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验官可谓是巾帼不让须眉,令小生敬佩。”
赞赏与认同虽然比预料中迟了些,但此时此刻也让萧曼少了窘迫,多了些坦荡。
“解元公过誉了。”嘴里说着过谦,心里头却难掩高兴。
到了寝舍前,这回也不等秦恪说,她就从拎在手里的小包袱里掏出那双才买的布锦鞋。
秦恪见状,眼梢不由挑起,又多看了她两眼。
“验官。”
“嗯?”
换好了鞋,正犹豫究竟是先让他认人像,还是先送砚台的萧曼,有些懵懂地闻声扭头望向他。
她的眉目生得极好。
倾城倾国的姿色不少见,但她不同,身上有那么一股子劲儿。
秦恪琢磨着,这应该是笔墨所描绘不出来的味道吧。
可能在这世间上活得这般纯粹,还与世俗全然格格不入的人,大概也只有她了吧。
“我昨日听到一件事,不知对验官有没有用。”他不着痕迹地将目光从她眉目间移开。
“什么事?”
听闻与案子有关,萧曼立刻正色起来。
“验官请坐。”
他没有立刻接话,而是朝书案那边比了比手,随后便掩上了门。
再回到书案旁的时候,萧曼已经将画好不久的人像从包袱里翻了出来。
她清了清嗓子:“秦解元,你仔细瞧瞧,这人你识得么?”
秦恪看了看,脸上略带惊讶:“大理寺果然不是寻常衙门,看来萧寺卿已经寻到些晋云兄的消息了。”
“真是王晋云?”
虽然十之八九错不了,但真被证实的时候,萧曼心里却无半点喜悦。
那晚与吴鸿轩一起人的是王晋云的话,那么此时此刻,他还在人世的可能就很低了……
听她反问,秦恪眼中的疑惑更深:“验官这么问,是不信我,还是不信自己画相的功夫?”
“……”
看起来,他应该是误会了。
但同时再次被肯定了绘画的技艺,萧曼的脸上竟意外地有些烫起来。
她掩唇干咳了一声:“上月二十九日那晚,有人曾见过吴鸿轩和王晋云在一处,他们两个平常关系很好么?”
大半夜地能一起去那种地方,要说半点交情都没有,怕是说破天去谁也不会信。
“这倒不觉得。”
“那吴鸿轩平日里都和哪些人走得近?王晋云呢?”萧曼只觉得心 * 中的疑惑更深了。
秦恪蹙眉沉吟片刻。
“说起这个,我昨日倒是听说过一些事。”
萧曼没有出声,只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吴兄、张兄还有李兄曾关系十分好,后来不知发生过什么事,就变得形同陌路了。”
话到这里,秦恪不由歉意地笑笑:“不过都是道听途说,也不知是否对案情有帮助,验官可以参详。”
“那两人是……”萧曼有种直觉,这两人与这案子应该脱不开干系。
“张珪和李文宣。”
他没有细说,她点点头,暗自记下了这两个名字,对他拱了拱手:“多谢解元公,回去之后,我必定会将这些告知父亲。”
既然都被猜中了身份,萧曼也不瞒着。
秦恪微笑着回了一礼。
她自觉在这逗留过久,也不好再打扰,起身正准备告辞的时候,才惊觉差点忘记了另外一件事。
目光在书案上扫了一眼,发现上面居然没有摆砚台。
再联想那日他出门都不带钱袋,萧曼忽然有些庆幸自己买了这块砚台。
“秦解元,上次不小心撞坏了你的那方砚台,这回也算是赔礼的……”她说着便将那方龙尾砚从包袱里拿出来。
“我也不懂这些,就瞧着这个样子还不错,希望秦解元莫要嫌弃。”
父亲萧用霖最喜书法,对纸墨笔砚更是了如指掌,她自幼跟在身边,也是耳濡目染,自然也是懂的。
碰坏的那方虽然是普通的泥砚,可瞧着也有好些年头了,说不准还是父辈留下来的。
如今自己补偿的这方,虽然是难得的珍品,但肯定是不及他原来那方砚台有意义。
说起来也是心中有愧。
秦恪唇角浅蛰着笑,垂眼望着她手中捧的雕成八卦模样的金星龙尾砚,眸中却是完全捉摸不透的情绪。
“这……原先那不过是普通的泥砚,验官这……太贵重了……”
“不重,不重!这也是家里闲置的,就正如宝剑赠英雄,既然是好东西,当然要在懂它的人手上,方才不会埋没了它。”
不等秦恪说完,萧曼就抢先把话说了。
话音未落,她搁下龙尾砚转身就跑了,生怕慢些就会被他拒绝。
外头雨渐渐停了,潮湿的土腥味从大开的门窗灌了进来,好像比没下雨时还闷气。
