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车,粗略一扫才发觉,这个地方占地十分广。
村落里屋舍错落有致,井然有序。一群人进了村落,有不少妇人孩子好奇地看过来,老远就在问,他们是不是带了大肥羊回来。不过虽心中好奇却不会一股脑儿全冲过来,只旁观而已。
明明只是平常,却莫名透露出一股十分守秩序的诡异。
徐皎然心中奇怪,面无表情地随岑九等人一路往里走。最终在村子尽头的一间最气派的屋子停下。院子前的一块空地,用栅栏圈出来。其中摆满了各色武器,粗略一看,像个正规武者的练武场。
此时练武场里,大约有二十来个十一二岁的少年在练武。
张毅楞楞地盯了一会儿,眸色渐渐暗沉下来。
已经有人在卸马车里的东西。至于银两,除了一个木盒里装了一万两银票,剩下都碎银子,三百三十七两银锭子和一些碎银子。匪徒们捧着木盒,激动得面颊发红。此事再打量徐皎然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座金光闪闪的山。
妈了巴子的!没料到这女人这么不怕死,出门在外,身上居然感携带如此多银钱,真真有钱!
“进去!”
岑九着急,没敢推徐皎然,退而求其次地推了一把默默当隐形人的阿尔列。这个异族小子,老贴在他未来娘子身边,怎么瞧怎么猥琐!
岑九不爽地龇了龇牙,又补上一脚。
阿尔列忍了又忍,才将还手的冲动给压下来。
“哎,娘子,这人谁啊?”
岑九吊儿郎当的,“老子怎地觉得他贼眉鼠眼的?”
徐皎然不搭理他,岑九也不知道适可而止。从进门到人坐下,喋喋不休地说个没完。温十欲看不过眼接了一句嘴:“你的娘子是那个,这个本公子的!”
说着,纸扇一指面无表情的赵瑾玉。
岑九脸一抽,就要发怒。厅堂里走出一个白发苍苍的老汉。虽头发全白,但身板笔直,精神矍铄。
一张口,嗓门响如洪钟。
“臭小子,又抓了什么人回来!”
徐皎然眯起了眼,心中怪异的感觉更甚。
岑九温十欲这些人如今看来,与其说是流匪,不如说隐秘在大周官府管不到的地方的武斗势力。尤其从整个村落走过来,那种无意识的纪律感,叫人怎么也无视不了!
直到流匪领头人出来,一直闷声不吭的张毅突然瞪大了眼。
鼻翼翕动,似乎十分激动。
随着老汉靠近,张毅壮实的身子在轻微地颤。徐皎然顺着他视线看过去,张毅的目光正一刻不移地定在白发老汉身上。
岑这个姓氏,在大周不多见却也不算稀少。起先张毅没反应过来,是没敢往旧人身上想。如今见到这个轮廓,时隔了二十年,张毅依旧想起来。
这个人,是前朝西北军统帅,岑望山。
犹记幼年,张毅曾随其父拜访过岑望山,在西北军训练营待过一段时日。
二十年前捍卫宫变败退之后,不同于易安澜一家被俘,岑望山以及他的心腹则一夜间销声匿迹。有说被天宇女皇秘密处死,也有说岑望山叛国,暗中投靠了萧国,领一众亲信远走他乡。
岑望山此人,看似举止粗蛮,实则心细如发。
当初遁走,现在想来,是岑望山预料了败局而事先退了。这般看来,是他更会审时度势。起码不仅他一家人乱世中得以保全,就连他手下的心腹也一并全身而退。
这般一来,外头那些小毛孩子的训练法子眼熟就对了。虽记忆有些模糊,张毅却依旧认得出来,那是大夏练兵的手段。岑家人即便占山为匪,操练下一代,还用的前朝练兵手段。
“岑……岑将军?”
第38章
她想得开
岑望山一愣, 眯着眼看过来,并未认出张毅是谁。不过‘岑将军’这三个字他已好多年未曾听过了, 骤然听到还有些怔忪。
张毅见所有人都看过来, 方知自己恍惚间将心中之事脱口而出。
“你是?”岑望山摸着胡须,一时间很感慨:“隐居此处多年,没想到还有人能认得老朽。”
张毅从激动中冷静下来, 方才意识到自己鲁莽。如今大周天下,岑望山一伙儿人还是在逃的前朝余孽。他这般大喇喇叫破了岑望山的名号, 若岑望山心中存有警惕, 他就是在找死!
回过神来, 惊出一身冷汗。
话已出口,收不回来:“岑将军。晚辈,张毅, 张峰之子。”
张毅半遮半掩地点名身份, 其他人没亲身经历过不知其中曲折, 并不能听出什么。而岑望山却在张峰两个字吐出口,脸却骤然变色。
“你,你!”
