地里身子一沉,四个衙差同时垂了手,将她横放在地上。
萧曼回了个神,不由自主地又朝他们望过去,就看那四个人半转个身,面对着她躬身而立,直勾勾地盯在她脸上。
明明四张面目各异的脸,竟是同一副茫然无神的表情,再加上蜡黄的皮色,只叫人怀疑这几个究竟是活人还是在纸人脸上硬画了眉眼。
她赶紧移开目光,却几乎可以肯定这些人是中了同一种蛊,虫入脑髓,眼下已是行尸走肉,根本无法救治了。
忽然亮起一团昏黄的幽光,在林间来回飘荡,在这深夜的密林中,显得格外诡异。
“来了啊。”
几乎就在幽光亮起的同时,就有人说起话来。
那声音异常尖锐,像涩物扭结的异响,听着极不舒服。
她循声望过去,就看坟茔上背身盘坐着一 * 个人,穿的是一袭黑袍,在暗中猛地瞧上去有些模糊难辨,恍然间竟像只有一颗头颅悬空浮在那里,袍袖一翻,掌间竟托了只碗。
“你来得真巧,我这药刚配好。来,快喝了吧。”
第64章 鲜家的女人不一般
对方的落脚很轻, 鬼怪般听不到半点声息。
青黑的袍子拖在地上,整个人陡然像被拉窄了身条,比坐在那里时愈发显得瘦长。
更奇的是, 明明瞧着步履蹒跚, 可又来得极快,几乎只是一瞬, 人就已到了近处。
萧曼迟怔了一下才回过神,匆忙拿手硬撑着身子坐起来,双腿却怎么也使不上力,只能半挨在地上,勉强向后退了退。
“怕什么, 这可是我亲手调的好东西,寻常人一辈子也尝不到,今日算是你的福分。”
说话间那黑袍人已站在咫尺相隔的地方,对方像是故意掩着身形,佝偻着背, 手也是藏在袖子里, 将那碗递到她面前。
若不是身形和声音有区别, 简直像极了那白袍白发的人。
看来, 可能王晋云口中的那位“鬼仙”便是此人了,而这人应该也就是那个鲜家叛徒。
“喝吧。”那人说话间又将碗凑到她嘴边。
那碗通体豆色, 凝润透亮, 恍如青玉, 里面的汤药却是暗红的,丝丝缕缕冒着热气,果然像是才煎好不久的。
腥中泛酸的味道猝不及防地冲入鼻际,勾引着喉间翻涌如潮, 萧曼只觉一阵反胃,差点当场呕出来,都不用问是什么,就冲着这股子味道也只知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可知道这是何物?”那人倒也没一上来就往她嘴里灌。
她摇摇头,可脑中的那根弦还是一直绷着的。
“你娘没教你辨药么?”那人似是有些惋惜地一叹,“你说你都从你娘那学了什么?”
她从母亲那学了什么关他何事?
“你是何人,抓我来这做什么?”
“呵,真是个不懂事的小丫头,一下子就想知道这么多,未免也太贪心了些吧,你娘难道没教过你对尊长须得恭恭敬敬,细声慢语么?”
他张口闭口都是自己母亲,口气间还像颇有渊源似的,倒也证实了先前的猜测。
她正诧异间,便觉下颌一紧,已被人用手捏住了。
“不急,先喝了这碗药,咱们再慢慢地闲话叙旧。”
那人语声淡缓,当真像在抚慰似的,指尖却不住收紧,把药碗凑到她口唇边。
萧曼想掰开他手臂,结果却是蜉蝣撼树,根本抵不过那股力量,嘴被钳压得张开来,头也随之扬起。
“师父!”
眼见这那碗药就要被灌进她口的时候 * ,只听一声熟悉的声音就在自己身后响起。
那人手上的动作一顿,似是看向她身后的人:“何事?”
“秦恪带着人正往这边过来了。”
“呵,想不到他这速度倒还挺快。”
那人忽然又俯近了些,萧曼这会子终于看清了兜帽里隐藏的脸。
眼前这人不是别人,正是表兄骆忆川的父亲,她的姑丈骆罡!
萧曼有一瞬的怔懵,脑际里响起的却是秦恪曾经说过的话:“曼娘,萧寺卿和我,这些日子都在查骆罡。”
钳着自己下颌的手紧了两分,蓦然间药碗一倾,里面尚有五六分烫的汤水灌进口中,腥咸的怪味立时激得她浑身一颤,熏得人几欲昏去。
她拼命抵紧喉咙,不让那汤水流下去,岂料肩上忽然一痛,引得颈间肌肉一松,喉关大开,那些药汤当即滚滚而下,顺着食管落入腹内。
萧曼只觉其中还有些大小不一的硬物,也不知是尚未煮烂的虫尸,还是别的什么东西,心下惊骇无比,却又阻止不得。
转眼之间,那碗药便涓滴不剩地被她尽数喝下。
“这……”
那人又略作端详,这才满意地松开紧扣的五指,随手将那只药碗一丢,像是毫不在意。
“一个秦恪而已,你怕个什么,还是说你在他手底下当过几天差,就真觉得他是你主子了?”
“爹……我……”
“放心,我不会要了你表妹的性命。”
萧曼此刻哪里还顾得上听他们说话,只伏在地上咳得胸口发疼,心想那东西才喝下去,这时吐还来得及,趁他们不备赶忙去抠喉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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