水淋淋的檐顶和高墙重重挡在眼前,秦恪站在门口向外望,浓云大片大片地漫过天空,目力所及,到处都是铅沉的颜色,恍然间竟有种不辨远近的感觉。
过了好半晌,他回过神,转身回屋,却发现她跑得匆忙,居然把靴子落下了。
第12章 年轻人,你很有想法
台阶下,十几口硕大的彩绘红漆箱子整齐排放。
不远处的垂花门外,还有挑夫不停地往里搬,不大的小院眼见就要被堆满了。
这架势怎么都瞧不出是走亲戚,倒像是撞日子来下聘的。
褪下官袍换上便装的萧用霖隔窗看得微微蹙眉,冲身后叫了声“小川”。
骆忆川起 * 身走近:“舅舅吩咐。”
“这是你父母的意思,还是……”
“不瞒舅舅,确是他们二老的意思,本该年前就送来的,不巧有几样要紧的没办齐,拖到现在才叫我一并送来府上,说起来甚是不恭,还请舅舅莫怪。”
嘴上不着痕迹,暗地里那意思却好像更显而易见了。
其实本来就是订好的亲事,如今下聘也算理所当然,但忽如其来的这一下,总叫人觉得格外唐突。
“自家至亲,不必说这些外道的话。”
萧用霖不置可否地微微笑了笑,转身示意他不必拘礼,自己负手踱到中堂的圈椅上坐下。
“没记错的话,小川你是腊月里的生辰,如今二十了吧?”
骆忆川刚做好,这时又恭恭敬敬地欠身:“舅舅好记性,半点也不错。”
“嗯,再过两个月曼儿也满十七了。”
萧用霖捋须颔首,若有所思:“按说也是时候该好好计议你们两个的终身大事了。”
对方显然就在等他开口答应,一听这话脸上就像绽开了花,连腰板都比刚才直了几分。
“你们两个也算青梅竹马,我这里自然不会拦着,不过么……”
萧用霖说到这里,话锋忽然一转。
“曼儿的脾气你也知道,自小被我和她娘宠坏了,一贯什么事都喜欢自己做主,慢慢也就谁也管不得了,成婚这事,还是你亲自让她点头最好。”
骆忆川听得有点懵。
谈婚论嫁不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么?
怎么到她这儿成了自己个儿做主了?
更怪的是,这话还是从亲生父亲嘴里说出来的,这就更蹊跷了。
他双眉紧蹙,正要说话,蓦然就听长廊深远处嗡响回荡,一个娇柔的声音叫着:“爹——爹——我刚听到个消息,可能是条线索……”
骆忆川循声望过去。
一眼就看到了穿着小吏公服,正朝这边狂奔而来的表妹。
在这之前,他也只是听闻这位能验尸验伤的表妹会协助舅舅,但总觉得一个娇滴滴的姑娘家怎么会有那般胆量,无外乎是外间传得神乎其神罢了。
可如今眼下这情形……
他忍不住偷眼去瞧萧用霖,见自家舅舅微笑中面色如常,没有半点惊愕气愤的样子,倒像是习以为常了。
萧用霖笑了几声,转过脸来对骆忆川道:“见笑了,曼儿遇到案子有时候会比我这大理寺卿还上心,这性子……”
骆忆川也跟着笑了两声,绞尽脑汁之后也就憋出了一句违心的“虎父无犬女”。
萧曼也想到会在这里见到骆忆川。
有那一瞬间的工夫,她真的很想转身调头一走了之。
但左右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刻意避着他也不是长久之计。
况且那堆满院子的彩绘红漆箱子又昭示着什么,不言而喻,目前的情况更是容不得她拖下去。
“爹。”
她看向父亲,正琢磨着怎么开口。
便见父亲捋须笑道:“案子的事,回头说不迟。小川来了,你就陪他说说话吧 * ,也好商议一下以后的事。”
萧曼“嗯”了两声,脸上的笑也有些发僵。
等父亲走远了,她缓缓吁出一口气,转过来望着骆忆川。
说实话,上回的相遇着实太过意外,她又没有任何准备,现在再面对他时,好像从未真正看清过这个人一般,甚是陌生。
沉静下来的眸中,盈起淡淡的笑,她说道:“表兄。”
骆忆川在旁看了她许久,目光却一直停留在她那双满是泥污的素锦鞋上。
按理说,穿公服应该配皂靴才是,她这般不伦不类的穿法究竟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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