岑望山上前两步,面上又惊又喜, 夹杂着一丝愧疚之色。他刚要张口, 见周围一圈人盯着又连忙咽下去。扶着胡须的手在颤, 心绪难平:“……咳, 原来是故人之子。你且随我去后院,详细再谈。”
这话一出,别说徐府的人吓一跳, 岑九温十欲等人下巴都掉地上。
张毅没出声, 转头去看徐皎然的脸色。徐皎然面无表情, 恍若充耳不闻的模样,盯着岑望山的眼神却夹杂了几丝冷冽。
“你们这是做什么!”岑望山这时候注意到岑九等人对徐皎然一行人的看守戒备之态,人多不方便说话,他大喝着便要将碍眼的都赶走,“快去备茶,别在老子跟前杵着!小兔崽子,全给老子滚!”
岑九不服:“老头子你有什么可藏着掖着啊,有事就在面前说!”
赵瑾玉黑黝黝的眼睛在两方人身上打转,躲在人群后头的阿尔列也是一样。温十欲看到这两人的神态,刷地一收纸扇,拽着岑九的马尾便往外拖:“岑伯说私下谈你瞎凑什么热闹!闲杂人等,都跟本公子走!”
“十欲你给老子松手,这明显就是老子的家事!”岑九粗归粗,却不是蠢蛋,老头子这幅模样,他不弄明白不放心,“你把人给带出去,老子要留下!”
他不愿走,岑望山看着,摇了摇头。示意温十欲放他留下。
既然如此,温十欲便将目光投向在场其他人。
徐皎然很识趣,走在第一个。阿尔列眨巴着眼睛,跟在她身后。赵瑾玉心里虽好奇张毅身上什么古怪,但如今这个情况强留不合适。况且,这‘岑将军’三个字,足以说明很多事儿。
呼啦啦一群,全跟着走了。
人一走,屋里就静了下来。
岑九从刚才就一直打量张毅,这人身上,煞气比他们还重:“老头子,张峰是谁?”岑九是岑家人隐退山谷后出生的。如今还未到弱冠之年,许多事未曾亲眼所见,自然认不得旧人。
往日岑九若这般没大没小,岑望山早就要怒了。这回他都连叫几声‘老头子’,岑望山也不曾将神思放到他身上。
“你父亲……”岑望山喉咙哽咽,“可还在?”
时隔境迁,二十年过去,早已物是人非。
再见,意气风发的小小少年已历经沧桑,挂帅的英雄也早已垂垂老矣。
“……我爹他,十五年前,”张毅喉咙上下动了,“死在狱中。”
岑望山手一抖,虎目含泪,心中大恸。
“啊,啊……死了啊……”
岑九眯了眯眼睛,对此无法感同身受。正如张毅方才所想,岑九觉得他叫破的行径就是其心可诛:“那张先生如今说出此事,心中又是如何成算的?”
“小兔崽子你给老子闭嘴!”这时候说的是什么鬼话!岑望山气急。
毫无悲悯之意,毫无敬畏之心,叫岑望山愧对旧人遗孤更生了恼怒。抬腿,一脚踹过去,唾沫喷得到处都是:“这是你张家兄弟!叫人!”
岑不高兴,扯着嗓子嚷:“他说他是张峰之子,你就信?老头子你莫不是岁数大了,老糊涂了!”
岑望山一噎,脸都憋紫了。
张毅见状,连忙说了一句话。
他语速很快,短短一句,岑家父子都听见了。这话,是当初西北军特有的暗号,只有唯有的几心腹才知道。岑望山听罢顿时泪如泉涌:“是,是峰子家的孩子。没有错,没错……龟缩在深山老林不问世事,白白错过,老朽实在愧对兄弟……”
张毅到对此没多大怨恨,毕竟人各有志。他爹誓死追随易将军,配上一家老小,是他的选择。岑望山领下属遁走,一样是做了抉择。
“岑将军莫要伤怀,”老父过世十五年,张毅早已缓过来,“家父所作所为是谨遵张家祖训,张家人自己的选择。结果是死是伤,张家子弟愿意承担,与您无干。”
岑望山还是难以宽慰,却又不知如何言说。
岑九也听老人说过西北军的旧事,姑且信了张毅的身份。他歪七扭八地靠在椅子上,琢磨了又琢磨,嘻嘻笑:“是小弟不知事儿,多有得罪,请张大哥莫怪。对了,张大哥如今,是在那商贾府上落脚了?”
躲到深山老林打劫都能打到故人头上,岑九心里嗤这鬼运气。
“如今在徐府当个武艺师傅。”
张毅实话实说,“方才雌雄莫辩的小子,就是在教他。”
“哦,张大哥武艺了得。”岑九夸赞道,“那小子使得一手好鞭法。我记得我爹曾说过,张家剑法传家。张大哥这身板,竟还会使鞭……不止张大哥这二十年,都如何走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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